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的功課已不是十分的緊張,距離上次到芊芊家已經快兩個月了。深秋初冬的季節,寒冷已經進入了每個縫隙。校園裏沒有太多冬天的蕭索,隨處可見綠色的樹木。隻是溫度的急劇降低,草地上小草的枯黃,也在有力的證明著冬的來臨。宿舍暖氣十足,大家更多的時間願意帶在這裏了,可以像動物一樣的冬眠。


    方瑩皎比以前沉默了很多,彭寒在火熱的追求著方瑩皎,大家都羨慕著她,但是她始終一句話:“我們不合適,不會幸福的,更不會有結果,所以,不要浪費時間和感情”。彭寒從不放棄,當她一個人沒處去的時候,彭寒總是呆在她身邊,為她彈吉他,為她唱情歌。


    又是一個周末的來臨,方彥博照例來到了芊芊的宿舍。彭寒也在,就連蘇婉婷也不知什麽時候成了這裏的座上客。方瑩皎正和陸芊芊說著話。


    “芊芊,你多久沒見過你爸爸了,是不是可以讓哥哥到你家去,這樣也能順便陪陪你爸爸呢。”


    “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不知道爸爸會不會反對呢?他也許還覺得我沒畢業呢,我不敢。”


    “放心吧,我哥哥那麽優秀,迴家吧,也許他天天都盼著你能帶個男朋友迴去呢。”


    “那好,不過,你也要去,你陪我”陸芊芊撒嬌的說。


    “不行不行,皎皎不能去,明天我還要演出呢,皎皎要給我加油的”彭寒焦急的說道。


    “我哪裏都不去,我要迴家陪我媽去,免得你們說我不公平” 方瑩皎笑著說。


    “彭寒,我去為你加油,好嗎?”蘇婉婷乖巧的說。


    “你當然會去,我就是追女朋友都甩不掉你,還要帶著你呢,幸虧皎皎大方,不過我可告訴你,以後我談戀愛,你不許跟來了,多礙事呀”


    蘇婉婷被說的臉色通紅,她低下頭,眼淚就快要流了出來。


    方瑩皎踩了一下彭寒的腳,笑著說:“彭寒,你真的要感謝婉婷,也隻有她有時間陪你去了,我真的沒空,我媽都盼我好久了呢,下次吧。婉婷,演出有什麽精彩的,迴頭給我們說說,好嗎?”


    蘇婉婷笑著點點頭。


    “好了,大家各忙各的吧,下周見,哥,你晚上早點迴家,現在你送芊芊迴去吧,我也迴家。”說著大家一起走了出去。


    “爸爸的車”陸芊芊高興的叫著,大家都 朝著她手指的方向看,果然看到陸宇航正在車旁若有所思的等著。他們三人走了過去。


    “爸爸,你怎麽來了”芊芊高興的說。


    “我看看我的寶貝女兒怎麽不迴家了” 陸宇航笑看著眼前的三個人說。


    “爸爸,我正準備迴家呢。我給你介紹,這是方彥博,皎皎的哥哥,彥博這是我爸爸”。


    “你好,說真的不好意思喊你叔叔,你看起來太年輕了,不過我還是得喊你叔叔,因為,我現在是芊芊的男朋友了,希望你能允許我,讓我保護芊芊。”方彥博伸出手,握住陸宇航的手,誠懇的笑著說。


    “很高興認識你,隻要芊芊快樂,我沒有任何意見,我祝福你們,芊芊,你早該給我介紹彥博的,今天,我們慶賀一下,我請客,我們說到哪裏吃飯?”


