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來了。


    過去發生的事像走馬燈一般在我腦海中放映,第一次遇到史源,與他鬥嘴,還有認識了子楚和婭婭,還有慧姍與德普,他們想殺我,而俞泠風則是想殺死史源。那一天,我醒來看到了自己沾滿血腥的雙手,然後……然後我就忘記之前發生的一切,再次遇見了史源,再次重複著原來的模式。


    “媽媽,你不要相信他,剛剛陳二嬸的孫女跑來告訴我,村子裏的人都被殺死了,所以我才會迴去看,沒想到他就來了。”新來的史源心急如焚,眼睛裏全是擔憂。


    全死光了?我被他的話給深深地震憾到,怎麽可能?早晨出門時還和陳二嬸打過招唿,而且吳大爺還送給我一袋米糕……怎麽可能會都死了?他在說謊,一定是在騙我的。


    “阿姨,他說的是……真的……嗚………我剛剛從山上下來,就看到爸爸還有叔叔,全村人都死了,所以我才來找史源哥哥。”陳二妮正好趕來,氣喘籲籲地說道,雙眼通紅,衣服上沾滿了血跡,真是觸目驚心。


    我明白了,心中也慢慢了解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


    “泠風,你玩夠了嗎?”


    摟著我的手明顯僵了僵,然後很快恢複了平常。看來我的猜測並沒錯,是他迴來了,迴到這個地方,對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用最殘忍的手段進行報複。


    “媽媽還記得我,我可真高興。”他將我摟得更緊,緊的我都能聽到到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他心跳得很快,快得影響了我心跳的節奏。


    “泠風,快放開媽媽!”史源怒不可遏地吼道,雙手握拳,青筋凸現。


    “夠了,你憑什麽指責我?這麽久時間,媽媽都陪在你的身邊,你還想占有她到什麽時候?”泠風的語氣突然變得激動,一雙血紅的眼睛冷冷地瞪著對方。


    “夠的人是你吧,媽媽從來沒有拋棄你,是你自己離開的。”


    “我知道媽媽對我好,但是你們其它人呢?恨不得我快點離開,快點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是不是?告訴你們,你們越是這樣,我就越不會罷休,我就算變成魔,也要奪迴我想要的東西。”


    “你的長相怎麽會變成這樣?”這個問題困擾著我很久了。


    “媽媽,你知道我離開後是怎麽過的嗎?為了生存,我殺動物,殺妖,殺人,吸他們的精氣和血液,得到了無上的能力。我就想啊,要怎麽樣才能報複他這個偽君子呢?對,就是讓我變成他的模樣,殺人放火,讓所有的人誤會他,恨他,就想當初對我那樣對他。”泠風嘴角浮著冷意,一雙眼睛裏全是嗜血的恨毒辣目光。


    “我要殺了你!”史源被他的話激怒,全身發出駭人的怒氣。


    “媽媽,他說他要殺了我,殺了他的兄弟呢。”泠風笑著啃咬著我的耳垂,令我全身一顫。


    怎麽辦?這種情況我要如何去麵對,去解決呢?如果他們真的是兄弟的話,自相殘殺也太不應該了,可是……可是泠風真的已經完全沒有了理智,他殺了那麽多人,就算我們肯原諒他,天也不會原諒他的,為什麽?為什麽要讓這樣一個單純的孩子變得如此極端,就因為長得醜,就因為他不是被選中的那一個嗎?


    史源雙手握拳,望天長嘯,一陣陣排山倒海的勁氣,拋起陣陣熱浪,四周飛沙走石,天地都為之而動搖,隻在眨眼前,他的身形突然幻化,竟然變成了十個一模一樣的史源,令人難以辨認哪個才是真身。


    “沒想到,你還有這般能力!”泠風依然鎮定,一雙眼睛警惕地盯著對方。


    十個史源將我和泠風圍成一圈,一聲號令,同時從前後左右對史源進行攻擊,速度快如流星閃電,讓人眼花繚亂。


    泠風一驚,不由地鬆開緊抱著我的手,阻擋著四方的攻擊。然而就在他放手一瞬間,其中的一個史源將我一把拉出了攻擊的包圍圈,原來他才是真的。


    “媽媽,你沒事吧。”他緊緊將我摟在懷裏,聲音因為擔心而變得低沉沙啞。


    “史源,你真夠卑鄙的。”泠風狂笑,他明白了史源運用分身術進攻的原因,原來那些都是迷惑他的假象,他真正的目的是救走人質,也就是我。


    “你不是早就見識過了嗎?我的傭人。”史源挑釁地笑了笑,他的眼神也漸漸變得冷酷,不再有任何憐憫之意。


    “閉嘴!”泠風惱羞成怒,青絲被風沙吹散,飄在半空中,雙眼呈現出絲絲血紅,鮮血竟然從眼中緩緩流出,嘴裏竟然長出尖銳的繚牙,那形象仿佛從地獄中歸來的魔鬼一般,全身散發著一陣陣的邪惡氣息,令人恐懼。


