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一天的軍務,華飛突然很想看看這個城市,很想聽聽普通市民,是否對於他,懷有抱有埋怨。自從來到這裏,眨眼而過,已有數年。數年間,華飛就像個繃緊了的發條,一刻也沒有停止過運轉。即使是近在咫尺的合肥,他似乎也從未認真地遊覽過。


    換上便裝,吩咐一班警衛全部脫去軍裝,並告訴他們不要緊隨自己太近。華飛心情大爽,邁步走出軍部的後院。雖然已是臨近黃昏,不過由於合肥並不閉市,更無宵禁,所以街頭上的遊商攤販反而更多。無數熬過酷暑的人們,也紛紛走出家門,逛街納涼。


    滿目的馬褂長袍,禮帽瓜皮帽。女人們則大都是短襖套裙,鑲花滾邊,刺繡紋飾。偶爾也能看見一二個身著西裝的洋人或買辦,卻還是不及那一小隊深藍色製服的巡警來得格外引人注目。


    華飛的身後緊跟著郭通,郭通對合肥似乎無比熟悉,一會領著華飛去哪,一會又轉向這裏,似乎興趣比華飛還要濃。華飛也無所謂,漫無目的的閑逛,偶爾也會買點物什。他並不在乎那東西有用無用,隻是喜歡那些行商們吆喝時充滿笑容的幸福臉龐。


    “哼,讓你不收,讓你們不收我!看不起人,狗眼看人低。”這時,對麵走過來一名矮小的圓臉少年,邊氣憤地踢著地麵上的石子,邊嘀咕地罵著。


    “都說華軍長是個好人,哼,騙人的。他就是個混蛋,十足的大壞蛋!”


    咦?剛剛與少年迎麵走過地華飛奇怪地停住腳步,轉身追上少年,關心地問道,“嗨,小夥計,怎麽了?誰不收你?”


    少年扭頭看了華飛一眼,白了白眼珠。不無好氣地道,“要你管!”


    華飛笑的更樂了,“我是不願管的,可是我聽說,這個華軍長為人很好的,你為啥要罵他混蛋呢?”


    少年驚疑地抬起頭,看了看華飛的衣裝,隨即鼓足勇氣道。“好個什麽呀,我去應募新軍,那些個軍官說什麽都不讓我報名。憑什麽啊?就憑我個子小?打仗的玩意,要個子高幹什麽?挨槍子啊!你說,他華軍長是不是看不起人,欺負人?”


    原來卻是為這事,華飛有些無語。打仗的確不需高個子,但新軍招募對年齡卻有著嚴格的規定。看這少年。頂多十四五歲,新軍招兵處如果敢收,恐怕軍法軍紀辦公室地憲兵很快就要上門請他們喝茶了。


    “小夥子。你多大了?據我所知。華軍長地新兵招募最低年齡。也要十六歲啊。你有嗎?”


    “誰說我沒有十六歲。我明明已經十六歲了。可是他們都不相信。還笑我身有疥瘡。身有疥瘡又怎麽了?會死人嗎?他們那些人。還不一定有我力氣大。膽子大呢!”少年依舊還在憤憤不平。怨氣極大地道。


    疥瘡嗎?其實隻要注意下個人衛生。不要傳給別人。也沒什麽大礙。對於這點。在新軍招募地規則中。還真沒有說明。看著少年那自信滿滿地神色。華飛有點感興趣地問道。“少年。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警覺地盯著華飛。懷疑地道。“你是誰。幹嘛問這些多?”


    “我認識你說地那個華軍長。如果你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說不定我會給你求個情。把你招為新軍!”華飛似開玩笑地道。


    少年眼睛一亮。然而眼中地懷疑之色卻始終沒有褪去。想了會。抬頭堅定地道。“我叫衛立煌!”


    “衛立煌?”華飛一震,即使對這段曆史再不熟悉,但隻要稍有了解,應該聽說過這個名字。中國遠征軍司令官,傳說中五虎將裏最名符其實的一位。不會是他吧?重名重姓?沒這麽巧吧。


    寧錯誤,不放過,華飛當即從上衣口袋掏出筆紙,迅速寫了幾個字遞給衛立煌道,“你拿著這張紙去鐵血軍校報名處,他們會讓你報名的。隻要你能從軍校畢業,別說新軍戰士,就是軍官也有可能衛立煌好奇地接過紙片一看,上麵隻有四個字。讓他報名!衛立煌大怒,這人是誰,看似挺和氣地,為何用這招耍自己,難道是見自己受的窩囊氣還不夠多嗎?


    可沒等他發怒,華飛丟下一句話就走開了。


    “去不去,隨你!”


    看著華飛離開的背影,衛立煌真想把紙片撕的粉碎。繼而想想,這個人似乎根本沒有糊弄自己。頂多再被人奚落一次,也沒什麽大不了。衛立煌再次看了看那張紙片,把他揣入懷中,大踏步向城外走去。


    “少爺,他向鐵血軍校去了!”郭通轉身在華飛耳邊輕聲道。


    “嗯!”華飛點了點頭道,“派個人去跟著他,隻要他去鐵血軍校,就對負責招生的人說,那是我的意思!”


