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家的客廳中,對麵那三人的臉色讓犬夜叉有一種受審的感覺。


    目光在以前十分熟悉的三人臉上移來移去,小心翼翼地正襟危坐著。


    他從沒在這三人麵前正經過——因為他知道,不管他在這個家中惹多大的禍,都有戈薇替他說話。


    “咳……”不知沈默了多久,薇媽媽清了清嗓,首先開口道:“我想知道,你的心情。”


    “什麼?”


    “你對我女兒的心情。”薇媽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知道,戈薇會生下寶寶,很大是你的原因。她還是愛你的。”


    犬夜叉低下了頭:“我知道……”


    草太猛地拍下桌子:“你知不知道我姐受了多少苦!你還這麼輕鬆!!”


    大家都被他嚇了一跳:“草太!”


    “草太,冷靜點!”爺爺安撫著孫子,對犬夜叉說:“草太說得沒錯。當年我們聽說戈薇有了你的小孩,你知道對我們的衝擊有多大?戈薇喜歡你,我們早就知道,甚至我們都把你當做家人看了。可是呢,你讓戈薇多傷心!她是我第一個孫輩,是我最疼愛的孫女,你卻……”


    爺爺越說越激動,換草太勸著他:“爺爺!冷靜,冷靜,你的高血壓……”


    薇媽媽看著窗外的曦光,對犬夜叉說:“戈薇在那裏過了一夜呢……她怎麼說?”


    犬夜叉眉間滲出疑惑:“說什麼?”


    “她的心情,你的心情。”薇媽媽好象在猜謎語。


    犬夜叉想起昨晚戈薇說過的話,有些失望的說:“她說……她不習慣我在身邊,她……過慣了沒有我的日子……”


    “然後呢?你怎麼迴答?”薇媽媽臉上竟帶了抹淡笑。


    犬夜叉被她看得不知所措:“我、我就說,就算她不迴到我身邊我也要陪著她,即使隻是看著她也行……”


    薇媽媽和草太、爺爺互看一眼,然後由薇媽媽代表發言:“犬夜叉,你過關了。”


    “啊?”草太也終於鬆開緊皺的眉:“我們對你的迴答還算滿意,狗狗哥哥!”


    爺爺也展開一個笑臉:“看樣子,你會對戈薇很寶貝了!”


    “什麼寶貝啊?”


    戈薇安頓兒子睡下,怕家人為難犬夜叉便急忙跑了下來。


    在犬夜叉身邊坐下,她懷疑地看向三個非比尋常的家人:“你們沒有欺負他吧?(轉向犬夜叉)媽媽有為難你嗎?”


    “沒……”犬夜叉收到了草太警告的眼神。


    薇媽媽笑著看她:“怎麼,心疼你老公啦?”


    “媽!”戈薇臉紅了。媽媽又看犬夜叉:“怎麼,現在還懷疑她不要你嗎?”


    犬夜叉窘得直想鑽到桌子下麵,但低頭時他又從戈薇身上聞到怪味:“戈薇,你手上怎麼有藥味?”


    戈薇抬手聞聞:“我剛剛幫寶寶洗完澡,給他換了藥,七寶給我的藥草。”


    “戈薇,寶寶睡了嗎?”薇媽媽擔心著外孫。


    戈薇笑著安慰:“沒事了,小孩子,哄哄就睡了。”


    三人同時大大地鬆了口氣。


    “不過,”薇媽媽又看向犬夜叉,“我們還是不能那麼容易原諒你。”


    “媽,你幹什麼啦!”戈薇護著犬夜叉。


    草太也幫腔:“姐,他害你守了六年活寡誒……”


    “日暮草太!!”戈薇打了一下他的頭,“再胡說!誰守寡了!”


    “哎喲!”草太抱著頭,“你兒子、我外甥,六年沒有父親,是假的啊?還不是他的錯!”


    犬夜叉小聲地反駁:“你們剛才不是說我過關了嗎……”


    可薇媽媽輕輕搖了搖頭說:“是,但不代表你可以不受懲罰!”


    戈薇嗔道:“媽媽!不要為難他了啦!”


