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江,北接合肥,東臨巢湖,南近長江,素有“溫泉之鄉”之稱。


    香火鼎盛的光柱寺位於廬江的西郊,這裏風景如畫,山川秀麗,峰巒疊翠,水濂聽聲,白石冬雪間添幾分仙氣。寺廟下的小湖煙波浩淼,帆檣疊疊;湖心處不可思議地矗立著一座怪石嶙峋的墨色假山,湖光山色交相輝映,當真美不勝收。


    日頭漸下,天色已近黃昏,濃密的黑雲西邊的天際翻滾,紫色的霞光曜曜璀璨;鍾聲悠遠,幾個僧人踩著筆直的石板路打水歸迴;門口掃地的小僧沉默不語,拾起幹淨的袖口擦了擦額頭的細汗,眺望著山腳下綿延數裏、嚴整肅然的士兵長隊,心裏開始猜測今日究竟是來了哪個軍方的大人物。


    寺廟的禪室裏,纖塵不染;西斜的餘暉透過竹排的紗窗,靜靜地照了進來,將地上銀色的蒲葦草映襯的穗長而美麗。心處,擺著一張寬大而古樸的石桌,幾個長身玉立、姿容不凡的男人正聚精會神地凝視著桌前正對弈的棋局。


    禪室靜悄悄的,落葉可聞;隻有棋子的下落聲單調劃一地響起,伴著升騰的淡淡熏香,將時光流逝地幹幹淨淨。


    “大都督,你贏了。”棋到終局,慈眉善目的方丈整了整袈裟,雙手合十,微笑著向身前美如冠玉的男子點了點頭。


    “哪裏,方丈是讓我了。”周瑜恭敬地作了一揖,秀美英俊的臉上沒有一絲得色,他的眼睛望著窗外,左手雲淡風輕般拿起一顆黑子落下沿處,頓時棋形生變,“春暖花開”,死局――變成了活局。


    “勢孤取和,勢頹必輸。大都督棋藝超凡,老衲甘拜下風,阿彌陀佛。”方丈輕笑著彎下身,枯瘦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他定定地審視著風翩翩、琳琅珠玉的周瑜,又環顧看了下周遭的數人,俱都儀表堂堂、人之龍――心感慨江東真是英傑輩出。


    “方丈過謙了。”周瑜淡笑著起了身,白色的儒衣十分合身,將他完美的身材襯托的加英姿颯爽。


    “方丈世外高人,與我這等凡夫下棋已是難得,倒是真的不用意勝負了。”周瑜嘴角牽笑,緩緩推開紗窗,一陣帶著花香的寒風立時溫柔地“鑽”了進來,吹起他額前的幾縷絲。


    “嗬嗬,也不是了,我記得郭施主寫過一本書,叫《棋魂雜記》,裏麵有講到‘圍棋十決’的第一條,就是不得貪勝。”方丈麵色不改,拿起蒲葦草撚手,細聲道,“秋去又是冬來,一生又是一世。各位將軍還請自便,老衲出去叫弟子準備些小食。”


    “好,有勞方丈了。”周瑜略微彎身謝過,看著方丈的背影慢慢消失門口,嘴裏呢喃道,“郭施主,指的是郭嘉嗎?”


    “大都督,近天下有變,吳侯似乎有意北上。”一個體貌魁偉、長相斯的短須男子神色淡然地來到周瑜身邊,黑色的衣袍上猶自掛著幾滴水漬。


    “子敬有何高見?”周瑜溫和一笑,指著身後的一幹將領,揚聲道,“各位都請入座,老是站著不累嗎?”


    “多謝大都督。”陸遜、周泰、太史慈齊齊抱拳應聲,望向周瑜的眼神充滿了尊敬和愛戴。


    “長安即破,曹操勢必伐之,原兵力空虛是不爭的事實,可是合肥有精通兵法的大將張遼鎮守,恐怕也是不好對付。”魯肅歎了一口長氣,又愁容滿麵地蹙了蹙眉毛,四四方方的臉上一片嚴峻之色。


    “哦?看來子敬對北上並不抱樂觀意見,吳侯誌天下,下也是可以理解。好了,我想聽聽你們的想法,大家都各抒己見。”周瑜十分瀟灑地負起雙手,燦若星辰的眼眸各個心愛的將領身上來迴飄動。


    “依某之見,曹操遭遇了赤壁的失利,又三年前的宛城受了不小的打擊,雖然經過了三年的休整,可兵力已經大不如前。張遼雖然實力深厚,但我們江東也是人才濟濟。如今大都督康愈複出,將士上下齊心,不愁拿不下區區一個合肥!我讚成北上!”威武雄壯的太史慈抖了抖身上的銅盔盔甲,目視精光,身後的長弓一看就不是凡品。


    “某也同意子義的意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當年曹操萬雄兵困不住我們,一個合肥郡如何抵擋的了我們江東的好兒郎!”周泰豪情萬丈,冷峻的麵上充斥著強烈的戰意。


    周瑜淡淡一笑,含笑著點了點頭,看到陸遜悶不吭聲,溫聲道:“伯言,你有何高見呢?”


    “北方大亂,原必然有變,但是曹操的軍隊主力並沒有潰散,而且這幾年他們展十分迅猛,國力也是蒸蒸日上,加上張遼深謀遠慮,善於防禦,強攻必然不濟;而且我聽聞西蜀有異動,如果我推算沒錯,劉備近期肯定有行動――他的野心,絕對不如今的彈丸之地。”陸遜霍然起立,英挺的臉上十分嚴肅,他衝著周瑜行了一禮,欠身道,“以某淺見,如此之策,當不變應萬變。劉軍進,我軍攻;劉備止,我軍待。劉軍西進,或許才是我們真正的機會。”


    “恩,我明白了。”周瑜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嘴,也不點評,其實心裏早已經有數――魯肅謹慎,太史慈和周泰勇氣有餘,思慮不足,隻有陸遜智高謀遠,長於從戰略上思考全局,是不可多得的優秀帥才。


    “根據我們的情報,北方這三年的人口繁衍的非常快。曹操鼓勵原姓多生多育,聽說每戶誕下一子,朝廷還有物質上的獎勵。”陸遜長籲一氣,神色憂慮道,“郭嘉的治國之策看似奇可笑,卻讓人覺得十分不安。我還聽說許昌現研究古怪的戰甲、兵器、攻城器械的人非常多。按以前來說,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末將也有所耳聞,許昌的人口如今多的不得了,全國的商賈都往那裏跑,經濟是空前繁榮。假以時日,恐怕大大不妙……”太史慈輕聲附議,孔武有力的大手卻緊緊地捏成了拳。


    “大都督,您有何想法?”魯肅見周瑜若有所思,偏偏低著頭不再言語,禁不住虛心請教。


    “兵法有雲,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不得,雖勝有殃。我們雖然不怯於任何對手,卻也要審時勢,客觀求實。不可否認,如今天下,曹操的實力還是強的,劉備不可小覷,我們也不能冒然失進。我們巢湖演練水軍,操辦戰船,不失為一種很好的障眼之法。”周瑜微笑著巡視著眾人,想起曾經和大哥孫策的誓言,走到石桌旁,輕輕按下一枚黑子,躊躇滿誌道,“兵不行急,人不墮誌。先靜觀其變,我相信,有朝一日――我定能提兵駐馬,立於洛陽城頭!”


    “大都督威武!”諸將整齊起立,皆麵色激動地大吼一聲。


    而那顆黑子,正點了棋盤的心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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