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是很香的,我端著茶細細的品,好像打算從裏麵悟出人生哲理般的認真。坐在我旁邊的德拉科腰挺得筆直,乍一看好像比縮肩軟靠坐在旁邊的我高出了一頭,他倒是一聲不發,隻是不停的把桌子上的點心往我這邊推。


    我想,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上的親近之意,這樣的橄欖枝我是看得清楚明白,但接不接倒是掙紮了一會兒。


    其實剛才在那麵牆壁旋開時,在看到納西莎和德拉科的時候,我也猶豫了一下要不要順著納西莎的意思哭著逃走,這樣就可以幹脆利落的拒絕德拉科的心意,也算是跟這個巫師界著名的貴族,食死徒中的名人家庭劃清界限。


    長久以來跟德拉科的交往一直是我的一個心病。一方麵我也真的是管不住自己心懷僥幸,另一方麵我也心知肚明跟他深交跟我沒有好處。可以說,我真的一直在等著一個可以跟德拉科和平分手再老死不相往來的機會,既然我自己下不了這個決心,那就讓外界的形勢來幫我下這個決心吧。所以按照這樣的思路,剛才如果我哭著逃走那一切就結束了,以德拉科的性格他是絕對做不出吃迴頭草的事來,而見識過他的堅持的馬爾福夫婦當然也會約束他不讓他再越雷池一步的,這樣過個三五月,這位馬爾福家的少爺就會將我拋在腦後了。


    說真的,我是絕對不會相信有什麽感情可以獨自一人堅持上一輩子的。從高中到大學,我以前也算交過幾個男朋友,都是在我自己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就先跟一個男生有了交往,就是看著比一般的男同學更親近些,雖然每次迴頭看時都無法理解當時怎麽會看上那麽不起眼的人,或者身份家世,或許人才樣貌,總有幾樣不合心意,但在仍是戀人的當時是絕對想不起來那些事的,就是看出了他的缺點,心裏反倒覺得甜蜜,想著這樣不好的人我都能看上,必定是喜歡他的吧。然後就是甜蜜的交往一段時間,再然後就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分手,慢慢關係就變淡了,有時他們會與別的女生親近,比如以前的同學,同一個家鄉的人之類的,甚至隻是一起上自習,或者一起去采買過班級的所需之物。分手永遠是不缺理由的,而分手之後也是絕對不會再想拾起來的。


    所以我一直認為,戀愛就隻是享受現在的感情,而結婚是兩個人家庭的結合,是要存著過一輩子的心去選擇去相處的。


    懷抱著這樣想法的我在跟德拉科結交的時候並沒有把事情想的太嚴重,從我在霍格沃茲風識過的那些戀人們來看,他們的想法隻會比我更開放而不會比我更保守。我想再過個一年半載的,德拉科對我的興趣淡下來,或者我們會在某些事情上產生重大的分歧,產生分歧這幾乎是一定的,我們之間的關係自然而然會淡下來,最後也不過就是我迴憶中的一段甜美又刺激的往事而已。


    但在這次德拉科把我扔迴來之後,我改變了看法。他的急切和魯莽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的,比起在學校時他的熱情和對我的特別態度,我這才發現他的想法可能現在已經跟我偏離得太遠了。


    我已經生出了分手的意思了,但想著在馬爾福夫婦的手段下,這應該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原本也應該是這樣的。


    但在看到僵硬蒼白的德拉科,他臉上的脆弱得不堪一擊的驕傲,我竟然沒有順水推舟離開而是……而是想要安慰他,想要讓他看到我其實並沒有因為他的話受到傷害,我沒有事,所以他也不用難過痛苦害怕。


    所以我迎上去,拉著他的手坐到沙發上,直到納西莎向我問候前我都沒有從這樣的想法中脫離出來,一心隻想著我握著手的這個男孩他的手冰冷得可怕,他用力握緊的我的手讓我怎麽都不忍心甩開。


    現在坐下之後他又不停的遞出橄欖枝來,十分積極的向我表現出在他母親的麵前他是願意維護我的,他的這種大包大攬我還真不討厭。試問有哪一個男人可以勇敢的在婆婆的麵前維護自己的妻子?


