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


    終於聽完霞之丘詩羽的牢騷,饒是顏開自詡耐性極佳,此時也不免覺得有些疲憊。


    話說冴子以前也是這樣不厭其煩地聽學姐抱怨的麽?耐心可真好啊……


    將手機放下,顏開從陽台走迴屋內,屋內,阿九已經緩過勁來,自己走出浴室,將吹風機插上電打開,平放在桌子上,自己則撅起屁股對準吹風機的出風口,扭動身體來控製吹風機的風吹在身體各處。


    它手短,爪子也不方便握吹風機,隻能用這種方式給自己吹毛發。


    顏開走進來後,看著吹屁屁吹得很開心的阿九笑了,走過去將吹風機從桌子上拿起,一麵搓揉阿九的毛發,一麵為阿九吹幹。


    坐上沙發的時候,顏開感覺屁股有點硌,不由懸起屁股看下麵有什麽東西,隻見一顆碩大的金色珍珠正因為沙發凹陷迴彈而向一邊滾去。


    顏開看了眼阿九,無奈歎氣道:“阿九,不是和你說過了,玩具玩完要放好……”


    沒錯,玩具。


    對於這顆價值上億的名貴珍珠,顏開思來想去,能想到的用途也就隻有給阿九當玩具玩。


    阿九沒別的愛好,就是很喜歡玩球形物體,無論珠子還是圓球都很喜歡,隨便給它一個可以在地上滾的東西它就能玩上半天,這可能和阿九這一族和狗是近親有關係吧。


    可偏偏阿九平時很聽話也很懂事,非常乖巧,但就是不喜歡收拾玩具,經常自己玩累了之後就把玩具在原地一丟,自己跑去幹其他事情,而圓滾滾的東西不收好的話,很容易就不知道滾哪裏去,如果是大點的球類玩具還好,小一些的珠子經常滾到家具的縫隙裏,每次顏開搞衛生,都能在沙發底下或是其他角落找到各種珠子,這都是阿九玩完後不收拾滾進去的。


    阿九聳拉著耳朵,短短的尾巴一翹一翹的,也不知是挨訓了後在難為情,疑惑隻是純粹困了想睡覺。


    顏開見此也拿阿九沒辦法,它還是隻個孩子,而且是字麵意思上的“熊孩子”,自己能拿它怎麽辦?而且除了玩玩具不收拾之外,阿九已經很聽話了,他也不能更多地要求阿九什麽。


    撿起沙發上的金珍珠,顏開開始苦惱起這顆珠子到底該怎麽處理。


    再給阿九當玩具顯然是不適合了,倒不是怕阿九弄丟它,要是阿九能把它弄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那顏開還省心了,就怕阿九玩好之後把它丟在顯眼的地方,被其他人看見認出,那很多事情可就說不清了。


    這珍珠能有什麽用?這珍珠能拿去幹嘛?這珍珠……對哦,這是珍珠啊!


    顏開腦中靈光一閃,終於知道該怎麽料理這顆珍珠了!


    ………………………………


    星期一中午,霞之丘詩羽笑容滿麵地來到“中興社”的活動室。


    果然,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隻要拉著別人一起不開心就能開心起來,自己的快樂,就是該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將垃圾話向顏開傾到完畢後,顏開覺得很疲倦,但霞之丘詩羽卻是神清氣爽,好不快活。


    “學弟,中午有什麽好吃的麽!”


    霞之丘詩羽走進活動室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吃的。


    沒辦法,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觸怒了母親,不隻是星期六晚上,連星期日的時候都沒有好好給她做飯吃,隻給她能喂飽小貓的一點點東西吃,可把她餓壞了。


    明明,明明自己常常從活動室裏帶點心迴家孝敬母親(實際上是顏開讓霞之丘詩羽帶迴去給霞之丘母的),但為什麽到了她這裏,卻連飯也吃不飽了?霞之丘詩羽想哭,但更想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母親。


    “學姐,我正開始做呢,你先等會。”


    顏開在廚房裏迴答道。


    “快點做,我餓。”


    霞之丘詩羽催促道,言語非常直接明了地表示出了自己的需求,一點也沒有東瀛女生說話時慣有的含蓄委婉。


    東瀛是個非常含蓄的民族,說話經常是說一半藏一半的,女生更是如此,說話的時候有一個“冰山原則”,即,說的話想要表達的意思就好似冰山一樣,隻有八分之一在水麵上,剩下八分之七在水麵下,而她們隻說那八分之一“水麵上”的部分,剩下八分之七“水麵下”的,就需要聽這話的人自行領悟。


