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的上空,一片陰霾。


    連著好些天都已經沒有下過一滴雨,大地沉悶又幹燥,不少人滿心盼望賊老天能夠下一場痛快淋漓的大雨,以洗刷掉渾身的燥熱與不耐。


    遠處的天邊,烏雲滾滾。


    城牆上,曹操啐了一口,按了按腰際的倚天寶劍,老目赤紅地望著如潮水般退去的劉備大軍。


    “丞相,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波攻擊了!看來劉備是想要拚命了!”


    一身黑甲鐵胄的李典摸了摸額頭的冷汗,眼睛死死地盯著下方的敵軍,麵上冷峻嚴謹。


    “是啊,估計還會衝鋒一次……希望快快下雨,士兵們都累了。”


    曹操疲倦地閉上了雙眼,眼角的皺紋又深又多,兩條醒目的法令紋無聲無息地表明了他容顏的老去,甚至連下頷的胡須都已經白。他今年已經五十五歲,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鮮衣怒馬、烈酒狂歌的年輕驕子。


    每個人都會不可避免地老去,每個人也都會年老之時心生感慨,惆悵寂寞……


    曹操沉吟了良久,隨後張開眼睛望著城牆上下隨處可見的殘肢斷臂,淩亂丟棄的兵器和東倒西歪的旗幟,以及不少悲唿慘叫的受傷兵士……


    從堅固的城池,到護城河,到深溝高壘,再到敵人的軍營,都冰冷無情地躺著逝去的年輕生命。沒有人再為他們惋惜,也沒有一個地方不是鮮血淋漓。


    這就是戰爭,殘酷的戰爭,隻有殺戮和冷漠。


    曹操幽幽一歎,蒼老的麵龐上顯露出難過的神情。他緩緩地從懷抽出“珍碧寶刀”,平穩的雙手居然開始微微抖。


    聽著城壁上不斷燃燒的雲梯出的斷裂轟塌聲,曹操無可阻擋地陷入了深深的迴憶……


    他開始想念年輕時的崢嶸歲月,那些他生命印跡裏每個飄然遠去的過客……典韋、曹昂、曹洪、戲誌才……當然,還有為依賴的郭嘉。


    想起郭嘉,曹操忽然覺得胸口好痛。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年,他很怕再也見不到這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奇佐鬼才。


    此時的曹操蒼老哀慟,臉上刻滿了溝壑,真的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年少輕狂的曹阿瞞了,他隻是個老人,一個遲暮的想念故友的老人……


    經過一天艱苦卓絕的生死戰鬥,眾將皆已疲憊不堪,靠著堅硬的石頭就坐下來休息,再也顧不得什麽形象風。


    過了良久,天色逐漸昏暗下來。


    “丞相,快看!那是什麽?”


    突然,身旁的夏侯惇指著地平線的頭,用力地瞪大了眼睛,眼眸充滿了驚懼與不信!他從軍多年,見慣了大場麵,很少會表現出如此的慌張。


    曹操被打斷思緒,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卻還是怒哼了一聲,凝眸望去……


    “這是……霹靂車!”


    曹操瞠目結舌,深邃的眼眸一片驚駭!


    霹靂車是古代戰車的一種,是利用杠杆原理拋射石彈的大型人力遠射兵器,也是攻城拔寨,防禦守城的重要兵器。上裝機樞,彈石塊。因聲如雷震,故名霹靂車。


    曹操緊閉著嘴唇不再說話,眼眸不斷閃爍著精光。半響後,他抬起了頭,一股霸氣陡然升騰,大喝道:“李典、夏侯惇、於禁聽令!”


    “喏!”


    “我命你們三人各領三千騎兵,務必要摧毀霹靂車!隻可勝利,不許失敗!破壞不掉霹靂車,你們就不用迴來了!聽清楚了沒有!”


    “是!”


    曹操須皆張,麵沉如水,此刻已是生死關頭,若不能阻止霹靂車,宛城就危險了!所以曹操拿出了所有魄力,決定當機立斷!


    “樂進、徐晃、曹真!”


    “末將!”


    “你三人各領五千長戟兵、刀盾兵、弓弩手,前去支援!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破壞掉霹靂車!”


    “喏!”