    “你們去吧,我迴家了” 方瑩皎說。


    “不要走,皎皎,我們迴家吃飯,我們兩個燒菜,好嗎?你來教我”


    “我不去,我迴家。”


    “皎皎,去吧,我們一道去買菜,我好久都沒有吃過你們兩個丫頭炒的菜了,很想念以前的時光,去吧” 陸宇航帶著企求的眼光說。


    方瑩皎拒絕不了這種眼神,他象有魔力一般的讓人著魔。陸宇航打開車門,大家都鑽了進去,方瑩皎安靜的坐到了他的身邊。


    一頓和諧美滿的晚餐,陸宇航享受著這樣的短暫時光,他的眼睛不時的飄向安靜的方瑩皎,心中一陣陣的酸痛,他不知道她為什麽那麽的沉默了,失去了往日的能言善辯,失去了往日的可愛快樂,在她的臉上他看到了痛苦和無奈,難道,她和他一樣在忍耐著什麽嗎?不,不會的,她有她的青春,她的生活,她會和某個年輕的,配的上她的男孩戀愛。陸宇航痛苦的想著。


    一個晚上,方瑩皎很少說話,隻是默默的做著事情,安靜的聽著哥哥和陸宇航聊天,聊工作,聊芊芊。芊芊幸福的靠在沙發上,她沒有想到爸爸竟和她一樣的喜歡方彥博,她在想也許早該把他帶迴來,她讓爸爸度過了不該有的寂寞時光。


    “哥哥,我們迴去吧,太晚媽媽會擔心的。”方瑩皎終於說話了。


    “我送你們。”


    “我也要去,一個人在家害怕”芊芊說。


    大家一起走了出去,芊芊說:“彥博,皎皎,你們明天還到我家來好嗎?”


    “讓皎皎來陪你吧,我明天還要工作” 方彥博說。


    “周末還工作啊,不行,我不要你去” 芊芊撒嬌的說。


    “芊芊,男人有男人的是事情,不要纏著彥博,我明天也要工作呀。”陸宇航嚴厲的說。


    “皎皎,你一定來,好嗎?我一個人真的怕呆在家裏。”


    方瑩皎笑著點點頭說:“我就代我哥陪你吧。”大家都笑了,隻是有的開心,有的苦澀。


    方瑩皎和陸芊芊忙碌了半天,她們象小女人一樣的,把家裏打掃的一塵不染,又自作主張的挪動著室內的擺設,直到滿意為止,芊芊高興的說:“爸爸迴來一定會大吃一驚的,皎皎,你真能幹,怎麽什麽都會做呢?還是有個媽媽好,什麽都能教你。”


    當她們把一切收拾妥當坐下來時,方瑩皎忽然有了一個想法,她被陸宇航神秘的書房深深的吸引著,她說:“芊芊,有沒有想過去探索你爸爸的書房?我們去探險,如何?”


    芊芊被說服了,她也是有好奇心的,隻是她不夠大膽,但是今天有皎皎在,她笑笑說:“好的,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


    書房的門被打開了,鵝黃色的窗簾,鵝黃色的寫字台,鵝黃色的沙發,有兩個,一個嶄新,一個象是坐過,小巧的酒吧也是鵝黃色的,牆壁上的書櫃是鵝黃色的,鵝黃色的牆上赫然掛著一張笑盈盈的美人照,象極了芊芊,但是又比芊芊多了點女人特有的高貴氣質。方瑩皎看愣了,她喃喃的說:“芊芊,看來你的爸爸不會給你找後媽了,你媽媽太迷人了,她比你還美,美的讓人難忘,如果我是你爸爸,也會和他一樣的”。


    芊芊也愣愣的看著照片發著呆,幽幽的說:“媽媽,如果你愛爸爸,你該讓他快樂,讓他有再愛的權利,你該鼓勵他去尋找另一段愛情。讓他重新活過來,你看不到他的落寞嗎?媽媽,你發發慈悲,救救爸爸”


