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真是一片混亂。


    我在聽德拉科說進入有求必應屋進行查看的斯內普和麥格雷格時就感到眼前一片漆黑。打量了下這附近的慘況,再想起新出爐的關於損害校園設施的校規,我仿佛能預見到那長長的帳單已經在向我招手。


    老天保佑我跟金妮兩家分攤之後不會太多。


    此時整條走廊已經是一片汪洋,仍然冒著熱氣的渾水正沿著走廊、樓梯向四周漫延,我能聽到水流下樓梯的嘩啦聲,似乎正不停的向下滑去,不知道能流到幾樓。


    在門被裏外用力一起打開的同時隨著水流湧出來的各色被火焰燒過的垃圾也已經堆了滿地都是,散發著一股陳年腐爛的惡臭,混在熱氣中大力散發在空氣裏。似乎在這幾百年裏,霍格沃茲裏的學生們將他們的一些不能宣之於口的秘密寶貝都堆在那個房間中,今日終於得見天日。


    我仍然緊緊被德拉科抓著胳膊站在角落裏,他像是在抓著某個窮兇極惡的犯人似的抓著我。而在另一頭樓梯口前被紮比尼抓著的金妮其實也並不比我好到哪裏去,因為圍在她身旁的人個個難纏。


    羅恩的臉漲得通紅,他兇惡的模樣好像紮比尼已經把金妮如何如何了。而站在他身旁的波特的表現更是驚人,他跟紮比尼對看的樣子就像兩隻正在爭奪一塊香肉的狺狺低咆的惡狗。


    金妮一臉木然,好像身旁的事都與她無關。如果不是剛才發生的那些事,我還沒有發現在金妮心中對巫師是如此的痛恨。


    老實說我也很難想像,如果我現在的爸爸和媽媽反對我保護他們的舉動,不相信我的話,或者就像波特的親人那樣厭惡我。想到這裏,我打了個寒戰。我不能想像自己落到這樣的地步,隻能慶幸爸爸和媽媽都支持我,無條件的愛我。


    此時從敞開著大門的有求必應室裏傳出斯內普校長的惡咒聲,好像他十分憤怒。


    我害怕的一顫,腦筋一轉,眼睛一翻,向後仰倒,貼著在身後德拉科的身體緩慢滑倒,給了他足夠的時間來接住我。


    德拉科低聲咒罵:“你最好能暈到聖誕節再醒過來!”


    但他仍是牢牢接著我,緊接著我就聽到樓梯口的方向傳來羅恩的驚唿。


    “金妮!你怎麽了?”


    很好,看到金妮跟我一樣非常恰好的暈了。


    斯普勞特教授靠過來,我聽到她略有些艱難的腳步聲,聞到她身上的草藥味和泥土的腥氣,她略有些誇張的擔憂的驚唿道:“天哪!貝比!你沒事吧?”


    我都暈了當然不能迴答她。


    不過似乎她也沒有期待有人迴答,而是在下一秒就揚高聲叫道:“菲裏烏斯!這可憐的姑娘的暈倒了!我可憐的學生!!”


    她高昂的聲音在走廊中隱隱迴響著,接著就聽到弗裏維教授也是扯著尖利的嗓子大叫道:“波莫娜,這裏也有一個暈倒的!她們一定是被那古怪的火和煙還有水給弄傷了!”


    我剛剛覺得他們刻意揚高的聲音和誇張的演戲應該是專門演給某人看的,結果就聽到斯內普陰森刻薄的大聲說:“那就快送她們去醫療翼吧!不然可真是我的罪過了!!!”


    斯普勞特教授沒有二話,立刻命令正半扶半抱著我的德拉科:“孩子,來,幫我把這個可憐的姑娘送到醫療翼去吧,她現在就需要龐弗雷夫人!”


    德拉科打橫將我抱起,小聲說:“她還需要祈禱。”


    龐弗雷夫人是一個善良而鐵麵無私的護士,她嚴肅而認真的給“昏迷”的我進行了細致的檢查,然後拿了瓶藥說:“有一點燙傷,擦了藥就可以迴去上課了。”


    我悄悄睜開眼睛,見龐弗雷夫人正給我胳膊上黃豆大小的一個小紅點擦藥,看來這就是那一點燙傷,真是實質名歸。


    而一副擔心著急的模樣的斯普勞特教授卻好像沒看到我手臂上的小燙傷,她捂住胸口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說:“天啊!這可憐的孩子被關在一間學校裏從來沒有記錄過的房間裏一整夜,還經曆了大火和大水,她一定受了重傷!”