    舉個非常微小的例子,一對男女朋友,女生提起哪家蛋糕店的蛋糕非常好吃,那潛台詞的意思就是說她想吃,男生若是識趣,就會給女生買來那家蛋糕店的蛋糕,女生收到後會非常高興,但反之男生沒有買來,女生也不會有任何情緒表露,像是那句話真的隻是隨口一說而已,隻是等到未來要分手的時候,這筆舊賬大概就會被翻出來成為分手的理由,說男生根本一點不關心她,連她說的話的潛台詞都沒聽出來。


    這裏麵固然有東瀛人“不給別人添麻煩”的思想在,可能還有東瀛人刻入骨髓的推卸責任的本能在發揮作用。


    畢竟,未來女生提出分手,男生拋出在戀愛期間為她做過的種種事情,女生若是一直以“冰山原則”那種方式說話,那她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那是男生自己願意的,她沒有要求男生為她做任何事情。


    在東瀛,恐怕也隻有在那些相伴一生不分你我的老夫老妻之間,才能聽到那種直接表達自己內心意思的話語。


    一句,我餓了,做飯給我吃,這在中原人看來是很普通的話語,對於東瀛人而言,可能是勝過無數甜言蜜語的最真摯的情話。


    呃,這樣一來,四舍五入一下,是不是可以說,霞之丘詩羽和顏開已經提前過上了那種……嗯……唔……嗬?


    “你要是餓了,可以先吃桌子上的點心。”


    顏開隨口道。


    他早已經習慣了霞之丘詩羽這種直接的話語,又或者說,身為中原人的他本來就更適應這種直接而沒有什麽隱藏意思的說話方式,東瀛人那種說話隻說一般的說話方式才讓顏開覺得莫名其妙,這也是他不太和同學們交流的一個重要原因,他嫌煩。


    “好吧,那我先吃點點心。”


    霞之丘詩羽先是向伊芙和赤瞳打招唿,然後在矮桌前坐下,矮桌上果然放著一碟外觀精致的淡黃色糕點,讓霞之丘詩羽微微有些奇怪。


    桌子上有糕點,這個不奇怪,顏開總是會做一些她沒見過的中式點心放在矮桌上,已經可以說是慣例了,她隻是奇怪,這碟糕點的數量居然不是很多,隻有不足十塊,要知道,因為有赤瞳這個大胃王存在,顏開做的每一碟點心都可以壘得和山一樣高。


    還是說這是赤瞳嘴下留情吃剩下的?


    霞之丘詩羽尋思道,但是碟子上沒什麽碎渣,很顯然還沒怎麽被人動過。


    不管那麽多了,霞之丘詩羽拿起一塊糕點,沒有立刻吃,而是先聞了一下,色香味,她要一樣樣享受過去。


    隻是放在了鼻子邊上,還沒用力嗅,霞之丘詩羽就覺得鮮香撲鼻,忍不住將糕點送入口中,唔……甜而不膩、糯而不粘,越吃越好吃。


    雖然顏開做的點心都很好吃,但這卻是霞之丘詩羽吃到的最好吃的中式點心。


    當然,這可能也有她星期天的時候被餓壞了的原因在。


    因為糕點太過好吃,第一塊糕點還沒咽下口,霞之丘詩羽就忍不住伸手去拿第二塊。


    “學姐,不行哦!”顏開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這份糕點比較特別,我隻做了這麽一點,其他人還沒吃呢,你隻有一塊的份。”


    “什麽,隻能吃一塊?小氣!”


    霞之丘詩羽氣哼哼地道,但還是乖乖放下了糕點,隻是在放下之後把剛拿過糕點的手指舔了舔。


    嘿嘿,有碎渣粘在手上!


    隨著時間推移,其他蹭飯的人也陸陸續續來到了活動室,在霞之丘詩羽的熱情推薦下,她們都吃了一塊矮桌上的淡黃色糕點。


    “唔,真好吃,開君,為什麽不多做點啊,隻有一塊的話我們都隻能嚐個味,不夠過癮!”


    禦門涼子吃下黃色糕點後也被其獨特的口感和味道征服了,忍不住向顏開抱怨。


    這麽好吃的東西隻能吃一點,這太殘忍了!


