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刹車的我,心情十分複雜。


    射燈下探後,我看清楚了他的臉。


    二十三四歲的年紀,劍眉星目。


    盤了道士髻,可能太久不打理自己,清瘦的臉上有些胡茬,道袍上盡是風塵之色。


    我打開了車窗,斥道:“你沒事吧?就這麽站在路中間!?”


    “兄弟,想跟你問個路!有氣筒更好了,我這摩托車氣癟了!”青年揉了揉眼睛。


    我暗道難道沒認出我?


    也正常,我就是無名小卒,認識阿婆還有可能。


    “我也是外地人,不認識路,至於打氣筒,那東西可沒有,煩請讓下。”我連忙說道。


    “我就是車子沒氣給開溝裏了,能不能幫托下?”青年又問道。


    我看了一眼他的摩托車,發現卡在水渠那了,因為車上還有行李,油紙傘,道劍,兩大袋的行囊。


    一個人確實有點扛不動。


    我暗道現在道士出門都跟驢友旅行似的,家當都那麽齊全了?


    “怕是讓道長失望了,我這邊還有急事,後麵應該還有人出來,道長你先讓讓我吧!”我笑道。


    “那要不這樣,你不幫托沒事,就載我一程,不是要上莊子麽?我順路去找些工具,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青年灑然一笑。


    “東西就這麽丟這?”我心道這車上行李不值錢,但有法器我還是看得出的。


    “丟這呀,看你那麽好的車子,好像也沒配牽引索。”


    我心道道長臉皮不薄,但好像也不像傳言中那樣。


    “行,車子沒法牽引,載你一程可以。”


    如果他沒認出我來,順他到莊上也不是什麽問題,等他迴過神修好摩托,我也到府城了。


    青年也不客氣,拍了身上的塵土,隨後開車門就上了副駕駛位。


    “紅旗,好牌子,第一次坐那麽好的車子。”青年道士坐得筆直,生怕髒了座椅。


    “道長是南方人吧?但看著打扮,在南方不常見。”我一邊開車,一邊跟他拉近乎。


    “是呀,生於南方,後來去了北方,不過也算折轉往返好些年吧。”青年道士神色中帶著同齡人沒有的深邃。


    “哦,道長這趟迴南方,還來雲村這種廢村,可是有什麽事?”我開門見山的問道。


    “處理些私事,你又怎麽從裏麵出來?”青年道士反問。


    “我也是處理點私事。”我心道這是有意隱瞞了。


    他別發髻的木簪是路上隨便折下的樹枝,顯得極有道骨。


    穿的道袍料子很粗,但氣質卓爾不群,有種融入周圍氣場之感。


    通常能夠和磁場起共融效應,都是高手。


    好比阿婆出現的時候也無聲無息,正是和環境融為一體的表現。


    “道長,現在當道士要不要文憑什麽的?”我拉開了話題。


    “嗬嗬,當然,你大學畢業了沒?”


    “南大考古的,道長哪個學校的?”


    “北大數學的。”青年道士自嘲一笑。


    “北大的?”我吃了一驚。


    “輟學當了道士。”青年道士多了幾分落寞,見我不說話,他打破沉默問道:“看你這打扮,可入道了?”


    我不假思索:“還沒,隻做點法事維持下生活。”


    “這車子……”


    “苦主家的。”


    “哦,那可得保管好呀。”青年道士笑了笑。


    和他不同頻,這是給我的強烈感覺。


    因為他把我看透了,可我仿佛還在迷霧之中。


    “道長,你是不是認識我?”我不打算跟他尬聊了。


    如果七歲入道,學的是奇門神道之術,那不可能隨便讓我忽悠了。


    “差不多吧,你這命格天下無雙,還被人故意動過,陰陽相衝,遮得幾乎天衣無縫。”他嘴角揚起一抹怡然笑容。


    我背後卻冷氣凜凜,僅憑眼睛就看出這些,對方實力極度恐怖!


    “那你來是專門找我麻煩的?”


    “不錯。”


    “讓我送你去莊子,是要讓莊子的人收殮我?”


    “嗬嗬,你比我想的要聰明很多,不過你尚有助人之念,我也絕了在亂墳崗把你埋了之心。”青年道士笑容收斂起來。


    你即便不殺我,也沒想讓我繼續當個正常人!


    “我阿婆怎麽你了?讓你把仇報在我身上?”我沉下臉。


    “先別激動,人生漫長,好好開車。”青年道士說道。


    眼看莊子的燈火其實已經可以目視到了,再走幾百米,就是建築群了。


    “要鬥法,就下車吧!”我幹脆刹停了車子。


    青年道士說道:“單行道,燈光所至,既鬥法之地,你膽子很大。”


    大燈照射的區域,就相當於鬥法的範圍,車子無法掉頭,他當然覺得很合適。


    我拿著鑰匙和手機下車,隨後走向了莊子:“少廢話,布法壇吧!”


    青年看我已經下車,對我有點另眼相看,說道:“嗬嗬,家事都在行囊裏了,倒也不必操心,不過話說迴來,倒是很久沒見過你這麽果敢的人了……”


    我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走向莊園,邊走邊說道:“我陳促身為駱越巫蠱之道傳承者,不和無名之輩鬥法,報上自己的宗門和師承、姓名吧!”


    “北鬥觀,太虛道,李驚蟄。”


    青年道人聲音雖然不是中氣十足,但那股孑然傲骨,卻有力透心髒之力。


    “驚蟄?哪個驚蟄?”我一邊走,一邊問。


    “二月初,雷驚蟄。”李驚蟄緩緩說道。


    “二十四氣節的二月驚蟄麽,好名字,這是道號還是名字?”我走出了幾十步後,從法袍的大袋子裏拿出了翠玉兵符。


    “既是道號,也是俗名。”李驚蟄看了一眼我的兵符,又問道:“不用將令麽?”


    我心中一凜,一眼就看出了我用的是將令,這說明他了解駱越巫蠱之道。


    “怎麽鬥是我的事,自然不是你能揣摩的!”我一邊說,一邊還繼續後退。


    李驚蟄皺起了眉,隨後一根繩子抽出,把道衣的兩袖子擼起後,拿出了一張符籙:“也不用退後那麽多吧?”


    “不後退多點,不足以釋放千軍萬馬……”我一邊說,一邊按了下車鑰匙,把車鎖了起來。


    車燈瞬間就滅掉了!


    我一扭頭,以百米賽跑的速度,立即朝著莊園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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