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波河畫舫,鶯鶯燕燕。


    艙房內,陳群皺著眉頭焦急不安地踱著步,良久,他緩緩打開窗戶望了望朦朧的夜色,對著身旁的校尉沉聲道:“田大人什麽時候才到?”


    那校尉麵色一緊,彎著背恭敬迴聲道:“屬下已經早早通知,說好戌時三刻就會來的……隻是沒想到他那麽不守時。”


    陳群鐵青著的老臉閃過一絲怒色,不滿道:“什麽狗屁詩仙,還不是郭嘉的手下敗將!氣死老子了,給他的銀子都進狗肚子裏去了!根本就是個廢物!”


    校尉摸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輕聲道:“那大人還約他是為了……”


    陳群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麽,哼……”


    時間又一點點的過去,終於快到亥時的時候,從甲板上傳來幾聲輕盈的腳步聲。田溫笑容可掬地走了進來,長身玉立,月白寬衫,看上去精神很不錯,十足的風流才子樣貌。他的身後跟著一個簡單妝容的高個女子,正是不苟言笑的西梅將軍。


    田溫抱了抱拳,頗為抱歉地說道:“哎呀陳大人,真是抱歉,多有閑事,耽擱了,自罰三杯,自罰三杯呀……”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陳群強製壓住心那股怨氣,擠出笑容道:“無事,快快請坐。”


    他一邊執手相邀,兩隻很賊的老眼卻瞥到了俏臉冰寒的西梅將軍。西梅身材苗條祈長,骨架很大,一張尖細的瓜子臉雖然長得不是很美,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冷豔味道,讓習慣了庸脂俗粉的陳群立時感覺到了一股誘人的鮮之感。就像一個吃膩了山珍海味的食客,偶爾讓他嚐嚐蘿卜青菜,那種獨特的口感也是極為不錯的。


    陳群色迷迷地盯著西梅,從她細長的大腿一直打量到胸口的凸起處,軍人時常習武,西梅的屁股較一般的溫順女子確實渾圓挺翹了不少,透露出格外的蠱惑之味。


    被人這麽肆無忌憚地緊盯著,饒是軍旅出身的西梅也頓時感到渾身不自,她麵色一寒,冷哼了幾聲,扭過臉去就不打算搭理這個色老頭。


    被晾一旁的田溫早已經將這一切收眼底,尷尬地幹咳了幾聲以示提醒。陳群訕訕地笑了笑,才依依不舍地收迴老眼,溫和說道:“田大人能夠忙之抽空前來,實令陳某榮幸之至,兩位快快請坐。”


    田溫作揖應下,諸人各自禮畢坐定,陳群又虛偽地客套了幾句,眼角處卻還是若有若無地偷偷瞥向西梅。田溫見了頗感惱怒,附耳和西梅嘀咕了一句,西梅冰冷的眸光閃過一絲如卸重負的神情,抿著嘴一聲不響地抱拳而出,那慍怒的表情令陳群不禁老臉一紅。


    西梅出去後,田溫淡淡地笑了笑,給了陳群一個男人心照不宣的眼神後,才開口輕聲道:“陳大人,我也是年富力強,風流不羈之輩,你看我對西梅將軍可曾不敬過?”


    陳群紅著脖子要爭辯,被田溫伸手打斷道:“這樣一個有味道的女人,讓男人喜歡實一點也不奇怪。可我不得不警告你,她可不是一個一般的女人。”


    陳群心裏咯噔了一下,皺眉道:“此話怎講?”


    田溫放蕩形骸地大笑了幾聲,霍然眯著眼睛寒聲道:“西梅是個孤女,當年不幸被黑水寨的一群水賊擄去,關暗無天日的水牢裏整整三天沒吃過一粒米飯。有道是女人雙腿之間,男人犯罪深淵。黑水寨二當家,人稱鬼狐狸的風煙見她貌美起了歹意,於是趁她體虛之時就想要強奸她。西梅性如烈火,誓死不從,鬼狐狸用了各種方法威逼利誘都統統失敗。結果你猜怎麽了……”


    陳群聽得入了迷,心裏不由一陣緊張,著急問道:“如何?!”


    田溫壓低了聲音,繼續道:“鬼狐狸淫心既起,不得手誓不罷休。他用麻花粗繩緊緊地將她全身四肢都綁住,掏出胯間那醜陋的事物想塞進她嘴裏……結果……嘶!鬼狐狸的命根子竟然被齊齊咬斷了!”


    “啊!”陳群麵如土灰,身子被嚇得不由自主地就往後靠了幾下。


    田溫很滿意他的反應,晃著羽扇頗為得意道:“我可告訴你,這麽狠的女人田某人這輩子還沒碰到過第二個。寧可不要命也不願胡亂從了個水賊,這殺頭之險她看來根本微不足道!西梅將軍可是以貞潔剛烈出了名的。當初要不是周瑜大都督攻破了水寨,西梅估計也已經死了……這都是命,或者說緣分……嗬嗬,所以,陳大人愛美之心下雖然可以理解,但是有些女人還是碰不得的,畢竟,有命花才有得享受嘛,你說呢?”


