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塵一眼望去,看見一位老態龍鍾的佝僂老者,在華夫人和卓道純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走向前台。


    “你不能取走薑家的至寶。”這老者把盒子關上,揣入自己手中,對薑蜜兒絲毫不客氣。


    薑明和諸位長老見了他,連忙施禮問道:“尊者,您怎麽會來這裏?”


    在場的大多數人,聽到“尊者”這一稱唿,皆是一驚。


    四大世家之中,一般來說,長老是僅次於當家的存在。


    但那些從長老位子上退下來的德高望重的人,會被當家酌情授予“尊者”的稱號。


    尊者的地位在長老之上。不過這稱號卻不是隨隨便便都能得到的。


    目前在薑家,隻有這位護族尊者獲得了這一稱號。


    因為年老體衰,護族尊者不能再擔任長老,已退隱多年。據傳他找了一處清幽山原,隱居起來,過著悠閑自在的生活。


    誰想今天居然會親自來到薑家。


    梅爾紮克見情況有變,悄悄打了手勢,讓影部成員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薑峻寧和薑蜜兒也對這位護族尊者行禮問安,尊敬有加。


    李逍塵看他白須長及胸前。臉上的皺紋比薑明還多。雖不知他有多麽了不起,但想來肯定是地位崇高。


    護族尊者冷眼掃視會議室內的耆老和長老:“哼,你們太不成話了!這是在扮家家酒嗎?當家這麽重要的位子,說選誰就選誰?搞得如同兒戲一樣。一個個全都幼稚得可笑!”


    訓斥了他們,護族尊者又對梅爾紮克拱手說道:“今天老朽要揭開一件關係到薑家候選當家的大事。梅部長既然來了,就坐著聽吧。不過家醜不可外揚。還請你為薑家保守秘密,不要把今天所見所聞泄露出去。”


    梅爾紮克也迴禮說:“這是當然。”


    護族尊者點點頭,從衣袍裏拿出一個陳舊的筆記本,當眾說道:“這是前任當家薑若離的私密日記。裏麵的字跡,我鑒定過,的確是他的親筆手書。請各位長老過目。”


    說完,他打開其中一頁,遞給長老們傳閱,又對其他人說:“時間關係,不能讓你們一一查看。對此抱有疑問的,事後可以過來親眼瞧瞧。如果還不放心,我們可以請專業人士來做筆跡鑒定。”


    護族尊者年紀比薑若離和薑明還要高。論起輩分,他是薑若離爺爺那一輩的人物。


    他在薑家素有威望。說的話當然也很有可信度。


    雖然眾位長老隻看了一頁,但臉色全都變了。


    “翻看他人日記,是不道德的行為。但這件事攸關薑家的未來,所以老朽就冒犯了。”護族尊者把筆記本收迴來,親口讀出其中的一篇日記。


    “從日本迴來,已經有七年了。我始終忘不了美奈子。她的一顰一笑,至今仍然在我的腦海中縈繞不散。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沒能把她娶過門,辜負了這麽一個情深意重的女人。”


    “日本”兩個字,觸動了李逍塵的心緒。


    結合護族尊者前麵所說的“關係薑家候選當家的大事”,他不禁轉頭去看薑蜜兒。


    李逍塵隱隱覺得,這事情與她有重大關聯。


    薑蜜兒隻是對他淡淡一笑,好像早就料到事情會朝著這方向發展一樣。


    護族尊者又翻了一篇,一字一句念了出來:“自從我的第一任妻子過世後,我從來沒有這麽高興過。今天我收養了一個非常可愛的孤兒。她機靈又討人喜歡。尤其是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在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就讓我想起了美奈子。是的,僅僅是因為這個,我就收養可憐的小女孩。”


    “或許是為了填補心靈的空缺和遺憾吧。我對諸位長老說了謊,宣稱她是我過世妻子的親生骨肉。因為一些原因,一直寄養在別人家中。如今總算能接迴來了。不管他們信不信,我已決定好好栽培這個聰明伶俐的女孩。噢,我還給她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做蜜兒。薑蜜兒,這個名字很不錯吧?”


    這篇日記一讀完,頓時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誰能想到,薑蜜兒居然是薑若離在外麵秘密收養迴來的孤兒?


    可他們很快又想:薑蜜兒既然是前任當家收養的,那麽就和薑家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修仙界四大世家之中,沒有一家會選一個“外人”做當家。這當家之位,是萬萬不能傳給她的了。


    華夫人輕蔑地拉高了嘴角,衝薑蜜兒連連冷笑。那軒軒甚得的表情,充滿了不屑和鄙視,又似在說:“你一個連爹媽是誰都不清楚的野娃子,也配來爭當家之位?”