    “不行!這個條件他一定要答應我,否則~”薇媽媽看向犬夜叉,“他別想拐走我女兒,還外帶一個活潑可愛的帥外孫!”


    “可……”


    “什麼條件!”犬夜叉搶先一步開口,“隻要讓我留在戈薇身邊,我什麼都答應!”


    “真的?”草太故意發出質疑。犬夜叉拚命點頭:“真的!”


    “你要永遠陪著戈薇和寶寶,一輩子不準離開他們母子倆!”


    媽媽說出了意外之語。


    犬夜叉一愣,隨後意會過來,思索了片刻才答道:“不是兩個,是三個……”


    誰知被草太誤會:“什麼!?你還想著那個桔梗!?你還想……”


    “我是說逸光。”犬夜叉忙補完。


    三人驚詫著:“你知道逸光?”


    犬夜叉點頭。


    戈薇沈默了,犬夜叉的話勾起了一家人的迴憶,逸光的身影似乎又出現在眼前——


    “外婆!弟弟在哪裏?逸光有帶糖糖給弟弟……”


    “舅舅陪我玩電動!弟弟老是耍賴……”


    “太爺爺,快點啦!你答應要帶逸光和弟弟去廟會的……”


    “媽媽!媽媽!弟弟欺負小胖……”


    “弟弟你快點啦!烏龜……”


    “弟弟小心……”


    “弟……你要替哥哥照顧媽媽——”


    戈薇忍不住落淚:“逸光……”


    連草太也難過地吸了吸鼻子。


    犬夜叉自覺說錯話:“抱、抱歉……我不是故意……”


    “沒關係。”薇媽媽拭去眼角的淚光,“至少你讓我們知道,你還惦記著逸光,這就夠了。”


    停緩片刻安頓情緒,薇媽媽又總結性地說:“好了,天都亮了。今天是耶誕節,我們家也一家團圓了!一夜沒睡,大家都去休息吧,晚上準備吃大餐慶祝了!”


    樓上,戈薇房間。


    犬夜叉跟在戈薇身後走進房間,房裏的擺設卻全不一樣了。


    淡黃色的夜燈發出柔柔的光線溫暖著犬夜叉的視線。


    牆角的書櫥變成了玩具櫃,上頭擺放著幾個組合玩具和毛絨玩偶,那幾個看起來很複雜的拚裝玩具下還貼著小標簽,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逸光、逸影。


    看起來似乎逸光完成的比較多。


    戈薇的桌上還是放著一排參考書,隻是桌上多了淘氣的逸影忘了收迴去的幾個玩具。


    床上鋪著活潑的綠色床單,逸影正窩在被窩裏睡著,發出小小的鼾聲。


    見犬夜叉呆站著不動,戈薇笑道:“怎麼了?變化很大嗎?”


    犬夜叉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一直站在門口。


    抬腳跨進房內,到處都充斥著戈薇和逸影的味道,犬夜叉忍不住多嗅了幾下:“好香哦!”


    “又胡說,哪裏香?”戈薇往衣櫃去拿衣服。


    犬夜叉走到床邊,幫逸影蓋好他踢開的被子,說:“有你和寶寶的味道。”


    戈薇拿著衣服的手停了一下,隨後溫柔地笑著:“什麼時候學會說甜言蜜語了?”


    犬夜叉竟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一本正經地說:“每次想你的時候。這些日子每次我想你,就後悔那時候沒學彌勒那套留住你。如果,那時候我能多說一點,說不定,我們就不用分開了。”


    戈薇思索片刻說:“那~罰你以後每天都要說給我聽,不準偷懶!”