    “是,少爺,我就去安排!”


    逛的有些口渴了,正好路邊有家茶樓。華飛順步跨進茶樓,在一樓的大廳中隨便找個位置坐了下來。


    吃著幾碟點心,喝著壺滾燙地茶水,右側一桌茶客的聊天,卻不經意地引起了華飛的注意。


    “你們聽說了嗎?最近許多古董商全部趕往北京去了!”


    “是啊是啊,據說劉家掌櫃帶著大筆銀圓親自趕往北京,最近那裏的古玩市場,那是無比火爆啊!”


    “嗯,聽說紫禁城內的太監宮女啊,全都從宮中偷取珍玩出來賣呢,而且價格特別便宜!”


    “這些閹貨膽子實在太大了!”


    “何止那些太監,據說連那個皇上都偷偷從紫禁城裏偷出珍玩當賣呢!”


    “什麽皇上,現在哪還有皇上,聽說他叫溥儀來著。”


    “是啊是啊,聽你們一說,令我都想去北京淘幾件好貨迴來了!”


    華飛是越聽臉色越青,真是忙糊塗了,怎麽把這茬給忘記了。當初袁世凱逼勸清室溥儀退位,與南京臨時政府達成協議。規定溥儀退位後仍居住在紫禁城,尊號不變,每年撥給四百萬花費。


    這點錢對於習慣了奢侈生活的溥儀來說,顯然是杯水車薪。紫禁城內存有大量的珍玩古董字畫,由於缺少監督,溥儀不僅大量偷帶字畫古玩出宮販賣,那些宮中的太監宮女們,更是一窩蜂地加入偷寶大軍。


    華飛曾經看過類似的新聞,後世有分析結論,整個紫禁城在此期間損失的國寶,甚至大於當年八國聯軍進入圓明園地搶劫。要知道,紫禁城身為皇宮正院,裏麵的寶物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顯然都和圓明園有著一定的等級差距。


    華飛猛地把茶杯摜碎在桌麵,連手背紮破也猶如味覺。每當想起後世有那麽多文物國寶流失海外,每當想起後世的國人不惜巨資,一次次從國外贖買迴文物,華飛就感到一陣陣痛心和羞恥!


    為什麽?為什麽我們自己國家的文物,被人偷去,被人搶去,最後還要拿錢高價買迴?隻因為有人競價而拒不付款表示抗議,就會被人指責為沒有素質,沒有文明。他們為何不想想,當年他們的祖先去別人家搶東西,觸犯別國法律販賣文物時,文明在哪?素質在哪?


    華飛的怒火,驚動整個茶樓地人。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這裏,奇怪這個年輕人為何突然發瘋地摔茶杯,自殘手掌?


    掌櫃想要上前理論,郭通見狀,連忙站出來攔住掌櫃,掏出十幾枚銅圓遞過去。隨即快速迴到華飛身邊,彎腰低聲道,“少爺,怎麽了?”


    “走,立即迴軍部!”華飛站起,大踏步走出茶樓。華飛一走,原本四散在茶樓內地警衛員全部跟上。這個場景,立即就讓所有人明白過來,剛才那個年輕人似乎不是一般的身份啊。


    “咦?剛才那人,似乎很像華軍長,我原先在三河見過他一麵!”


    華軍長?整個茶樓地畫麵瞬時定格。那個正因多賺幾枚銅圓而樂嗬嗬的掌櫃,嘴巴嚇地再也閉合不上。手中的銅圓一個沒握緊,嘩啦啦滾落幾枚。華軍長?華軍長來小店喝茶了?而且還發怒了?而且他竟然還多收華軍長幾枚銀圓?


    茶樓掌櫃簡直不敢想下去,這個華軍長是不是因為茶水不好喝才如此生氣?天啦,完蛋了,不知道明天會不會來隊警察,把店迅速查封起來,再逮捕他這個掌櫃?


    不止掌櫃的心中惴惴不安,那些茶客們紛紛丟下茶錢,一言不語地迅速離開。要知道剛才還有人在議論,這個暴躁的年輕人,是不是神經病呢。也不知道有沒有被華軍長聽見。


    “郭通,通知秦滿,命令在北京的情報人員,迅速搜集一切有關紫禁城文物遺失盜賣的信息!”


    “另外命令希伯等德**官火速趕來軍部見我!再讓鐵血軍校的美國教官巴特上尉明天來軍部!”


    “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關於這件事情,華飛不但要管,而且一定要管!隻是在他走出茶樓時,他就想到。如果決定率軍突襲並占領北京,或許他就完全能控製此事。隻是這個計劃,已經被他否定。那麽又該如何幹涉此事呢?華飛不去想那麽多,也沒有時間去多想。多一天時間耽擱,紫禁城的寶物就損失無數件。他想要用最直接最迅速的方法,製止此事件的繼續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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