    大長老薑明本來急著找華夫人,卻不見她人影。眼看薑蜜兒就要當上當家,他心裏忐忑焦急。


    一方麵怕薑蜜兒真的當上了當家。另一方麵又怕她食言而肥,當了當家,就不把位子讓給薑峻寧。


    但自從見到華夫人扶著護族尊者進來以後,他心裏就定了。


    再到現在護族尊者語出驚人,爆出薑蜜兒的身世,薑明已知他們又占據了上風。


    薑蜜兒隻不過是薑若離在外麵撿迴來的野種,根本沒有資格繼承當家。


    日記中記載的事,薑明的確也有印象。當初薑若離堅稱薑蜜兒是他和前妻所生的孩子。


    大家都半信半疑。但既然當家說得肯定,似乎言之鑿鑿,想來不會有假。


    而且這麽多年過來,人們基本都忘記了這麽一迴事。


    不想這一本厚厚的日記,卻顛覆了人們對薑蜜兒的認識。


    原先還“大局已定”的事態,在頃刻間急轉直下,完全逆轉了。


    薑峻寧對此也頗感驚愕。他原以為,薑蜜兒不是華夫人所生,但畢竟還算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生妹妹。


    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李逍塵走到薑蜜兒身旁,低聲在她耳邊問道:“這是真的嗎?”


    薑蜜兒微微笑道:“真亦假來假亦真。我說我是我爸爸薑若離親生的。你相信嗎?”


    李逍塵定定地看著薑蜜兒的眼睛:“我相信!”


    薑蜜兒撇撇嘴:“傻瓜,我說什麽你就相信什麽嗎?”


    而在此時,護族尊者抬手示意大家安靜,又把筆記本往後翻,挑了另一篇日記念:“我已經感覺自己時日無多。再不確立下一任當家,就怕沒有機會了。十多年了,一晃眼就過去。小蜜兒也長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她的資質和悟性絕佳。人也機敏聰明。我該把當家之位傳給她嗎?”


    護族尊者又往後翻了幾頁,念道:“峻寧一表人才,辦事幹練穩重,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由他繼任當家,的確也不失為一個正確的決定。可我還是偏愛蜜兒,當著長老們的麵,說出了要立她為當家的話。也許我就是這麽任性的人……”


    念到這裏,護族尊者停頓了一下,說道:“事情已經有了清晰的脈絡。在日記裏,上任當家薑若離已經交代得很清楚。薑蜜兒與薑家沒有血緣關係。她沒有繼承當家的資格。隻是薑若離對她寵愛,才有失公允地把當家之位傳了給她。”


    護族尊者迴頭看著薑蜜兒,問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薑蜜兒說道:“尊者隻說出了一部分實情。這其中還有更大的隱情。如果允許的話,我想趁此機會,把它們公諸於眾,好讓大家自己判斷。”


    薑明從她的話中聽出有些不對勁,連忙對護族尊者說道:“尊者,別聽她妖言惑眾!身世被揭發出來,這小妮子肯定心有不甘,要編造一堆謊話迷惑諸位。千萬不能相信!”


    薑蜜兒淡淡一笑:“大長老,我說的是真是假,大家自有判斷。你難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怕我說出來嗎?”


    “沒有。老夫行得正,坐得直,怎麽會有見不得人的事?”雖然這麽說,但薑明還是有些心虛。


    如果讓薑蜜兒揭穿他的事,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護族尊者略一沉吟,點頭道:“老朽一向秉承公正的觀念。薑蜜兒,你有什麽隱情,盡管說出來。如果說的屬實,老朽和在場的各位薑家元老自然會認可。但如果你謊話連篇,就別怪老朽不近人情。”


    薑蜜兒向他點頭致意:“很好。我要的就是您的這句話。”


    薑明急忙道:“尊者,千萬不可……”


    “不必多說。”護族尊者一舉手,禁止了他往下說。


    薑明隻得憤憤地閉上嘴巴,尋思著該找一個什麽方法來堵住薑蜜兒的嘴。


    “你們一定很奇怪吧。日記裏提到的美奈子是誰?”薑蜜兒環視了所有人,把故事娓娓道來:“事情要從二十一年前開始說起。家父薑若離,當年為了執行某個機密任務,不遠萬裏東渡日本。在一個舉辦成人禮的神社裏,他邂逅了一位美貌的少女。那少女的名字就叫做水月美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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