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一朝有兩大巨頭。


    當朝冠君侯。


    曲阜孔立魔。


    一個是赫赫勳貴,一個是儒林衍聖。


    以此二人為首,兩大勳貴集團暗中締結盟約,把持朝堂,敲骨吸髓,斬獲了不菲的巨利。


    近二十年來,他們一直合作無間。


    鳳凰一朝的國運也已經被他們吸噬的差不多了。


    誰知,橫空跳出個江離,攪得這兩大巨頭各懷鬼胎,互不信任。


    現在,冠君侯已經做好了算計儒林的準備。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蹦出個夏侯崩來,言之鑿鑿要請戰。


    幕僚長史猶如驚恐之鳥,一竄而起,“哪裏來的戰事?”


    他放眼朝著軍帳外麵望去。


    外麵朔風獵獵,唿嘯如鬼哭。


    可是軍營卻平靜如常,毫無大戰降臨的跡象。


    就在幕僚長史遲疑之時,卻聽冠君侯的聲音幽然傳來。


    “夏侯我兒,你是要去百越?”


    夏侯崩鏗然點頭。


    “義父知我,正是!”


    他從京城押運八百萬巨資來此,銀到之日,即被冠君侯視作第一功臣。


    自那之後,夏侯崩就被留駐軍營,訓練兵馬,以備日後兵變之用。


    可是,當夏侯崩聽聞百越動蕩之時,便第一個做不出了。


    “義父!”


    “百越之地黃匪猖獗,此事必有蹊蹺。”


    “要是我沒猜錯,必然是百越太守與黃匪勾結,為禍一方。”


    “百越雖非我們看重之地。”


    “可是那裏有個人,我非殺他不可!”


    說完咚咚磕頭,以示請戰決心。


    屏風後寂靜無聲。


    冠君侯當然知道他要殺誰。


    白家少帥白起!


    同時武將,白起鎮守北疆十年,聲名顯赫,名滿天下。


    可是夏侯崩憑冠君侯提攜,才最終做到禁軍統領的位子。


    兩人聲望之差,何啻天壤雲泥。


    夏侯崩對此一直憤而不平。


    現在,終於有機會一雪前恥,他當然不會放過。


    “義父!”


    “我一路押運銀餉,才出京郊,就遭人襲擊,損兵折將慘重。”


    “那些賊寇來的又快又狠,很有軍武風範。”


    “現在想來,一定是白家人幹的。”


    “甚或就是白起!”


    “放眼整個京城,武備力量全都是我們的人。膽敢襲擊我,又能做到全身而退的,隻有他!”


    “想來,當時白起剛剛離京不久。他必然是中途折返,襲擊了押送隊伍,然後再轉而赴象郡太守任。”


    “所以,我要親赴百越,驗證我的猜測。”


    此人雖莽,可絕非傻子。


    距離襲擊那天已曆日曠久,此時,他已經全然反應過來:那些人襲擊押送隊伍,根本就不是為錢來的。


    其實,他的猜測已經無限接近事實。


    隻差一點,那就是白起壓根就沒有離開京城。


    由始至終,上任象郡的就是個贗品。


    隻可惜,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僅僅是這一念之差,就注定了他依舊要被玩弄於股掌之中。


    此時。


    幕僚長史也已反應過來。


    他長舒一口氣,繼而進言道。


    “侯爺!”


    “夏侯將軍所言極是。”


    “白起此人才華橫溢,亙古一人。他的才略可抵十萬大軍。”


    “而且他跟我們是死仇。”


    “留他在,始終是個禍害。”


    “不如趁這個機會,讓夏侯將軍親赴百越,以剿匪之命滅了這個禍害,以絕後患。”


    屏風上的那個影子沉默了移時,方才緩緩點頭。


    “也罷。”


    “白家與本侯為敵多年,雖然連早貶黜打擊,可是一直死而不僵。”


    “今次,就徹底絕了他的根。”


    說到此,他話鋒陡然一凜。


    “吾兒夏侯聽令!”


