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結束,簡單吃了早飯後,沈漓便在院子裏四處轉悠。


    伯爵府地方雖不小,但家丁統共沒幾個,印象中沈海死後這幾年,吃穿用度都是靠的鍾寧從前陪嫁的鋪子。


    看這情況,府裏的經濟並不寬裕。


    沈漓找了處亭子坐下,用胳膊撐著下巴靠在石桌上,陷入思考。


    之前,她和鍾寧二人相依為命,兩人幾乎是足不出戶。


    不得不說,這辦法雖然粗暴但有效,你不出門,別人總不會找事找到你家門口。


    況且那時候沈漓還有個未婚夫,也算是撐著沈家的門麵。


    可如今她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跟靳家又決裂了,往後的日子怕是就沒那麽清淨了。


    沈漓抬手按了按額頭,剛歎了口氣,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咋咋唿唿的聲音。


    “小姐,小姐!”


    沈漓抬頭,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跑過來,待視線清明後,她試探道。


    “小霜?”


    小霜臉蛋紅撲撲的,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一看就是剛趕過來。


    聽見沈漓叫她的名字後,她眼眶泛紅,險些要哭出來。


    “小姐,你真的能開口說話了。”


    沈漓點了點頭,但她並不想在這事上多做解釋,這丫頭畢竟跟在原主身邊這麽多年,沈漓怕說錯話會露出破綻。


    萬一被人發現她不是原本的沈漓,事兒可就大了。


    沈漓親昵的拉過小霜的手,轉移話題道。


    “怎麽迴來了?”


    小霜另一隻手揪著衣襟,欲言又止,鍾寧今日尋她迴來,說是沈漓不嫁去靳家了,她起先還詫異,直到進了城,聽到外麵的風言風語才知道沈漓居然出事了。


    “小姐,是夫人叫我迴來伺候你。”


    沈漓勾了勾嘴角,她但是沒想到,自己這後母倒是個細心的。


    小霜稚氣未消,臉上甚至還帶點兒嬰兒肥,長相誰雖不說驚豔,但也算小家碧玉,看得出來這些年在伯爵府養的很好。


    也怪不得靳長青會惦記。


    沈漓笑盈盈道。


    “也好,反正那靳長青以後跟我們沒了瓜葛,你倒也不用再怕他。”


    提起靳長青,小霜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


    臨近婚期時,靳長青居然提出讓小霜一同嫁過去當通房,當時小霜嚇的臉都白了。


    俗話說得好,寧做貧人妻,不做富家妾,小霜也是想等到了年紀找個好人家嫁了的。


    還好這事兒被鍾寧婉拒了,為避免靳長青再打小霜主意,鍾寧還特意讓她迴家呆一段時間。


    小霜瞅著沈漓的臉色,見她絲毫沒有被夫家休棄的懊惱,看起來竟然還挺高興的。一時摸不準她到底是怎麽想的,猶豫道。


    “小姐,你還好吧。”


    年紀小終歸是藏不住事的,心裏的話都寫在臉上。


    沈漓看了眼遠處的院牆,聲音不緊不慢。


    “怎麽,外麵有我的傳言了。”


    小霜抿了抿唇,小臉皺在一起,她垂著頭喃喃道。


    “以後可怎麽辦啊。”


    在沈漓的再三追問下,小霜才告訴她外麵的傳言,其實也在沈漓的預料之中。


    無非是說靳家不嫌棄沈漓沒了清白,可沈漓卻不領情,不光辱罵靳母,還把人趕了出去。


    甚至還流傳沈漓被人侮辱受了刺激,如今變得瘋瘋癲癲的。


    奧,對了,靳長青似乎已經在物色新夫人的人選。


    沈漓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流言出自誰的手筆


    將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傳成這樣,不得不說背後之人的用心險惡。


    古人都說“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況且伯爵府都是女眷,這不擺明了不給沈漓和她母親留活路。


    沈漓冷笑一聲。


    “小霜。”


    小霜疑惑的看了沈漓一眼。


    “怎麽了,小姐?”


    沈漓若有所思道。


    “最近有沒有人來送請帖。”


    伯爵府雖沒人在朝中做官,但好歹名號擺在那裏,京中的大小事還是有伯爵府的一個位置。


    隻不過沈漓和鍾寧一直深居簡出,從沒參加過那些場合。


    小霜不知道沈漓要做什麽,隻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有啊,過幾日的香山祈福,皇後娘娘邀請了不少人,帖子早就送來了。”


    伯爵府當然也在其中。


    沈漓眼神閃爍,似是心中有了主意。


    ……


    荊園。


    “你看看你這樣子,雖說你夢寐以求的驃騎大將軍被我贏了,也不至於頹廢成這樣吧。”


    褚雄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完,見司炎還是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幹巴巴的笑了兩聲,悶了一杯酒後沒話找話說。


    “哎,過兩日的香山祈福你去不去啊,聽說那兒的花開的挺好。”


    聽到這裏,司炎終於掀了掀眼皮,眼神帶著狐疑,聲音冷淡道。


    “你這是邀我一起賞花?”


    褚雄笑意瞬間褪去,嫌棄的挪了挪屁股,離司炎遠了點兒。


    “老子馬上就要議親了,當然跟姑娘去,誰要跟你個老爺們賞花。”


    一想到那畫麵,他由內而外發出一陣惡寒。


    褚雄和司炎一個掌管西境軍一個掌管北境軍,剛認識時互相不服氣,頗有種針鋒相對的意思。


    後來時日長了,兩人的關係有所緩和,甚至是可以一起喝酒吃肉,但每每遇到事情,褚雄卻總愛跟司炎一較高下。


    就比如這驃騎大將軍的位置,若不是玉門關大戰司炎遭內奸偷襲,坐上去的還說不準是誰。


    想到這,褚雄眼神瞟向司炎坐著的輪椅,似是不經意的問道。


    “你…真站不起來了?”


    司炎垂眸盯著酒杯,臉上沒什麽表情。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現在離不了輪椅。”


    說到這裏,司炎抬頭瞥了一眼褚雄,反問他。


    “所以你說我該怎麽爬山?”


    褚雄的嘴是出了名的笨,何況這事兒根本沒法安慰。


    告訴他沒事,一切都會好的?


    可這他媽都是狗屁,沒人比他更清楚腿對一個將軍來說意味著什麽。


    褚雄默默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想到從前在現場上如殺神的司炎,如今卻被困在這一方之地,突然覺得口中的酒難以下咽。


    褚雄砸吧砸吧嘴,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撂,隨便扯了一句。


    “你這酒有點兒苦,不喝了。”


    司炎扯了扯唇,不置可否。


    就在兩人沉默的間隙,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關甫急匆匆的跑進屋子,聲音不似平日裏那般平穩。


    “將軍,侯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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