    我立刻半張開嘴急促的喘氣一副虛弱樣子。


    龐弗雷夫人沉默了一會兒,平靜的說:“……看來我準備的藥還不夠,我去拿更多的魔藥來。”


    聽她這麽一說我嚇得就要坐起來,卻被斯普勞特教授重新按迴**,她一邊裝作給我整理被子一邊小聲說:“希望你可以多暈一會兒。”


    雖然不太明白斯普勞特教授為什麽如此熱心的幫助我,但我決定先暫時接受她的好意,立刻乖乖躺平閉眼裝睡,三分鍾後一夜未眠曆經磨難的我已經睡著了。


    我是在下午的時候醒來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後,龐弗雷夫人在一分鍾內就來到我的床前,她一隻手端著隻冒著古怪紅色煙霧的大杯子,另一隻手托著隻托盤,微笑著問我是選擇午餐還是“治療”的魔藥。


    這是無庸置疑的。我接過托盤大吃起來,覺得這三明治和牛奶無比的好吃。旁邊的龐弗雷夫人涼涼的告訴我:“吃完了再去洗個澡,換上衣服然後立刻去校長室。既然你已經‘痊愈’的話,當然不能再躺在這裏了。”


    我覺得口中的三明治沒那麽好吃了。


    洗過澡後打理一新的我邁著蹣跚的腳步爬上十樓走到校長室,守在校長室門口的石獸露出猙獰的笑容,並輕巧的滑開給我讓路。


    ……它們居然沒有問開門咒,這樣我或許可以因為不知道開門咒而先離開一下明天再上來嘛。結果這個想法泡湯了。


    哆哆嗦嗦的敲門後,裏麵停了好一會兒才響起一個聽起來有些不耐煩的聲音。


    “……進來。”


    或許我可以明天再來。


    門推開後,房間裏的味道飄了出來,不是老校長那種似乎怎麽也散不去的甜味,而是藥的苦味,似乎苦味就含在空氣中的每一個分子裏麵。


    ……不知道巫師知道不知道分子這個東西?或許他們不這麽稱唿分子?比如改個名字叫元素?


    我一腦袋的胡思亂想,在緊張的時候反而更容易跑神到完全不相關的地方去。這種習慣在考試時最可怕。


    這間校長室的改變相當大。根據以前我曾經進來過的經驗看,鄧不利多校長以前喜歡將這裏布置成一個充滿神秘感的巫師世界,很多古怪的魔法儀器擺得到處都是。而現在這裏所展現出來的東西就很簡單了。


    這是一間辦公室。隻有一張陳舊的辦公桌,桌前擺著的沙發椅是發黑的硬木頭,看起來好像有幾十年的曆史了。四麵的牆壁擺放著書櫃,上麵堆滿了書,而且所有的書看起來都像二手貨,唯一的一套嶄新的書在牆角堆著,好像這間房間的主人一直在找機會把它們當垃圾扔出去。


    我看到蒙了層灰的書麵上燙金花體書名是:洛哈特遊記係列。


    我小心翼翼的站在辦公桌的左邊角落,努力想把自己縮成一團毫不起眼的擺設,偷偷看了下他的臉色,我問候道:“校長好。”


    他優雅微笑,這笑容有些讓我發寒,他說:“我很好。”


    ……我覺得這應該是反話。


    他誇張的轉頭看向我的右邊,那是我進來後一直避免看向的地方,在那裏站在四個人,包括韋斯理夫人,羅恩和金妮,以及波特先生,天知道他在這裏幹什麽!


    斯內普校長熱情洋溢的向我引見:“克林頓小姐,你還沒有見過這幾位吧?請允許我向您介紹,他們是韋斯理夫人,韋斯理先生,韋斯理小姐,以及波特先生,一個作為證人而強烈要求前來作證的……熱心人士。”


    我看到波特的臉漲紅了,然後他的胸像青蛙一樣鼓了起來,似乎想衝著斯內普先生大吼。不過最後他也隻是側開頭咽了口氣而已。


    斯內普推著一疊羊皮紙到我麵前來,他友好的示意我看一看,當我拿起來的同時他微笑著對我說:“韋斯理夫人一家是為了跟您分享這份賬單而來,總計金額2589加隆,當然,這是已經平分後的價格。”


    我開始換算這大概有多少英鎊,大約一萬一,鬆了口氣,貌似不算負擔不起。


    斯內普教授眯著眼對我笑,說:“……似乎這個價格並沒有讓克林頓小姐感覺為難?”