    而史源這一邊也不甘示弱,全身紅光護身,眼睛的顏色由黑色慢慢轉化為金色,身體周遭一片殺氣,手心之間竟燃燒一簇火苗,愈燃愈烈,頃刻之間雙手已經被烈火包圍,兩手間的火光相連,一道金光乍現於兩手之間,定睛一看,原來是如意金箍棒。


    他們兩個同時雙腳一蹬,躍離地麵數丈之高。


    我抬頭望去,已經看不清他們的身影,隻能看到空中一道紅光與黑光之間互相纏鬥,每次碰撞都能激起刺眼的光芒,令人無法睜開眼睛。


    我心裏又急又氣,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難道這真的就是他們的命運,難道我就是目睹這個命運形成的見證人?原先的我,真的很討厭俞泠風這個男人,借用別人的外形與名號做壞事,而且還想對我使強。可是,當我來到這裏,慢慢了解他的過去,才明白不論多壞的人,也不可能是天生壞胚子,他們有自己的無奈,也有自己的理由,如果就讓他這樣死去,也許再轉一世,他也不會得到解脫的。


    就在我思考的當頭,黑光突然變暗,被紅光逼得節節敗退,看來是史源占得了上風,可是……他一定會殺死俞泠風的,那樣的話,一切的孽緣都不會結束。


    “住手!”我扯著嗓子朝他們喊著。


    我的聲音還未完全消失,身體裏突然射出一道強烈的白光,隨後我雙眼一閉,身體變得輕盈而飄渺,就如同剛來的那時候一樣。


    當我再度張開眼時,映入眼簾的仍然是那兩個人的臉,不同的是,這一次我迴到了屬於我的地方,而他們兩個人也不再是之前的那兩人。


    “啊!”


    我發現自己的“住手”已經叫得太遲,史源的棒子與誅妖之火合二為一的利刃已經深深地插進了泠風的腹部,他口吐鮮血,全身痙攣,全身血管全部凸現,整張臉完全扭曲變形。


    “不要,泠風————”


    我衝上前,在他落地的一刹間,將他接到了懷裏。


    他的身體變得好冰涼,不要,千萬不要死啊。我無法克製地淚流滿麵,悲傷的表情倒映在了他慢慢黯淡的黑瞳中。


    “為什麽要為我哭?你不是討厭我嗎?”他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對不起,對不起,你千萬不要死。”我咬緊下唇,強迫自己不能哭出聲。


    “我死了不是更好,你愛的人就不會受到傷害。真是奇怪的女人,竟然為了我這種人而哭。”他舉起顫抖而蒼白的手,溫柔地替我擦拭著眼淚。


    “傻瓜,你真的是一個大傻瓜,為什麽要為了別人而活呢?你就是你,再醜也是你啊,何必要借用別人的身份,何必要別人的陰影下存活,你是俞泠風,不是史源。”我將頭埋進他的懷裏,哭得唏哩嘩啦。


    “嗬嗬,真沒想到,在死之前能聽到這樣的話,而且還是從你這個討厭的女人嘴裏聽到。”他大笑,笑得再次口吐鮮血。


    “史源,過來,和他說對不起。”我抬頭,望著呆愣在一旁的猴子,命令式地對他說。


    他明顯被我的話給嚇了一跳,完全被我的行為給弄糊塗了,但是他終究還是慢慢地靠了過來,身上發出的戾氣也慢慢散去。


    “說!”