    “啊?每天?”犬夜叉被嚇到了。


    戈薇佯裝生氣:“不行啊?那算了。”


    說完轉身要走,犬夜叉忙衝上前將她擁在懷裏:“喂!別生氣啦,我說,我說,每天都說給你聽,你不要不理我……”


    “你、放手啦!”戈薇看看逸影,還好,沒醒。


    “寶寶看見怎麼辦啊!”“他睡那麼熟,不會醒的。”


    “討厭啦!好了好了,我要去洗澡,你看一下寶寶。”


    犬夜叉在房中轉了幾圈,在老位置——床邊坐下。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犬夜叉百無聊賴地等著戈薇。


    眼神打量著四周,卻在床


    頭看見一本貌似厚書的東西。好奇地伸手取過來,才發現是一本相冊。戈薇告訴過他,相片是一種留住過去畫麵的東西。


    犬夜叉心裏頓時浮現一段記憶,多年前那個戈薇感冒的夜裏,他也偷翻過戈薇的相冊,他還記得裏麵那個和戈薇靠得很近、笑得很開心的男人,頓時心中湧起一陣不爽。


    犬夜叉告訴自己“我隻是想看戈薇而已,隻是想看戈薇的樣子……”


    他不知道,這種心理有一個名字叫“吃醋”。


    然而翻開相冊,犬夜叉還是被扉頁上的照片愣住了。


    印著櫻花散發著清香的淡黃色紙麵,正中央嵌著一張不大的照片。戈薇一副驚訝的表情,而她手中抱著一對雙胞胎——


    銀發那個看上去很皮但很可愛的一定是逸影,而另一邊那個和逸影長得一模一樣、但卻有著一頭如戈薇般黑亮頭發的,肯定就是他沒見過的逸光了。


    兄弟倆一人一邊親著戈薇的臉頰,一副和樂融融的模樣。


    犬夜叉輕撫著相片上的逸光,自言自語地說:“逸光……我是爸爸,對不起,我害你一輩子都沒見過父親……”


    犬夜叉自責著,想起從未見過麵的長子,他又是一陣心疼……


    夜風吹開了窗戶,犬夜叉嚇了一跳。怕受傷的逸影著涼,他急忙起身去關窗。


    這時,身後響起一聲輕輕的唿喚:“爸……”


    犬夜叉一驚,迴頭卻被一陣白光刺得睜不開眼。


    等到適應了強光,才看見光芒中站著一個人類的孩子。


    “逸光……”犬夜叉驚訝地喃喃著,麵前的是剛剛在照片中看過的、他的長子,犬逸光。


    逸光站在一片白色的光芒中,看著犬夜叉。


    逸光長得和逸影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逸影眼中透漏的是調皮,而逸光深棕色的瞳孔中透漏的光芒像會看穿人心。


    “逸光!?是你嗎?”


    犬夜叉跨前一步,可逸光在犬夜叉的手即將碰到他的一刹那,卻後退了一步,讓犬夜叉的手停在他的發前。


    “逸光?”


    “我不喜歡……看到你的手穿過我的身體。”


    “……”犬夜叉垂下手,“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跟你有什麽關係啊?”逸光一臉疑惑。


    “如果我沒有離開你們,我就能救你……”


    這是犬夜叉自幾個時辰前知道逸光的事之後就一直自責的事。


    “……你跟我想象中的爸爸的很象誒!”逸光突然冒出一句。


    犬夜叉一時沒聽懂:“你想象的是什麽樣子的?”


    “如果你知道媽媽給你生了一對雙胞胎,你一定會覺得對不起媽媽和我們。”逸光有些自豪地說。


    犬夜叉苦笑:“我確實覺得對不起你們……”


    “所以我覺得你會是個不錯的爸爸。”


    逸光說完,從犬夜叉身邊走過,來到床邊看著睡著的逸影說:“弟弟,今天你很努力……沒有讓哥失望哦!你把爸爸帶迴來了……”


    童言稚語讓犬夜叉鼻子一酸。


    “你也是啊!”忍著差點落下的淚水,“你把寶寶帶迴來了……”


    “啊?”逸光竟一臉茫然。


    “寶寶說,他差點死掉的時候,是你趕他迴來的……”


    逸光低下頭看著逸影,依稀看見他踹開的被子下包紮在肩膀的繃帶,低聲念了句:“這個白癡……”


    從未關嚴的門縫可以聽到樓下浴室的水聲停了,逸光瞄了一眼門口。


    “我該走了。”他迴頭對犬夜叉說道。


    犬夜叉有些措手不及:“這麽快?你不見戈薇……”


