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糊無意義的發出了一聲尖叫。


    然而那絕對不是吻,因為小白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脖頸和額頭的青筋都暴了出來。糊糊能看到他身上的靈氣像一道河流迅速順著氣息流通進入法渡的身體。


    小白試圖推開法渡,這時候的法渡卻比他更像一條蛇,緊緊攀附在他身上,瘋狂的汲取自己所需要的靈氣。


    糊糊的腿終於迴到了身體,它飛快的跳起來,照著法渡腿上就是一爪。


    “嘶!”真實的*最大的優點是感官,而最大的缺陷也是感官,早已經忘卻疼痛的影魔忽然感受到了疼痛的侵襲,居然低吼了一聲,放開了小白。


    小白差不多是摔在地上的,因為喪失太多靈氣,他變得更加虛弱,雖然還保持著人形,但是臉頰手臂上都開始出現屬於蛇的鱗甲。


    糊糊很悲哀的想,雖然這隻影魔已經修成了氣候,但是如今的白蛇竟然連被附身的法渡都敵不過,或許它已經不再可靠了。他想到這裏,忽然竄到了一邊,借著衝上牆壁的勢頭撲向法渡的後背。人體遠不如影魔本身靈活,這大概也在影魔的預料之外,糊糊很輕鬆的就附上了他的背部,揮爪向法渡的喉嚨切過去。


    “不要殺法渡!”小白大喊一聲,“你殺了他也沒用,影魔還是可以操縱他的身體!”


    就是遲疑了這麽一秒,影魔已經迴過身來,迅速拽住了糊糊,狠狠的摔向牆上,它的力道大得嚇人,糊糊身上的骨頭啪啪的脆響,也不知斷了多少。


    小白翻身起來,趁著影魔對付糊糊的空當衝到麵前,再次把手摁上他的額頭,厲喝一聲:“出來!”


    法渡的姿態就像是走在路上忽然一腳踩空了似的,忽然間踉蹌了一下,然後跪倒在地上。他低垂著眼睛,渾身耷拉著,好像是被什麽東西壓得抬不起來了,隻是重重的朝著地麵垂著。


    糊糊亂七八糟的橫在地上,正好可以看到他眼睛裏的黑白在不斷的變換,像是他的體內正在經曆一場風暴。


    忽然,他體內開始發出各種古怪的哀嚎聲、哭喊聲、無以名狀的吼叫聲,聲音並不大,但十分駁雜,就像成百上千人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同時發出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連糊糊都覺得很不舒服,用肚腹營造異度空間來消化獵物是影魔的法力,而這種功能如今出現在人身上,那是一種多麽詭異的景象。


    “白蛇,還是趁現在殺了他吧……趁影魔還沒徹底吞噬……”


    小白低聲道:“再等等。”


    糊糊還想勸說,法渡卻忽然抬起頭來了,他軀體內部的聲音越來越小,然後慢慢的歸於平靜。


    滴血蓮花的光焰重新像唿吸一樣開始明滅。


    法渡的眼睛恢複了平常的模樣,滿臉都是茫然無措的表情:“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太可怕了……”


    糊糊忍不住吐槽,你這是搶了影魔的台詞吧。


    “影魔呢?我到底怎麽了?”法渡朝前走了兩步,然後發出幾聲幹嘔,“我……好想吐,但是……什麽都吐不出來……好惡心……嘔……”


    “走吧,影魔已經不存在了。”小白拍著他的背,就像在安撫一個剛剛做了錯事的孩子。


    糊糊也顧不上聚合身體,直盯著小白追問:“影魔呢?”


    小白的表情還是那麽淡然:“被法渡吞噬了。”


    “吞噬了?人吞噬了妖魔?”糊糊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人類可以吃掉妖怪,就像吃掉人參精那樣,但那種方式是非常野蠻而且浪費的,實際被使用的功效不過是其萬一,隻有妖魔們互相吞噬的方式才可以徹底化為己用。而現在法渡把影魔吞噬了,而且是一隻修行到這種可怕進境的影魔。


    “化生寺的血緣,到底是天地間的異數。”小白說起這句話的時候就像在表揚自家學業優秀的孩子,轉身扶起法渡,“走吧,這裏發生的事情不會驚動凡人,但是天亮之後總會有人發現我們不見了。”


    “等……等一下……”法渡努力站直身子,“那些人……他們……”


    小白順著他的眼光看去,正是剛剛從影魔肚腹空間裏漏出來的屍骨。


    “也是,這裏攤著那麽多東西,萬一被人看見還是會惹麻煩的。”糊糊輕聲道,“地氣已經恢複正常,這裏留給我收拾就行了,你們先走。”


    法渡搖搖頭:“我的意思是……我想給他們超度。”


    小白皺緊了眉頭,沒有答應,可也沒反對。


    法渡就當他是默許了,雙手合十,閉目開始念誦:命終日,得聞一佛名、一菩薩名、一辟支佛名,不問有罪無罪,悉得解脫……


    他閉著雙眼,自然看不到眼前發生了什麽,小白和糊糊卻都看得真真切切。


    隨著他誦經的聲音,那一片血肉之間搖曳著生出無數細長的葉片,不多時就結成花苞,燦然綻放成巴掌大小的蓮花。那些蓮花的莖葉花蕊全都是金紅色澤,周圍騰著熊熊火光,竟是一片從劫火綻放而生。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便開成了鋪天蓋地的一大片。


    “……我的佛陀,怎麽迴事!”法渡睜眼看見這場麵也給嚇了一跳,蹦躂著生怕被蓮花上的火焰燒著衣服。


    小白拽住他:“紅蓮劫火發自清淨之地,不會傷著你的。”


    “這些紅蓮是哪來的?”法渡依然一臉茫然,“是你的法力嗎?”