    我不停的向嘴裏填著他推過來的點心,一方麵是為了逃避納西莎接下來可能會有的問題和交談,一方麵我不由得哀怨的看著他,這樣一個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家世門第都無可挑剔的好男孩,為什麽他是姓馬爾福的呢?換任何一個巫師家族,哪怕是韋斯理家的我也是絕對不會放手的啊,大不了拐了他去普通人的世界,反正絕對不會讓他跟著救世主去打敗伏地魔。


    在我快把自己撐出病來之前,納西莎開口了,她沒說一句話也輕輕笑了起來,說不出的優雅漂亮,她就那樣偏著頭笑盈盈的瞧著我,開玩笑般說了一句:“慢點吃,喜歡這個點頭嗎?喜歡今後就在你的房間裏多放點,讓你什麽時候想吃都能吃到。”


    我一副驚恐羞怯的模樣慢慢放下手中的點頭,咧嘴一笑,滿口的點心渣都掉出來了,我也清楚自己牙齒上一定也有點心在,隻要看到坐在我旁邊的德拉科那瞪大的雙眼就知道這副尊容是多麽的驚悚嚇人,有礙觀瞻。


    納西莎端著細瓷描金線花紋的茶杯,微笑著看我,好像根本沒看到我失禮的樣子。


    德拉科急慌慌的把一杯茶塞在我手裏,用他兇惡的眼神示意我趕快喝幾口茶把嘴裏的點心衝下去。這會他倒是把是誰讓我吃那麽多點心的事忘得一幹二淨了,如果我當時在他推點心過來時敢不吃,他的臉色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正常。


    我順著德拉科的眼神連連灌了幾口茶,一副聽話的模樣,他滿意的微微點頭。


    這家夥一定也忘了剛才是誰被我聽到了那不可對人言的心裏話了。不管是他真忘了也好,還是假裝忘了也好,這副過硬的心理素質就是不錯的。我可記得有人會在出過一次錯之後接下來的事都辦不好,最少也要喪氣一會兒的。他倒是完全沒有喪氣的過程,順利的就邁過這個塏了。


    納西莎就像一尊沒有絲毫存在感的塑像一樣端著茶微笑著坐在一旁,她沒有問一句剛才我看到的事,也沒有再繼續引導著德拉科向下說接著打擊我。她表現的就像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德拉科沒有那樣說,我也沒有在隔壁偷聽到。好像一開始我就是跟他們坐在一起飲茶聊天的。


    在添第三杯茶時,她說德拉科應該要去學習了,或許可以先休息一下,反正離午餐還有一段時間,他可以小睡一會兒。


    她笑著對德拉科說:“午餐後要直接去一樓,我在那裏等你。”


    德拉科點頭,她轉頭看我,笑著說:“貝比也要一起去吧?”


    我要是聽不出這話裏拒絕我去的意思,我就白活了這麽多年,立刻笑著搖頭說今天起得太早,結果現在很困,一會兒吃完午餐想好好的睡個午覺。


    她點點頭,說:“那德拉科,你送貝比迴房間吧。”德拉科立刻站起來,一手伸向我,我順著他的手勢站起來,向納西莎行禮後跟在德拉科的身後走出去。


    一離開那個飄著茶香味的房間站在略有些陰暗的走廊中,我跟德拉科之間的氣氛突然就緊張起來了。


    我歎了口氣,他在納西莎麵前不肯露出來分毫,其實在我出現之後,在他知道我聽到那些話之後,他的心裏一定是十分憤怒的。


    他陰著張臉在前麵走得飛快,我一溜小跑跟在他後麵不出一分鍾就迴到了我的房間,推門進去兩人站在廳中,像兩個馬上要決鬥的敵人一樣。


    我看著他,等他開口。


    他卻示意我坐下來,並再次讓多比送來了茶點,我一陣惡心,怎麽他們沒茶不說話了?不過也明白此時的茶是一個緩衝,為了調節這緊張的氣氛。


    他看著我,眯細了眼睛說:“……你聽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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