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天上明亮而又清冷的圓月,以及圓月邊上破碎的穹頂,月詠吞了吞口水。


    她不傻,知道剛才如同地震一般的震動一定是眼前這位威武雄壯的中年人引發的,隻是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剛才北山雄梧實際上隻是跺了三次腳。


    世人形容一個人影響力大的時候,總喜歡用「誰誰誰一跺腳,某個地方就要抖三抖」這樣的形容,但是對於北山雄梧來說,這可能並非形容。


    薛定山三十年前的一掌可以抹去如同城堡一樣高大的夜王城,北山雄梧同樣三腳踏碎穹頂,這便是極境,個人武力的巔峰存在,在《國際安全管理條理》中,極境被標注為lv5,戰略意義同航母打擊群與核武器同等。


    看著氣息微弱的月詠,北山雄梧沉思了一下,然後丟了一粒藥丸進她嘴裏,月詠下意識想要吐出去,誰知這藥丸就像是有意識一般,靈活地鑽入了月詠的喉嚨,讓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藥丸進入腹中之後很快消化,化作一股熱流散入月詠的四肢百骸,使其萎靡的氣息驟然一變,月詠也跟著精神了起來。


    「這個藥……」


    月詠發出驚歎。


    自己的情況自己最清楚,月詠剛才強行催穀功力和夜兔族人交手,已經元氣大傷,如果正常恢複的話,恐怕要好幾個月,但是吃下這顆藥丸之後,月詠卻感覺自己流失的元氣在迅速恢複,恐怕要不了幾天就可以恢複到最強狀態,甚至更上一層樓!


    「這位大叔,我們也很虛弱,要不也給我們一顆吧?」


    衝田總悟覥著臉道。.


    見月詠氣息變化,衝田總悟立刻看出北山雄梧給月詠喂的是好東西,立刻不要臉地湊上去討要。


    北山雄梧翻了個白眼,淡淡道:「不給。」


    以關西和關東的關係,北山雄梧肯將藥丸給衝田總司才有鬼了。


    身為東瀛大宗師,北山雄梧很多時候是需要顧全大局的,但是現在誰知道他是大宗師啊,那北山雄梧當然可以任性一點——能生出一個古靈精怪的北山杏衣,要說北山雄梧真就一本正經、大公無私,這才有鬼了。


    衝田總悟沒要到藥丸倒是也不氣餒。


    從月詠身上的變化他就能猜出那藥丸很寶貴,怎麽可能白白送給他,他也是有棗沒棗打兩杆,萬一要到呢?那不是賺大發了!


    「總悟,別在這裏浪費時間,快點幫我把近藤局長扶起來!」


    一旁的土方十四大聲道。


    之前土方十四幫助月詠她們的條件是讓近藤勳隨那些遊女們一起撤離,但是「真選組」好歹是警察,他們也不好讓近藤勳第一個走,而且近藤勳需要八個遊女才能抬得動,通道又窄,如果讓近藤勳第一個走會大大影響後麵的人撤離,所以近藤勳和日輪都是最後一批撤離的,當然,這當中也有月詠怕近藤勳撤走之後,土方十四和衝田總悟不肯拚命的原因在,畢竟她信不過警察。


    總之現在近藤勳還昏迷著,他們必須盡快把近藤勳送去醫院進行醫治。


    「好了好了,我來了!」


    衝田總悟走了過去,還沒靠近近藤勳就捏住了鼻子:「這到底是什麽味啊,好騷好臭啊!」


    土方十四臉不紅心不跳地道:「我也不知道,把近藤局長藏起來之前還沒有這股味道的。」


    夜王鳳仙死了,看守出口的四名夜兔族人也死了,但是「裏吉原」的熊熊大貨卻還沒有熄滅,甚至因為穹頂崩塌之後湧入了大量新鮮的空氣而越燒越旺。


    望著不住翻騰的火海,北山雄梧眉頭皺了一下,然後對月詠道:「你們在這裏等我一下。」


    然後大步走向火海,幾步就衝了進去,月詠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隻來得及


    對著北山雄梧消失的身影道:「等……」


    另外一個「等」字還沒說出來,「裏吉原」內的火花猛然間升騰而起,化作一條巨大的火龍騰空而起,從破開的穹頂聲衝了出去,很快衝入夜空之中消散不見。


    「……等!」


    月詠吃驚地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卻見北山雄梧在下一個瞬間又迴到了她麵前,拍拍手,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個時候月詠才終於明白,為什麽顏開之前要她打電話給北山雄梧,覺得如果是北山雄梧的話,一定可以打贏夜王鳳仙。