    小白給了他一個白眼,懶得迴答。


    須臾之間,盛放的紅蓮悄然凋謝,那片血肉登時化為一地灰燼,許多黑色的影子從其中飛出來,如同漫天柳絮一般緩緩飛舞,逐漸變淡之後徹底消散。


    法渡仰頭看著它們,喃喃自語道:“這就是被超度了嗎?”


    “吞噬妖魔,紅蓮劫火……”小白輕聲低吟,“正邪原來盡在你一念之間。”


    法渡忽然湊過頭來,顯然是發現了他臉頰上的鱗片:“小白,你怎麽被整成這個德行了?影魔幹的?”


    小白從鼻子裏冷哼一聲。


    法渡又換了個角度直盯著小白的嘴唇:“這些傷口……怎麽像是人的齒印?”


    小白瞪視著他,如果眼光也可以殺人,那法渡這會兒已經找佛陀喝茶去了。小白瞪了幾分鍾,最終還是扭頭離去,隻扔給法渡一個字:“滾!”


    法渡一臉無辜:“幹嘛那麽兇,我又做錯什麽啦?”


    綠洲的清晨十分涼爽,清新的空氣裏多了一絲沙土的獨特腥氣,那是地氣正常流轉的證明。早上出發的時候法渡精神氣爽,行動都比往常輕鬆利落得多,小白卻是一臉萎靡上車就睡,糊糊也幾近衰竭,蹲到行李箱裏養精蓄銳去了。


    “薩利赫,你不是說中間有一段汽車開不過去嗎?現在我們租不到駱駝,要怎麽過去?”法渡對於前景還是不敢太過樂觀。


    “那是個大鹽湖,表麵被太陽曬結成塊,人和駱駝是肯定可以過去的。汽車太重,我怕鹽層承受不住。”薩利赫也同樣表示擔憂。


    成泉說道:“這個季節太陽直射時間長,蒸發量應該更大,鹽層也會更堅硬。如果一鼓作氣快速過去,應該有成功的可能。”


    “那萬一失敗了怎麽辦?一旦連人帶車掉下去就很難找到鹽層缺口出來,基本上就是死定了。”老王叔難得的反對了成泉的意見,“我覺得謹慎一點比較好,我們可以繞著湖邊過去。”


    “這還不好辦嗎?”羅佳忽然插嘴。


    法渡奇道:“你有什麽好辦法?”


    “萬一車子沉下去了,就當成潛水艇繼續開,到了對麵再開上岸不就行啦!”羅佳繼續異想天開。


    法渡:……


    “走吧,總在這裏杵著也解決不了問題。”成泉皺著眉頭,“萬一……”


    大家同時開口阻止了烏鴉嘴大神的再次發功:“沒有萬一!”


    昨天大家都休息得不錯,從綠洲出發之後僅僅兩個小時就到達了鹽湖邊上。


    遠遠的看見前麵有一列車隊也在通過鹽湖,薩利赫忍不住探出腦袋:“奇怪了,平常去布占的遊客一年也就攤上一兩撥,怎麽這兩天會有這麽多人?”


    法渡開玩笑:“看來你可以申請獨家線路了,我們走過之後迴去一宣傳,沒準以後洛塔綠洲——鹽湖——布占這條線就火了呢。”


    薩利赫緩緩點頭,居然開始認真的考慮法渡的提議了。


    其實法渡也好奇究竟是什麽人會和他們同時前往虞城,於是趴著車窗一直往外看,眼看著對方的車隊近了,小白忽然一把將法渡拽迴來摁到了座位下麵。


    “你幹什麽!小白!”法渡被他摁得脖子都快斷了,頓時憋了滿肚子的火。


    小白也不迴答,隻是淡淡應了一句:“閉嘴。”


    話音剛落,法渡就聽到車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大叔,這邊被我們的車都壓鬆了,你們朝前開一截再下湖吧,免得陷下去。”


    法渡心裏莫名的一揪。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在這裏遇上了唐少磊。


    法渡苦笑起來,猜中了前頭卻怎麽也猜不中結局,一開始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到了最後唐家要尋找的沙海王陵竟然和他們要尋找的目標是一樣的。


    薩利赫答應著,把車子調了頭,順著環湖的沙路朝前去了,等到下到湖麵的時候還在稱讚:“鹽層確實還不夠厚,能過一輛車就不錯了。這個小夥子人真不錯,萬一咱們跟下去,可能真要栽裏麵了。”


    法渡嘲諷的一笑:“不用謝他,他隻是怕我們沉下去還要衝他們求救。”


    雖然他很想探頭再看小唐一眼,可到底還是沒敢。


    “你還真了解他。”小白冷冷的說,“雖然遠了點,看個形還是可以的。趁著還能看見,你趕緊再看一眼吧。”


    法渡一臉黑線:“你那是什麽語氣啊?”


    小白扭頭望向窗外:“他們尋找虞城的目的與我們很有可能是相同的,我隻希望等到針鋒相對劍拔弩張的時候,你不要再對他有一絲的猶豫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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