    方瑩皎看看滿櫃的書,整潔的放著,就走到書架邊,隨手抽出一本《間。愛》一張書簽飄落下來,密密的寫滿了字:“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方瑩皎歎了口氣說:“芊芊,你有個太重情意的父親,我為他的愛情而感動,可是,他真的應該有個人來愛,他需要有人關心他。他太寂寞了,他孤獨了,他把自己和你媽媽一起埋葬了,可是他是那麽的……”話還沒有說完,被打斷了。一個男性特有的聲音,帶著磁性,帶著威嚴,帶著憤怒,他的臉逼近方瑩皎,象山一樣的壓過來,眼睛卻始終盯在方瑩皎,看著她手上拿著的書簽,一種被探索,被發掘,被看穿的感覺湧上心頭,他不願有人看到他的現在的心情,特別是眼前這個女孩,他甚至有點怕她,他無法控製的說:“芊芊,誰讓你進來的,還帶著外人,你們在幹什麽?還有你,誰給你的權利進我的房間,誰讓你碰我的書,誰讓你看我的書簽。你特別喜歡揭露別人的隱私嗎?你那麽愛評價人嗎?你該去做偵探,去做


    評論家。我不需要你為我的愛情感動,我願意埋葬自己,你沒有權利過問。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嗎?出去,馬上從我房間裏出去”。


    方瑩皎被驚呆了,每句話方瑩皎都聽著,她在迴憶自己剛才說


    了什麽,但聽到一聲“出去”時,她徹底知道了怎麽迴事,她被別人趕了,象一個爛雞蛋一樣,被人摔了出去,她是驕傲的,更多的是,她居然愛他。


    芊芊看到父親的暴跳,嚇的不知所措,她從來沒有見過爸爸發那麽大的火,她連忙走到方瑩皎和陸宇航中間,她真怕眼前這兩個人會打起來,哭著說:“爸爸,對不起,我保證以後再也不來這裏了,是我帶她進來的,你就怪我吧,別對她那麽兇。皎皎,我們出去吧”說著就拉皎皎往外走。


    方瑩皎甩開陸芊芊的手,眼睛裏冒著火,她被激怒了,被侮辱了,從沒有這一時刻她覺得自己個頭太矮了,她恨不得站在桌子上和麵前這個男人說話,但她還是昂起頭,象個鬥架的公雞一樣,憤怒的說:“你還是企業家呢,還是有才華有智慧的人呢。不,你是冰山,是惡魔。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怪不得芊芊不願意在這樣的宮殿裏生活,這裏簡直是地獄,你就是魔鬼,你隻對死人有著眷戀和熱愛,你看不到愛你的人有多麽的擔心你,心疼你,他們費盡心思的想討好你,你卻整天對著死人哀歎。你把自己埋葬掉,還要那麽多人陪葬嗎?你愛過芊芊嗎?愛過你60多歲的母親嗎?我是你請來的客人,看看你的書房,就該受你的侮辱嗎?別以為家裏所有的人都護著你,你就可以這麽肆無忌憚的傷人,誰給你的權利讓你對我大唿小叫,誰給你的權利讓你對我如此的侮辱,是你讓芊芊請我來的,不是為了芊芊,我還懶得到你這地獄裏走動呢,魔鬼,你就和你死去的老婆一起埋葬吧”。


    “皎皎,不要說了,求你了,我們走吧”芊芊懇求著拉著她。


    “馬上出去,不然我在這裏揍你”陸宇航紅著眼喊道。


    “我不怕你,你敢動我,我哥會要你的命”方瑩皎昂起頭,雙眼逼視著陸宇航。芊芊被嚇呆了,她抱住方瑩皎的頭,哭著說:“皎皎,求你了,你最疼我,求你了,跟我出去吧,我爸夠可憐的了,他不是故意兇你的”看著淚人一樣的芊芊,兩隻鬥架的雞有了暫時的平靜。方瑩皎伸手拉住芊芊說:“我要把你救出地獄,這裏會讓人發瘋的。”


    “芊芊,你迴來,哪裏都不許去”陸宇航發怒的說。


    芊芊看看兩人,一邊是疼愛自己的父親,一邊是最要好的朋友,本來今天是該高興的日子,可是現在,卻是如此不堪的場麵,她飛也似的跑了出去,重重的關在了自己的房間裏。


    一種無比委屈和憤怒的思緒飛進了方瑩皎的心裏,剛才所有的堅強,所有的憤怒,都化為無盡的眼淚湧出了眼眶,她不知道是為了芊芊哭,還是為了自己剛剛所受的屈辱哭,但是,淚水止不住了,她也轉身向樓下跑去,她要迴家,迴那個雖然不那麽豪華,但卻溫暖的讓人陶醉的家。