    “今天,是來見你一麵的。畢竟……對媽媽來說,我是不該出現的。看到她……我怕我會不想走。”


    站在門口,他又迴頭對犬夜叉說:“以前,我拜托過弟,叫他幫我照顧媽媽。現在,有個更適合照顧她的人了。爸,你要照顧媽媽,還有弟弟……”


    “等一下!逸光——”


    犬夜叉突然驚醒。猛地擡起頭來,原來是靠在床邊睡著了。


    “真是的,竟然睡著了……”伸了個懶腰,似乎因為靠著床沿睡著,頸後有些酸痛。


    他自言自語道:“從來不會這樣的……”


    手一動,相冊從自己手中滑下,正翻到逸光和逸影三歲生日的合照,兄弟倆一起鼓起臉頰吹蠟燭。


    剛拾起相冊,戈薇就推開門走了進來。


    “怎麽啦?”戈薇發現犬夜叉直盯著她的眼神怪怪的。


    可是她沒發現,自己剛洗完澡,隻穿著一件睡衣,頭發還滴著水珠,這副模樣對犬夜叉來說有多……


    誘惑。


    犬夜叉驚覺自己一直盯著戈薇,急忙轉開視線到手中的相冊:“沒,沒什麽……”


    戈薇看見他手中的照片:“咦?嗬,這本也被寶寶挖出來啦?這本很早哦!”


    她幹脆在犬夜叉身邊坐下來,一張張指給他看:“這個是剛出生的時候,你看,這個是逸光,旁邊的是逸影。一模一樣吧?隻有剛出生的一個小時兩個都是半妖。可愛吧?寶寶小時候好皮哦,不像逸光。”


    戈薇翻過一頁,是兩兄弟的最後一張合照,兩人站在禦神木下,逸影高興地把一隻手搭在逸光肩上晃,逸光一臉無奈的表情看著他,眼中卻透著一絲寵溺,似乎在說:誰讓你是我弟弟呢!


    犬夜叉戀戀地合上相冊,失落地說:“隻是,少了老爸……”


    戈薇沈默了。


    說不遺憾是騙人的,逸光走後,她最後悔的,就是沒讓他見上犬夜叉一麵,沒告訴他,他父親還活著。


    她還記得逸光的最後一句話——


    “媽……別擔心,我去找爸爸了……”


    這句話,讓戈薇在瞬間崩潰。


    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戈薇故意打起精神說:“好了,忙了大半天,你肚子餓不餓?我煮麵給你吃要不要?”


    “要!……可是……”犬夜叉麵露難色地看了逸影一眼,睡得正熟的逸影正打著小唿嚕。


    “放心啦,他會睡很久的。”戈薇邊把相冊放迴桌上邊說。


    來到樓下廚房,因為聖誕節的關係家中備了不少好料,戈薇很快端上兩碗香噴噴的麵條。


    犬夜叉早就饑腸轆轆,三下五除二就掃蕩完一碗。


    戈薇拿著筷子目瞪口呆,然後將自己的碗推到犬夜叉麵前:“這個也給你吧!”


    “不、不、不用了……”


    “沒關係,你吃吧,我不是很餓。”


    “真的嗎?”犬夜叉質疑地問,“可是很好吃誒,你真的不吃?”


    戈薇一臉訝異地看著犬夜叉,讓犬夜叉忍不住發問:“幹什麽?幹嘛盯著我看啊?”


    “你……第一次說我煮的東西好吃呢!以前都隻喜歡泡麵的說……”


    犬夜叉低下頭吃東西,卻傳出小小的一聲:“其實你以前煮的東西也很好吃,隻是說不出口……”


    “你說什麽?”其實戈薇聽見了,隻是想聽犬夜叉再說一次。


    “沒什麽。我在吃東西,沒說話。”


    “騙人,再說一下嘛!”


    “我沒說話!”


    “我都聽到你出聲了,說啦!”


    “你聽錯了,那是吃麵的聲音啦!”


    “說嘛!不然不給你吃了!”


    “我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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