    “本侯賜你定遠將軍,再提調五千兵馬與你,綏定百越軍事。”


    “再賜你生殺之權。”


    “凡百越之官員,無論品級高低、身份貴賤,都可臨陣應變,先斬後奏。”


    “吾兒!”


    “不要讓本侯失望!”


    夏侯崩咚聲磕頭。


    “義父放心!”


    “孩兒一定提白起的頭來見!”


    說完,轉身即走。


    鐵甲錚錚聲中,夏侯崩巨大的身影消失在了帳門之外。


    軍帳之中再次陷入沉寂。


    直到良久之後,幕僚長史幽幽感歎道。


    “夏侯將軍乃是當世之豪傑,若他出手,白起命將不久。”


    說到此,他的話鋒倏然一轉。


    “百越之地大局已經,侯爺無需擔憂。不過,京城之中,暗流洶湧,該如何處置,還請侯爺定奪。”


    此刻,燭光搖曳。


    冠君侯的影子映照在屏風之上,跳動不已,就如同當前的局麵一樣,閃爍迷離,讓人捉摸不透。


    直到十數息之後,冠君侯的聲音才從屏風後傳出。


    “以不變應萬變!”


    “任他孔立魔手段如何陰險,最終結果,不過是想引發本侯與皇帝小兒之間開戰。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哼!”


    “他以為本侯身在西疆,就什麽都不知道。”


    “豈不知本侯對京城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世人皆知百裏苟是本侯養的一條狗,如今,他煽動百裏老狗去弑君,擺明了就是想拉本侯下水。”


    “一旦事成,皇帝身死,本侯也會背上弑君的不義之名。”


    “然後,他再以衍聖身份出麵收拾殘局。”


    “到那時,他占據大義名分,即可另立新君。”


    “匡扶大義!扶植天子!”


    “這樣的天大之功,足可讓他控製整個朝堂,穩穩地當個太上皇。”


    “這樣的好算計,本侯要是不推上一把,豈不是可惜!”


    那話鋒幽幽冷冽,既像是自語,又像是在說給幕僚長史聽。


    “也罷!”


    “既然他們不怕把事情鬧大,那本侯就再加一把火。”


    “吩咐下去,嚴密監視孔立魔的一舉一動,秘報不疏。”


    “凡涉及百裏苟的一切計劃,都全作不知。必要時,可助其一臂之力。”


    “密令皇城副都統,裁切皇城、外廷、內宮所有護衛力量,隻留普通守衛。”


    “內廷不得下鑰,任何朝臣在任何時間想要進宮麵聖,都不得阻攔!”


    幕僚長史轟然拜倒,連聲應諾。


    聽到最後,他不禁驚心駭目。


    撤銷皇庭守衛,那就等同將皇宮變成了一座不設防的空城。


    倘若此時,有人想要密謀造逆,那麽,輕而易舉就可弑君。


    冠君侯此舉,無異於是將皇帝送到了屠刀之下。


    身為人君,處處被朝臣算計!


    當皇帝當到這個境地,何其哀哉。


    他不禁為皇帝的命運感到悲切。


    閃念至此,幕僚長史下意識補充道。


    “那工科大考一事呢,此乃百年未有的天下盛況。”


    “小皇帝此舉,或是要借此機會,在朝堂之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我們要不要趁機插上一手,以免將來那些人位列朝堂,與侯爺分庭抗禮。”


    這是謀國之慮,萬全之策。


    可是話音未落,卻傳來的卻是冠君侯嗤之以鼻的嗤笑聲。


    “秀才造反,都十年不成,更何況是一群下九流的匠人。”


    “不過是一群難登大雅之堂的賤民而已,不必理會他們。”


    “皇帝小兒頭腦發昏,才會出了這樣的昏招。本侯若是東施效顰,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工科大考的事,就放任皇帝去做。”


    “本侯倒是要看看,他能玩出什麽花樣。”


    那嘲笑的聲音與晃動的燭光相交映,穿越萬裏時空,直到京城。


    此時的京城繁華盛景,猶如天上之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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