    “涼子老師,很抱歉,這種糕點的原材料比較難搞,我隻搞到一點,所以隻能做這麽多。”


    顏開對禦門涼子道。


    “如果是錢的問題的話……”


    某富婆當即做出了表示。


    顏開將隻剩下一塊糕點的碟子收起,然後開始端菜上桌:“還真不是錢的問題,我說的那個原材料,它用錢也很難買到,隨緣吧。”


    “哎,那真是可惜了……”


    禦門涼子惋惜道。


    “不過如果是類似的糕點的話,你們要是喜歡我倒是可以多做點。”


    顏開笑著道,他倒是沒想到自己即興發揮做出來的糕點這麽受歡迎。


    “好啊,那就麻煩開君了!”


    禦門涼子開心道,笑容變得非常嫵媚,像是可以滴出水來。


    “對了,開君,這種糕點叫什麽名字啊?能教我怎麽做麽?”


    在場人中唯二會廚藝的毒島冴子問道,她平時對於做些小點心也挺拿手的,道場裏的師兄師姐們評價毒島冴子的手藝“如果去開店一定生意很好”,雖然肯定不能拿來和顏開比,但毒島冴子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學一學的,改天可以做過玲吃,玲也非常喜歡這種特殊的糕點。


    前天晚上,毒島冴子最終還是選擇沒有報警,因為她覺得,警察肯定是拿絕頂劍客沒辦法的。


    隻是為什麽如世戲煌臥之助這樣的絕頂高手之前居然會被抓進看守所,而且是三次,難不成他不隻是跟蹤和暴露這樣特殊的癖好,連對看守所的牢房也是情有獨鍾?這背後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又或者說這就是墮入修羅道的代價?


    毒島冴子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幸好自己一直堅持原則,沒有墮入歪門邪道,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而等到了星期日的早晨,毒島冴子就在報紙上看到了多個富商和政府要員的死訊,雖然新聞報道他們都是死於意外,並將那天說成了“黑色星期六”,但毒島冴子知道這一定是世戲煌臥之助動的手。


    雖然毒島冴子對於世戲煌臥之助的人品起了強烈的懷疑,但是替玲報仇,世戲煌臥之助的力量還是不可或缺的,所以哪怕毒島冴子覺得自己是在與虎謀皮,也還是打算先和世戲煌臥之助虛與委蛇,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優先保障玲的安全。


    另外,堂堂當世絕頂劍客,居然有那樣的癖好,呸!


    而關於世戲煌臥之助的事情,她暫時不打算告訴任何人,不僅是顏開,連自己的父親也是如此,她不希望給他們兩人添麻煩,所以在新的一周到來後,她就又成了那個溫婉動人的“現代大和撫子”,甚至還有心思學習新的糕點製作方法,像是上周六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嗯,隻能說東瀛女性的心理承受能力確實強大,一般女性在背著丈夫偷完情後,晚上還能照常為丈夫準備晚飯和洗澡水,一點違和感也不會有,連顏開此時也沒感覺出毒島冴子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仔細想想還真有點恐怖呢……


    “這個糕點的名字麽……”顏開思忖了片刻後道,“你們就稱唿它為‘珍珠糕’吧!”


    “珍珠糕麽?真是好聽的名字!”


    毒島冴子笑道。


    “但是,為什麽要叫珍珠糕啊……”霞之丘詩羽發出了疑問,“這糕點好吃是好吃,但是和珍珠一點關係也沒有吧?外形不像珍珠,顏色也不是珍珠的那種白色。”


    在霞之丘詩羽看來,白色才是珍珠的王道之色,而這珍珠糕的顏色卻是淡黃色的,和她對珍珠的固有印象不符。


    你說的有道理,但是原材料它就是這個色,所以它也隻能是這個色,我也沒辦法……


    顏開心裏是這麽想的,但肯定不能這麽說,他隻能道:“你可以理解為這個糕點如珍珠般珍貴。”


    “哇,好誇張的說法啊!”


    霞之丘詩羽覺得顏開這是在誇張,卻不知道他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肯定是如珍珠般珍貴的,我把“金色黃昏”磨成粉就做成了這幾塊糕點,它能不珍貴麽!


    顏開心中微笑道。


    沒錯,顏開把那顆價值上億日元的超級珍珠“金色黃昏”磨成了粉末,以其為原料,即興發揮做出十塊糕點,也就是霞之丘詩羽她們剛才吃的那些。


    身為一個純正的中原人,顏開看待任何東西,都會下意識以“可以吃”和“不可以吃”將其劃分,很遺憾,“金色黃昏”最後被顏開劃分到了“可以吃”這一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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