“雖然潼關仍還有幾萬人馬,但是馬鐵、馬休、龐德……論陰險狡詐,又如何鬥的過郭嘉?”眺望著紅光映照了半邊天的遠方,馬超寂然地垂下了眼瞼。


    他深知道,一潰至千裏。


    自己的大軍,已經是別人籠中的困鳥敗局已定。


    “馬超所恨,當年去許昌之時,沒有“會一會”你家的鬼才軍師。”迎著曹操注視的目光,馬超重新抬起了頭,那一刻,在這個雄心萬丈,神武俊朗的男人臉上,隻剩下平靜、追憶以及深沉的孤獨。


    “哦?將軍此言差矣。兩軍對壘,各憑本事。若能凱旋而勝,理當無所不用其極。奉孝身為軍師,當盡其責。閣下又何必怨恨於他?”曹操喟歎一聲,聲音似乎蒼老了許多,“你我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惜將軍被劉備妖言所蠱,方有今日之禍。一切恩怨對錯姑且不說,光是數萬軍士陳屍於荒野,將軍的心裏,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愧疚麽?”


    馬超聞之黯然,想起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孔都已不在,如山的愧疚和負重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黑色的夜,又濃又長。


    馬超想到了死,想到了不顧一切的背水一戰,想到了放肆任意、嬉笑怒罵,想到了自己身上沉甸甸卻又無法甩去的責任,想起了很多很多……多到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有那麽多矛盾的牽掛和複雜的留戀。


    “馬超,如果你願意投降,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一個讓你絕對滿意的條件。”曹操神色複雜地凝視著馬超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他沒有感到一絲喜悅,他甚至隱隱覺得心痛。


    這樣的情形,極似當年他在赤壁的遭遇。


    同樣的剛愎自用,同樣的一敗塗地,同樣的四麵楚歌……


    所幸的是,他的身邊有個郭嘉,而馬超,卻一無所有。


    “讓我絕對滿意的條件?曹操,你保證做的到嗎?”馬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管他的語聲輕的就像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


    “以我大漢丞相的名義。”曹操莊嚴地抱了抱拳,又扭過頭,悵然道,“這也是我答應奉孝的事情……”


    “為何?”


    “沒有為何,我答應奉孝,就一定要辦到。”曹操忽然冷然地抬了抬眉梢,馬鞭遙指,意氣風發道,“馬超,你是條漢子!過往的恩怨我們可以一筆勾銷!你麾下所有放棄抵抗的士兵都可以活命!聰明人,無謂爭意氣。我想你應該懂。”


    馬超頗為躊躇地望著曹操,他的心裏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盡皆難言。


    “父親,孩兒不孝……但是那麽多兄弟的性命都在孩兒的手上,孩兒不得不那樣做。請您,原諒我。”馬超靜靜地閉上了眼睛,痛苦的內心深處隻有一個聲音在迴蕩偉大的活著,遠比懦弱的死去,更加艱難。


    “曹操,你是個大人物。我雖然到現在還不願意叫你一聲丞相,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認你是這個亂世裏氣運最昌盛的大魔王。起碼……目前是。”馬超麵容凝重地整了整衣襟,大步流星地背轉過身走了過去,對著西北的方向緩緩下跪,重重地磕了三個頭,一直磕到額頭流血,才起身輕聲道,“曹丞相,放了我的士兵,我,馬超馬孟起,願降。”


    ※※※


    平旦寅時,當徐晃率領一支浩蕩的鐵軍衝入潼關之時,關內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衝天的火光亂花了人的眼,喊殺聲振聾發聵,城門口、樓道裏、城垛上……到處都是濃稠的鮮血以及殘缺不齊的屍體。


    原來早在潼關最初淪陷時,郭嘉就在密道、暗道裏設計埋伏了上萬士兵。


    當半夜西涼士兵休整酣睡之時,這些奉命執行秘密任務的士兵就從密道、暗道裏伏殺而出,以雷霆之勢偷襲得手,他們殺人放火,製造混亂;砍掉了城門索,專殺軍官,讓西涼的軍隊最快速的失去控製力,又放入了在外等候多時的如狼似虎的曹家精兵,頓時裏應外合,前堵後圍,大敗西涼軍。


    西涼人占了潼關,難免得意忘形;馬超又帶著五萬人去追殺曹操,他們皆以為大勢已定,勝券在握,不禁麻痹大意,放鬆了警惕。


    不少士兵忙著喝酒吃肉,甚至連巡夜的哨兵都打起了唿嚕,捏著自己的小弟弟入睡就以為是摟著個腰粗臀肥的婆娘。


    哪裏知道半夜起喊聲大作,四處都是大火、濃煙、疲於逃命的唿聲,當即就嚇得魂飛魄散,肝膽皴裂。


    曆史有時候就是這樣搞笑,相同的事情可以原原本本的複製。


    早上西涼兵屠了曹軍一次,不到半天的功夫,兩者扮演的角色就相互對換了。


    當馬鐵拿著燒紅的鐵棍惡狠狠地在被五花大綁的李典麵前晃悠時,那時作威作福的馬鐵絕對想不到,一個時辰後,居然變成了“階下囚”李典拿著銀針咬牙切齒地紮他的屁股,嘴裏還念念有詞:容嬤嬤真傳針法,一紮一個準。


    當馬休脫光了褲子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拿起自己的左手親吻右手並在小弟弟身上跳“鋼管舞”時,他那時候腦子裏想的是:到了許昌,一定要玩玩中原的漂亮婆娘,最好是曹操的老婆。


    隻可惜,美夢難成。


    在他被一胸口長著濃毛,高大強壯的曹兵打了一記悶棍,被赤條條地綁起來時,那曹兵猥瑣地笑了:哥喜歡這個,夠粗。


    要不是郭嘉隨後趕到,馬休估計已經咬舌自盡了。


    隻有龐德最謹慎,他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也是唯一一個沒有卸甲休眠的將軍。


    所以,他差點死了許褚和徐晃拿刀槍“輪-奸”了他,以多欺寡。拿郭嘉的話說:所有可以群毆的對象,不海扁那就是白癡。單挑那玩意,純粹是吃飽了撐著,沒錢還裝b的二貨。


    由此,西涼的指揮係統徹底完蛋,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很多。


    當“馬超已敗,降者不殺”的聲浪掀翻人群時,丟棄的兵器堆滿了大街。


    是夜,潼關盡覆。


    至於長安,丟的更是“稀裏糊塗”、“古怪傳神”。


    當時夏侯惇問:計將安出?


    許褚咧嘴大笑:軍師有錦囊妙計。


    兩人拆開一看,大笑。


    並且露出了男人懂得的“內涵眼神”。


    幾天後,長安城門大開。


    跪地者高唿:“丞相萬歲萬歲萬萬歲。”


    ……


    ……


    當代史學大家百裏默有文記錄於此:公元212年,是極其特別之年。馬超的歸降,也無疑是重中之重的事情,甚至對後世產生了許多在當時看來根本無法想象的巨大影響。


    我不能不佩服郭嘉的深謀遠慮以及曹操的愛才之心。


    當年大雪中的一聲“我,馬超馬孟起,願降”,竟為曹氏帝國帶來了一位縱橫沙場數十載、碧血忠魂、勇猛無敵的大將軍、開國元勳;而後在帝國岌岌可危之時,又是這位當年頑固的“降將”,起到了無與倫比的作用。


    命運,有時候就是一條線。縱橫交錯的線。


    到死你才知道不得不服。


    這就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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