    但是很快的,月詠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顏開讓她打電話給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北山雄梧,而另外一個則是個中原人。


    北山雄梧的實力她已經見識過了,那麽另外一個中原人,難道他也有和北山雄梧同等的實力。


    「好了,火災問題解決了,你們不用那麽急著撤走了,那麽……」將顏開扶起,北山雄梧對正在沉思的月詠道,「我先帶他走了,一會會有人來安置你們的,你們跟著他們走就好。」


    這麽多遊女,北山雄梧一個人可拿她們沒辦法,隻能派專人來安置她們。


    這件事情雖然和北山雄梧無關,但是身為武術家,幫助弱小是本分,看著這麽一群無依無靠的遊女,若是忍她們自生自滅,北山雄梧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所以即便這群遊女實際上是一群燙手山芋,北山雄梧也還是決定幫助她們。


    頓了頓,北山雄梧又補充了一句:「別相信警察。」


    「裏吉原」這麽大個賣春窩點,甚至已經不能說是簡單的賣春窩點了,簡直就是個地下城,要說這麽多年來都沒有引起警方的注意,那是不可能的,其他不說,「裏吉原」的遊女大多是被從東瀛各地拐賣過來的,而且都是在不足十歲的時候,這麽多女童的失蹤,警方一點線索都沒有查出,不是無能就是警界高層有「裏吉原」的保護傘。


    當然,以「裏吉原」這巨大的規模,保護傘肯定不止警界,財經界、政界的巨頭同樣在為「裏吉原」提供庇護,這樣才會讓「裏吉原」這樣一個不法之地存在這麽久,試問,那些保護傘會允許這一千多名人證活著麽?恐怕她們剛被帶去警局就會莫名其妙地消失。


    就算全部消失不太可能,但是消失一般還是沒什麽問題的,畢竟都是一群沒有家屬也沒有身份的人,在社會上她們等同於不存在,讓這樣一群人消失,對於掌握著執法權力的警察來說簡直是太容易了。


    月詠點頭,作為「裏吉原」實際意義上的管理者,月詠當然很清楚警察是不可信的,畢竟「裏吉原」每個月都要招待不止一名警界的高層,雖然他們沒有表露身份,但是男人在得意之餘總是會不經意間透露自己的一些身份信息,所以月詠知道「裏吉原」有警界高層的庇護,這也是她對土方十四這幾個警察不信任的由來。


    見北山雄梧要走,月詠突然道:「等等,那我怎麽確定誰是你的人?」


    「他們會說自己是三極道館的人。」


    北山雄梧對月詠道。


    「三極道館?你是三極派的人?」


    月詠大驚,哪怕是在「裏吉原」長大的,但是月詠也聽過三極派的大名,主要還是源自於那些浪人,他們很多都是在外麵惹了事情被三極派的人通緝才逃到「裏吉原」的。


    月詠並沒有懷疑北山雄梧的話,仔細想想也知道,這麽一趟渾水,恐怕整個東瀛都沒人願意淌,其中的利害糾葛太大了,好像也確實隻有三極派有能力庇護「裏吉原」那些遊女。


    不過月詠還是有些擔憂:「萬一有人冒充三極派的人騙我們怎麽辦?」


    她也是有些草木皆兵。


    之前她一心想要帶著一眾遊女逃出「裏吉原」,所以沒有考慮過以後的事情,但是現在自由觸手可及,她卻驚訝地發現,外麵根本沒有她以及「裏吉原」的遊女們的立足之地。


    「裏吉原」的遊女大多是很小的時候就被拐走送入「裏吉原」的,早就記不清父母親人的樣子,甚至連自己原本的名字也記不清了,她們到了外麵之後,沒有身份也沒有錢,還會成為一些人的眼中釘,想要殺之而後快。


