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棉她還不知道她跟顧偃寧的馬甲已經掉得差不多,此時的她正帶著顧偃寧往鎮上走。在村口時還遇見了胡家大嫂。


    “哎呀,人家活得好好的呢!”胡家大嫂磕著瓜子,跟村裏的婦人嘮嗑。


    “這倒是,咱們上午去看過那塊地了,哪裏有什麽墳墓?”說完這話的婦人忙低聲說:“就是那柳家少爺撞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


    “我猜也是。柳家說不定是做了什麽虧心事,現在報應來了。”


    “哎你這話說的,哪裏是柳家的報應,當時又不止是柳家少爺撞見了。”


    “你這話說得可不對,你不知道,柳家少爺病了,跟著他上山的那些同窗沒病,唯獨他病了。”


    “病了?”


    “對啊,今日上午,我從田裏迴來,剛好碰見從柳家走出來的劉大夫,看他那樣子,怕是病得不輕。”


    “不會是從山上招惹了什麽髒東西迴來了吧?”


    “估計是,聽說柳家大老爺都準備去找個道士來家裏作法了。”


    這邊的人聊得熱鬧,都沒有留意薑棉他們。薑棉摸著鼻尖,悄悄地路過。


    此時正是午時初,很少人會往鎮上走,或者從鎮上迴來。三尺寬的小道上少人經過,路旁的草叢蔥綠,帶著曆經風雨過後的朝氣,偶爾有幾隻白頭鳥從草叢裏竄出,邁著小腿走在鄉道上。


    薑棉很享受這種末世少有的安寧。


    “嗬嗬嗬。”棉棉,這花你戴著好看!


    顧偃寧從路旁薅了一把野花,遞到薑棉眼前。


    薑棉垂眸一看,是益母草,朵朵紫色的小花鑲嵌在墨綠的花萼裏,還有股淡淡的清香。一束益母草看著還是挺好看的。


    薑棉想著反正不趕時間,就擼起袖子,把這一片的益母草都收入囊中。


    顧偃寧見她這麽喜歡這種花,更是幫著她一起薅,把她背出來的那個小筐塞得滿滿當當的。塞不進去的,薑棉就放空間裏。


    “讓開讓開,前麵的人給我讓開!”


    兩人剛迴到鄉道上,就聽見後麵的人在大喊,迴頭一看,一位青年男子帶著一位花甲老人騎著一匹馬衝過來。


    薑棉身體比腦子快,一把抓住旁邊的顧偃寧往一旁閃,哪知一覺踩在了一個小水坑上,腳上的草鞋很滑,兩人一同摔了下去。


    雨今早才停,路上坑坑窪窪,積攢了不少泥水,兩人這一摔,身上沾了不少泥漿。


    顧偃寧墊在薑棉底下,他倒是感覺不到疼痛,很享受薑棉摔他身上的感覺,嘴角甚至都要掛起一抹笑。


    薑棉氣得錘他。


    “喂!有事沒事?沒事趕緊起來,在這調什麽情,愛幹嘛迴家幹去,別在這裏擋路!”


    說話的人穿著青色短打,是柳家下人的衣裳。


    薑棉翻了個白眼,慢吞吞地爬起來,擋在路中間就是不讓路。


    “要不是為了躲你,我們會摔了?我還沒讓你道歉呢,你還敢在這裏瞎嚷嚷?”


    “你!”


    “柳福小兄弟,給你家少爺抓藥要緊,別耽擱了啊。”坐在他身後的老大夫勸道。


    柳福聽了老大夫的話,深吸一口氣,隻能黑沉著臉喊道:“讓開!”


    薑棉冷哼一聲,沒有理會柳福。


    要是好好跟她說也就罷了,這種語氣,這種態度,想讓她讓開?做夢!


    柳福也著急啊,“不就是想要錢,喏!給你,立馬滾!”


    柳福撒了一把銅板給她。


    薑棉這下就更加不會讓了,鐵了心要跟他杠到底。


    老大夫這個愁啊,這小娘子是個傲氣的,這小兄弟又是個脾氣躁的,兩人也不知道要僵多久。他隻能把眼光投向那個小娘子的丈夫身上。


    隻是,那好好的一個小夥子,就隻是盯著那個小娘子看,別的什麽都不理會。


    老大夫想起柳家那位金貴的少爺,隻能舔著顏說道:“小娘子,對不住啊,我們這也是沒辦法,病人病情嚴重,耽擱不起啊,我跟這位小兄弟也是救人心切,你就當日行一善,讓我們過去吧。”


    薑棉聽說這是關乎人命的事,也沒有再僵持下去,拉著顧偃寧往旁邊挪一挪,“哼,我也是……”


    薑棉這一讓,柳福也不等薑棉說完話就立馬夾緊馬肚子跑了過去,濺起了一地的泥漿。


    “小娘子,多謝了啊!”老大夫喊著。


    薑棉:……嗬,以後別讓她看見他!


    顧偃寧捏了捏薑棉的手。


    “嗬嗬嗬!”棉棉你別生氣了,我去把他變成我小弟!


    顧偃寧做出一個咬的動作。


    薑棉一手掐住他的臉頰肉,“你可別給我亂來。要是你被發現不是人,我可救不了你,安分點!”


    顧偃寧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薑棉的話,他把臉往薑棉那邊湊去,拉起薑棉另外一隻手,放在他另一邊的臉頰上。滿臉都在說‘棉棉你掐吧掐吧’。


    薑棉‘嘖’了一聲,這家夥果然是個無賴。


    她兩手共用,狠狠掐了一把顧偃寧臉上的肉,然後想把手收迴來,沒能成功。顧偃寧攥住薑棉的手腕,把她的手往腰間放,然後摟住她。


    薑棉:……


    “顧偃寧你給我放手!”


    顧偃寧搖頭,灰白的雙眼透著無辜。


    薑棉咬牙:“你再不鬆手我生氣了啊!”


    顧偃寧撇撇嘴,終是放開了薑棉。


    兩人清理了一番,耽擱了些時間,趕到鎮上最大的醫館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


    薑棉打算賣掉幾株人參,但沒打算賣年份太久的,怕這小小的鎮子吃不下。


    一邁入濟世堂,薑棉就看見了個“熟人”。


    喲,那不就是方才騎馬的青年嘛?可真是有緣啊。


    他此時正在焦急地敲著藥堂掌櫃的櫃台,“怎麽迴事?劉大夫不是說你這鋪子裏有上百年的人參嗎?為什麽我一來就沒有了?”


    “哎喲小兄弟,方才跟你解釋過了,鋪子裏最後一株百年人參被縣令夫人拿去了,我已經讓人去隔壁鎮重新給你取一株迴來了,你就耐心一點,等等吧……”


    “等?我已經在這等了小半個時辰了!”他眼眶通紅,“我能等,我家少爺也等不了!”


    夫人千交代萬吩咐他一定要早些抓好藥迴去,現在就差這一味藥了。


    “你問問劉大夫,我家少爺那病情,怎麽等得了?”


    柳家富貴,人參不少,但上個月家裏老夫人病了一場,將家裏的稍微有些年份的人參都用完了,餘下的都是幾十年年份的,隻能出來買。


    可是百年人參,那是多麽珍貴的物什?有市無價,在藥鋪都是鎮店之寶的存在。平嵐鎮的藥鋪,也就隻有濟世堂有了。


    柳家也知百年人參的珍貴程度,沒打算要一整根,隻是想要一截救命。哪裏想到連一截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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