    陳群連續地拍了拍胸口,安定下心情,半響才呐呐出聲道:“想不到西梅將軍還有過這樣一段故事……咳咳,老夫是再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田溫心裏暗罵了句不識好歹的色鬼,臉上卻燦笑道:“嗬嗬,隨便提提,說正事,不知道陳大人招下前來有何貴幹?”


    陳群微微地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沉聲道:“田大人應該知道老夫曾與郭嘉有過不小的摩擦?”


    田溫抬了抬眉梢,輕笑道:“略有所聞。”


    陳群陰沉著臉,咬牙切齒道:“我的昭兒因他而終身不能從仕!這是我們陳家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啊!昭兒自遭受那次嚴重的打擊後,日益消沉,每況愈下,終日飲酒解悶,無所事事,原本紅潤的俊臉如今已是黯淡無光、憔悴不堪,令老夫心疼不已……郭嘉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老夫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弄得身敗名裂!落魄如狗!”


    田溫蹙起了眉尖,想起了幾日前那張不可一世的囂張嘴臉,終於也是拉下臉來,寒聲道:“難道陳大人不想把他……”言畢,比劃了一個切刀的姿勢。


    陳群大喜,看來還是自己過於小心謹慎了!他激動地拉著田溫的手,迫切道:“知音啊!原來田大人也有這等想法?不謀而合,不謀而合啊……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田溫難堪地掙去被抓住的那隻左手,皮笑肉不笑道:“郭嘉雖然很可惡,但是我們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有分量的對手。聰明機智自不用說,他身邊還有幾個很有實力的幫手。那次青雲書院,要不是他身邊站著一個威猛的護衛,我早就給他幾個耳光了!哼,下雖然自視甚高,卻也不敢小覷了天下英雄!那護衛看著呆呆的,一身武藝比起下來,隻怕隻高不低……十分難纏!”


    陳群怒橫了一聲,恨恨道:“我知道,那傻大個叫霍原!當年是個死囚,也不知道怎麽就給郭嘉收服過去了!此人雄姿魁傑、勇猛非常,日進鬥米穀,力能扛鼎,氣壓萬夫。傳聞昔日,他力敵千鈞,能連挑十一輛鐵華車,五十多個衙役被他單手隻用幾個迴合就能輕鬆解決掉。而且,他的武功也殊為厲害,不知承襲了哪位宗師,走的是大合大開的路線。看似平凡無奇,卻直接犀利……”


    田溫用力地點了點頭,讚同道:“那日我見他擋郭嘉麵前,看似無什麽章法,卻踩了一個防禦性極強的龍庭步。倚住四方死角,令我完全無法偷襲得手,正暗合了那句‘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道理。此人不除,恐怕我們根本無法得手。”


    陳群古怪地笑了幾聲,陰鷙道:“沒有攻不破的城牆,也沒有完美無缺的敵人。是人,總是有弱點的。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如果我們夠耐心,總會給我們逮住機會!嗬嗬,眼下老夫就有一個計策!不知道田大人可曾聽說過貂蟬這號人物?”


    “你是說當年天下第一猛將呂布呂奉先的小妾貂蟬?傳聞傾國傾城、禍國殃民的奇女子?”田溫聞言不禁驚唿道。


    “不錯,實不相瞞,失蹤多年的貂蟬竟然意外地被郭嘉這個王八蛋得到了。我聽說他為此還不惜開罪了丞相大人的愛子,大公子曹丕!哼,我屬下通過仔細查探,終於找到了貂蟬如今的容身之地……你說,如果我們把貂蟬的住處告訴曹丕公子,他會有什麽反應?我聽說他一直是對貂蟬念念不忘的……”


    田溫深深地看了陳群一眼,拊掌笑道:“嗬嗬,那自然是……我們坐收漁翁之利了!”


    然而此時,陳群卻擺了擺手,皺眉道:“事情沒那麽簡單,你不了解曹丕公子這個人。他是丞相曹丕的兒子,所謂虎父無犬子,曹丕韜武略,樣樣精通,為人心細如,生性多疑,再加上他平時心狠手辣,如果是我們把這個消息告知他,他必然會疑心大起,這被人活活利用的滋味,沒有聰明人是會願意做的!”


    “那又該如何?”


    陳群壞笑著看了田溫一眼,無頭無腦地誇讚道:“田大人玉樹臨風,風流瀟灑,想必是很多女人心裏的意對象……這美男子之名當真名副其實。”


    田溫止不住地抖了一下,不悅道:“你想說什麽?”


    “也沒什麽,我曾聽說丞相的愛女曹桑桑十分欣賞田大人,隻要公子能夠假意和她親近,然後借閑聊時將貂蟬的事巧妙地告知給她……曹桑桑和曹丕公子自幼長大,情誼頗為深厚,如果是她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那麽曹公子必不會起疑心……到時候,我們就讓郭嘉嚐嚐失去心愛女人的滋味!”陳群的臉上略顯猙獰,老眼精光不斷閃爍。


    田溫靜靜看著他,心卻不可抑止地升騰起一股不安的感覺:這老家夥,當真歹毒詭詐……我該不會是與虎謀皮?


    心懷鬼胎的兩人各自低頭不語,沉吟了半刻後,才默默地相視而笑。


    ……


    ……


    月光皎潔,天地靜幽。


    春天的夜晚,總是帶著絲絲涼意。


    幾片烏雲悄悄地爬了出來,霎時將整個大地變得黑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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