    「有人冒充三極派?」北山雄梧眼睛一亮,「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正愁沒有理由大開殺戒,如果真有誰那麽不知死活冒充三極派的人,他就可以正式插手「裏吉原」的事情了。


    「啊?」


    月詠愣了一下。


    「裏吉原」的穹頂大破之後,火龍騰空而起,這件事情當然被台東區千束三丁目和四丁目的居民看到了,衝天的火光自然而然引得居民們報警,消防車很快「滴嘟滴嘟」地開了過來,結果還沒等靠近,就被排成一列如同護欄一般的警車給攔住了。


    「前方有重大案件要調查,請等我們調查完案件再來滅火吧。」


    藥師寺涼子淡淡地對跳下消防車想要了解情況的火警道。


    消防隊的隊長看到藥師寺涼子身後的陣仗有些發怵,不知道該怎麽辦,消防隊中卻有愣頭青冒了出來:「什麽案件能有滅火重要,再著急的案件也應該先滅火了再調查啊!萬一火勢失控怎麽辦!」


    那名消防隊員摘下頭盔,居然是一個短發的女生。


    藥師寺涼子詫異地看了這短發女消防隊員一眼:「消防隊裏居然有女人?」


    短發女消防隊員眉頭一皺:「女人又怎麽樣?你也是女人,你可以當警察抓犯人,難道我就不能當消防員救人?」


    她最討厭別人拿自己的性別說事,為了成為消防員,她剪短頭發,每天堅持嚴酷的訓練,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就算是女生,一樣可以肩負起進火場救援的重擔!


    「沒什麽不可以,隻是女消防員太少了,我有些驚訝而已。」


    藥師寺涼子淡淡道。


    消防員是一份非常看重體力的工作,無論在火場中將幸存者背出來,還是舉著厚重的水管頂著數十公斤的水壓滅火,沒有一把子力氣都是幹不了的,而在體力方麵,女人天生遜於男人,這一點就算好強如藥師寺涼子也不能不承認。


    不過她也非常堅信一點,強弱,不應該由性別來決定,而應該是能力,隻可惜在男權至上的東瀛社會,往往性別就已經決定了很多事情,這個短發女消防員麵對藥師寺涼子的話這麽激動,肯定是為了當時消防隊員吃了很多苦頭吧?


    「好了,不要再說廢話了,快點讓我們進去救援吧!」


    短發女消防員著急道。


    火災講究一個分秒必爭,能快一秒就有可能多挽迴一條生命,她可沒時間在這裏和藥師寺涼子說廢話。


    「不行,有事事情也等我們辦案結束了再說。」


    藥師寺涼子態度堅決地道。


    「你……」


    短發女消防員氣急,如果藥師寺涼子真在辦案也就算了,她明明隻是帶著一群警察驅車攔路而已,這也算辦案?


    這時,一名褐發女仆走了過來,對著藥師寺涼子一陣耳語。


    藥師寺涼子微微點頭,然後對短發女消防隊員道:「好吧,既然你這麽堅持,那你們就進去滅火吧,我們等你們把火滅完了再進去。我們走!」


    後麵一句是對褐發女仆說的,然後留下一臉懵逼的短發女消防員和褐發女仆一起上車了。


    主仆兩人上車後,泉田準一郎發動汽車,車上,藥師寺涼子的女仆露西安問


    藥師寺涼子道「「小姐,你為什麽一定要我先確認‘裏吉原裏的情況?」


    藥師寺涼子默默看著汽車的玻璃窗,外麵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清。


    沉默了良久,藥師寺涼子才道:「因為我怕。」


    「怕?」


    露西安驚訝地叫出了聲,自家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隻有別人怕她,她什麽時候怕過?「驅魔娘娘」的名號是白叫的麽?


    藥師寺涼子接著道:「‘裏吉原牽扯到的人物太多了,如果裏麵有關於那些人的證據,我怕自己會忍不住伸手,倒時候會被那些人群起而攻之。」


    她是掌握著很多人黑料不假,還用那些黑料脅迫其他人為她辦事,大開方便之門,就比如警視廳長官鬆平片栗虎,但是「裏吉原」涉及的黑料太多了,多到她都接不住的地步。


    「現在‘裏吉原燒了幹淨也好,誰也不能從那裏得到什麽。」


    「這一把火,算是救了很多人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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