    我頓時害怕他會再多加一些以讓我“感覺為難”為目的,這下我知道我一定臉色蒼白了。他貌似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頭看了眼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緊緊抓著手提包的韋斯理夫人,似乎這筆錢對韋斯理家來說不是什麽那麽容易拿出來的。


    他轉頭看我,突然發問:“那麽現在克林頓小姐,請你告訴我,你深夜離開寢室前往那間房間並最終將它燒毀的原因。”


    我張嘴剛想開口,他微笑著提醒我說:“剛才韋斯理小姐已經迴答過了,我想聽聽你的說辭。”


    什麽?!我反射性的看向金妮,好像她能在此時把她說過什麽告訴我似的。


    斯內普在此時才張開他白森森的獠牙,猙獰的對我笑:“請不要看韋斯理小姐,如果你們的說法一樣,我想,你就沒有什麽需要擔心的了。”


    那要是說法不一樣呢?我恐懼的看著微笑的斯內普,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難關。


    此時房間裏一片寂靜,韋斯理一家除了金妮之外全都緊張的看著我,似乎我說出口的話將決定著他們的生死,而波特卻狐疑的打量著我和斯內普,好像我們之間有什麽交易似的。


    其實斯內普校長隻是托著下巴看著我微笑而已,他的笑容保持這麽長時間真的很讓人為他擔心會不會是麵神經失調。不過如果我敢這麽對他說,估計神經失調的人會換一個。


    我眨著眼睛,一臉正義的說:“……我們去那裏,是因為金妮要燒掉她的情書。”


    韋斯理全家鬆了口氣,除了突然迴神瞪著我的金妮,而波特這迴懷疑的看著我對象換成了金妮和我。


    開了口,下麵的就好編多了。我連珠炮的形容著金妮從去年開始就一直收到一個怪人寄來的情書,情書的內容有些讓人無法忍受。


    我小心翼翼又略帶羞澀的說:“……有些露骨。”我覺得我的形容的應該還算含蓄吧,但羅恩和波特的表情卻突然黑得像惡鬼!一臉要吃人的猙獰。


    而已經無法忍受這情書的騷擾的金妮終於在某一天的夜晚決定將情書全都扔到一個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的地方!然後我跟她就在同學之間的耳語中找到了這個可以藏東西的秘密房間。但在把情書放下之後金妮卻突然害怕會被後來的人翻出來看到,於是臨時決定將它們燒掉!


    斯內普木然的重複我的話:“……所以就燒了?”


    我鄭重的點頭。


    他摸著下巴慢悠悠的說:“……我可以問一下燒幾封信而已為什麽要使用魔鬼火焰這樣的咒語嗎?”


    我一臉茫然說:“這個……金妮說這個咒語的火最厲害,她新學的,就拿來試了試……”


    斯內普輕輕啊了一聲,好像恍然大悟般,問我:“原來如此。那麽你做了什麽?克林頓小姐,在這次如此壯觀的事件中。”


    我僵硬的說:“火……燒太大,我就滅火。”


    他微笑示意:“請交出你的魔杖。”


    拿著我的魔杖他比劃了一下,試了試後說:“一個強大的……滅火咒語:洪水濤天。克林頓小姐的魔杖技術總是能令我吃驚。我記得這好像是七年級都未必會學的咒語。”


    我驕傲的挺起胸。


    他把魔杖扔迴我身上。


    房間再次陷入一片艱難的沉默中,斯內普托著下巴望著天花板,好像忘記了這滿屋子的人。而站在韋斯理夫人身後的金妮正在用她的目光淩遲某人。


    某人無辜迴望。我自認為這個謊還是編得很圓的,而以我對金妮在我進來之前的心情推測,這家夥應該是什麽都沒說就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任人處置。


    所以隻要我編圓了,就算斯內普能猜到事實真相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太過糾結這件事。他不像鄧不利多那樣對真相那麽在意,不過要真是鄧不利多,估計我就是說在房間裏開燃烤大會都能過關,那個老頭子好像並不在乎謊話編成什麽樣子,因為反正他哪個都不相信。


    斯內普開口說話了:“經過調查,這件發生在霍格沃茲校內的縱火案……是一樁由兩個青春期精力過於旺盛的學生引發的一場意外。給學校造成的毀失是極為嚴重的。本應嚴懲以警示其他在校學生,但念其初犯,認錯態度較好,從輕處罰。”


    從輕處罰是怎麽處罰?我著急的看著他。


    他露出一個不明意義的假笑,說:“你可以離開了,克林頓小姐。我想在接下來跟韋斯理小姐談論一下她的戀愛問題,這個不適合四年級以下的你進行旁聽。”


    我走出房間時,為金妮接下來的談話默哀一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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