    “對……對不起!”他吞吞吐吐地說完,然後


    仍然一臉莫名地看著我。


    “泠風,記住啊,下輩子你不再在做別人的影子,不要為別人而活,不管自己多差,也要堅持做自己啊。”


    “嗯!媽媽。”泠風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眸子裏的光彩越來越暗,慢慢地失去了焦距,被我抱住的身體也軟了下來,再也沒了生命的活力。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的心裏像被挖走了一大塊,痛不欲生。如果之前我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那麽此刻,在經曆了與他一起成長的日子裏,我不能再對他的死視而不見,漠然對待。明明剛才還是一個鮮活的生命,現在去變成一具冰涼的屍體,這叫人如何能接受得了。


    “討厭啊!”我竭盡全力地悲嘯著。


    忽然之間,我身體裏像由一股熱流竄過,然後一下子竄出了身體。天啊,我不由聯想到那個水蛇,感覺有點像,但又不完全一樣。


    沒想到的是,那道熱流衝出體外後,慢慢地朝一個點匯集,越集越多,最後慢慢地化作一個人形,身材高大,通體透明,看身材模樣,應該是個女人,而且還沒穿衣服,赤裸身體。她慢慢地伏下身體,一雙手擁上了已經毫無生命力的軀殼,隻見藍色光芒四射,一些如星星似的發光物慢慢地流進了泠風的體內,他的身體也跟著發起了光芒,但不是藍色的,而是如血一般的紅光。紅色的光芒也慢慢地從他的體內流出,匯集成一個拳頭大的圓球,然後“咻“的一聲朝史源的身上飛去,與他的身體合二為一。


    待我反應過來時,那人形水流已經再次散去,化作一道藍色的光鑽迴了我的體內。


    “嗯,這是什麽地方啊?”


    我不敢置信地瞪著眼睛,原本已經毫無生命跡象的男人竟然再次坐起身,還一副懶洋洋的表情伸了個懶腰,仿佛才剛剛從夢境中醒來一般,而那雙掛著淚珠的眸子,再也沒了之前的晦暗與怨氣,仿佛如清泉一般清澈見底,毫無雜念。


    “你……你沒事了吧。”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溫度,看看是不是真的複活了。


    “喂,小姐,你幹嘛動手動腳的。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怎麽會在這裏?”他推開我的手,然後一臉驚訝地望著我,那眼神裏除了陌生,再無其它。


    我終於明白了,他的的確確是再生了,沒有了包獄,沒有了仇恨,沒有了嫉妒,剩下的隻是一個最純潔的人類靈魂,也許這才是真正的他,單純無害,而且隻為自己而活。


    “咦?你是誰,怎麽長得和我一樣?”他突然發現了史源的存在,一下子蹦到了他的跟前,從頭到腳地細細打量。


    “因為我是你哥哥!”史源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沒想到他這會倒是承認的很坦誠。


    “哥哥?”俞泠風抓首撓耳的,完全不能明白怎麽突然間多了一個哥哥。


    “這個慢慢再解釋吧,現在先把這裏的事解決了再說。”史源朝我走了過來,將我一把從地上拉起。


    床上仍然躺著昏迷不醒的慧姍,也不知泠風給她使了什麽法術,竟然能一覺睡這麽長,看來以後怕失眠,可以用這種方法試試。


    啊呀!我突然想起,在我進入那個奇怪的世界之前,俞泠風不是要強暴我嗎?如果那個世界的事是夢境的話,我會不會已經丟掉失地,不再是處子之身了呢?


    “史源,你是怎麽找到我的?你來時,我在做什麽啊?”我趕緊拉住他,必須問個清楚。


    “說到這事,我倒還想問你呢。我剛找來時,你四肢冰冷,已無唿吸,我以為你死了才要和他拚命,隻是為何你會突然醒來,還變得古裏古怪起來?”他突如其來的反問讓我防不勝防,不知如何作答。


    要我怎麽迴答他呢?告訴他,我曾經去了一個奇怪的地方,然後看到一個鳥形石,然後裏麵生出了你和他,我就成了你們的娘,還一把屢尿地把他們帶大……天啊,我這樣說出來,怕是他給笑掉大牙,說我大白天做美夢,犯傻。


    “我……我……我就是昏過去了,然後在瞑瞑中進行了深刻的思考,想到了“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個道理,所以嘛,醒來後就大徹大悟了嘛。“我做作地擺出一副聖人的姿態,想來個瞞天過海。


    “我呸!就你這個豬腦,還有這麽好的想法,真是雷死人了。”他完全不上當,一臉的揶揄。


    “去死吧你!就你聰明,聰明得隻會騙人,心機重的死孩子。”我朝他扮了個鬼臉,然後一溜煙地跑人,竟然騙不了,我就走為上策。


    “你居然叫我孩子?你還真當你是我媽呀!”他的臉馬上臭了下來。


    嘻嘻!不管如何,我可是真的當過你媽,隻是不知道那是夢還是現實了。想想他小時候那鬼靈精的樣子就好笑,不管如果現實中的他也能那麽溫柔地對我就好了,別在什麽豬呀豬的叫我,討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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