    名大將俱都神情肅然地抱了抱拳,各自領命跑下了樓。


    一股緊張的情緒迅速地蔓延開來,縈繞每個人的心頭,許褚欲言又止,手的鐵拳緊緊握著。


    曹操緊抿著嘴唇,微眯起眼睛,動也不動地凝視著遠方。


    荀攸拱了拱手,沉聲道:“主公,劉備必定有備而來,這會不會是個陷阱?”


    曹操怒哼了一聲,冷冷道:“千鈞一之時,怎能猶豫不決?就算真的是陷阱,我也坦然無懼!劉備小兒,欺我太甚!”


    荀攸長歎了一口氣,搖頭不語。


    程昱捋了捋胡子,壓低聲音道:“劉備麾下多有猛將,此番即有決戰之勇氣,必定傾巢而出。不妨令許褚將軍率兵出去掠陣,以防不測。”


    “恩……這個倒是有必要。”


    曹操點了點頭,喚過許褚吩咐了幾句,許褚興奮地抱了抱拳,轉身消失城樓之。


    ……


    ……


    遠方的戰場上,但見塵土飛揚,巨大笨重的霹靂車緩慢地移動著。


    魏延騎黃頭大馬上,身後的五千步兵俱都一臉疲憊。今天的戰況實是頗為慘烈,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偌大的宛城近眼前,卻遲遲難以攻破。軍師龐統前前後後總共獻了七條計策,可惜都被老謀深算的曹操逐一識破,閉起城門,堅守不出。劉備雖有十萬精兵,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隻能采取笨拙的方式——人海戰術——強攻。


    可惜攻城是個苦命活,連續幾天硬戰下來,效果都不好。於是龐統的建議下,劉備委托襄陽的諸葛亮,動用了無數能工巧匠,連夜趕工製造霹靂車,隻是到了現也才堪堪弄出了十來部。霹靂車威力巨大,製造成本也相對較高,主要還是工藝上的不成熟,屬於非常稀缺的資源,也是目前攻破宛城的大希望。


    所有劉備才選擇了今天連番三波猛攻後,小心翼翼地將其運出,目的就是想來個突然襲擊。本來是想趁夜幕降臨時偷偷運出來的,不想天空不作美,關鍵時刻竟隱隱有下雨的趨勢。雨天路滑,道路加泥濘崎嶇,因此也隻能趁著天氣尚晴而曹軍鬆懈,將其勉強搬上戰場。


    劉備當然也想過改天再動用霹靂車,不過這麽多英勇將士的寶貴生命都已經付出了,若不趁熱打鐵,隻怕以後也難以有機會,而劉備也實消耗不起這麽巨大的損失。


    隻話雖如此,隻是龐統向來足智多謀,真的會這麽簡單的拿珍貴的霹靂戰車,赤-裸-裸地暴露敵人的視野之嗎?


    戰場,瞬息萬變,難以預料,稍有不慎,就是永世不得翻身。


    魏延凝眉眺望著遠方,臉上猶如刀刻般,冷漠無情,沉穩堅硬。他知道今天自己的任務很重,也知道這一戰很有可能導致整個戰局的成敗,因此他不能有一丁點的馬虎。


    “嗒!嗒!嗒!”


    大地開始顫抖,遠處黃沙漫天,三股猛烈奔騰的黑色洪流如潮水般迅猛無雙地衝了過來!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像是死神揮舞起無情刀刃時的催命號角,重重地敲擊了每一個劉備兵士的心窩上!


    “全體都有!聽令!”


    魏延麵色猙獰地拔出了手的長雙刀,仿佛早已經有所準備,根本沒有一點慌亂之色。他用力地啐了一口痰,粗著脖子大吼道:“盾牌手趨步列前,結成圓形防禦陣!其它人俱都嚴陣以待,我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伏殲曹兵!”


    “喏!”


    上千兵士整齊的應答聲鏗鏘有力,振聾聵,所有人的臉上俱都浮現出了視死如歸的表情。


    魏延舔了舔冰冷的刀口,眼眸一片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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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霹靂車:霹靂車並不是劉曄明的,而是袁曹官渡相持的時候,袁紹軍使用了大型攻城器械高櫓,然後劉曄獻計用投石車破高櫓。三國演義裏其實沒有提是劉曄明的。後來經過馬鈞改進,進一步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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