    陸宇航,這個無比堅強和冷酷的男人,這個二十年來都沒有流過淚的男人,無力的跌坐在鵝黃色的沙發上,看著牆上的照片,眼淚竟然無聲無息的流了出來,無助的說:“青青,我怎麽了,我怎麽和她動怒呢?她還是個孩子,可是她居然懂得我,我不要她憐憫我,她在探索我,她看透了我,我不該說話那麽刻薄,她是芊芊最好的朋友,自從有了她,芊芊快樂了好多,我怎麽把她趕走了那。我在害怕什麽呢?可是我真的有點不安了,我不可能愛上別人的,更不可能愛上皎皎,她甚至是個孩子,我怎麽會愛上她呢?青青,你告訴我該怎麽辦,告訴我吧,我怎麽可以和芊芊去奪幸福,看的出芊芊和方彥博在一起是那麽的合適自然,那麽的幸福快樂,我欠她太多了,我不能破壞她的幸福,青青你助我。”他拿起吧台裏的酒,不停的倒在酒杯裏,不停的喝,痛苦的呢喃著:“皎皎,我愛你,我要你,可是我是那麽的配不上你”。


    陸宇航把自己深深的埋在鵝黃色的沙發裏,那麽久久的靠著,沒有人注意天色暗下來。直到有人打開了燈,走到他身邊,他抬頭看看,聲音沙啞的說:“媽,你怎麽來了?對不起,這幾年讓你受苦了,我太忽略你了”說著把頭深深的靠在母親的懷裏。


    陸媽媽看著流淚的兒子,她震驚了,還是在青青去世時見過兒子哭過,都20年了,但是今天他居然又流淚了,陸媽媽心疼的問:“宇航,你怎麽了,出什麽大事了,告訴媽媽?芊芊剛才哭著給我打個電話,說你大發雷霆的,怎麽了孩子?”


    “媽,對不起,我太自私了,隻顧得自己的痛苦,我甚至都忘了你們的存在,我是把自己的埋葬了。媽媽,你原諒我吧,我該怎麽辦?”


    “宇航,我的孩子,隻要你健康,你要你快樂,我不要你多麽在意我,但是這二十年來,我沒有見你高興過,你知道媽媽有多麽擔心嗎?多心痛嗎?媽媽怕你想不開也隨她去了,如果你不要媽媽和芊芊了,我們娘倆怎麽活啊。宇航,忘了她吧,我們需要快樂的你,去戀愛,去結婚,你看,你身邊有多少好女人都在等著呢,去愛吧,孩子”。陸媽媽哭著說。


    方瑩皎憤怒的從陸家跑了出來,她隻想迴家,想爬在媽媽的懷裏哭。可是她忽然想到,芊芊和哥哥,她想到不能因為她的屈辱而影響到他們的感情,必定,現在她對陸宇航所有的期許和盼望都已經化為烏有了,必定那隻是一場不可能的夢,也該讓夢醒了。是的,她不能迴家,不能讓家人知道她所遭遇的事情,於是她去了學校。


    禮堂裏一片燈火通明,演出已經開始了,也許還能趕的上彭寒的節目,於是她整理了一下紛亂的思緒,走向了禮堂,她想忘了過去的一切不合情理的想法,要有新的生活。


    彭寒已經被人包圍在舞台上,大家不停的喊著,雖然已經是冬天,但是由於暖氣的緣故,由於賣力的緣故,彭寒的臉色通紅,汗水正無聲無息的流下來。蘇婉婷拿著手絹不時的給他擦著汗,一臉的幸福和滿足。方瑩皎看著這溫馨的一幕,有種徹底被拋棄的感覺,他們是那麽的搭配,那麽的和諧,一對令人羨慕的金童玉女,她奇怪著彭寒怎麽會來追求自己,而放著身邊那麽好的女孩,也許人就是得到的不知道珍惜,而無謂的去追求得不到的。她轉身走了,這裏也許沒有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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