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陰陽瓶


    我站在原地,冷汗一顆顆地順著臉頰滾落。這地方雖然熟悉,我卻不敢亂走半步。在剛才的一瞬間,我忽然就想明白,當年白文崇在九陰塔之外布下的另外一個陣法是什麽了。


    很有可能是個骸孽陣!


    死人臉在他的筆記中,就曾經提到過。這骸孽陣,其實是一門降術。所謂的降術,最早起源於數千年前,是利用陰陽五行生化的原理,通過犧牲某種生靈祭品而觸發的詭異法術。聽三叔說,如今在東南亞盛行的降頭術以及東洋的一些巫術,都是由這降術演變過來。


    最早的降術,其實是茅山一個姓洛的道士發明的。這人天資極高,驚才絕豔,卻偏偏喜歡走些歪門邪道。後來利用降術做了一些為非作歹的事情,被當時的茅山掌教給打斷雙腿逐出了門牆。


    這姓洛的被茅山派除名後,非但不思悔改,反而一門心思用在邪術上,把他的降術發揚光大,並且在晚年時開宗立派,招納門徒,稱為“降教”,他所創出的降術也廣為流傳了開去,甚至漂洋過海傳到了海外。


    而這個骸孽陣,則是降術中一種極為駭人的法術,不僅喪盡天良,而且歹毒異常。要布置“骸孽陣”,首先就是讓一個人慘死,最正宗的做法是把一個人裝在一個盛滿涼水的容器裏,然後放在火上加熱,把人慢慢煮熟,然後利用死者的骨骸,為其塑造一個“假身”,讓其怨氣附著其上。在布有骸孽陣的地方,就會時不時地出現慘死這的哭聲、咆哮聲、甚至是直接顯出人形,將在此地的生靈盡數屠戮。


    這骸孽陣由於太過惡毒,即使是在降術中也是屬於大忌,但凡布此陣者,必然折壽。這白文崇,沒想到還是個降術高手,隻是也實在是太過心狠手辣。為了保住這九陰塔,居然不折手斷,連這種駭人聽聞的法術都敢用。


    現在想來,都不由得毛骨悚然。


    樓下那兩個渾身冒著熱氣的男人,恐怕就是被白文崇活活煮死的骸骨。瞧他們的模樣,說不定就是當年焚香會派過來追殺白文崇的人,後來反被白文崇擒住,做了這骸孽陣下的亡魂。


    這九陰塔本身就是用來聚散陰氣的特殊陣法,再加上這骸孽陣,當真是互補有無,天衣無縫,就連顧天涯這樣的厲害人物,在取得白文崇留下的解法之前,也不敢進這樓裏半步,就足以說明這裏頭是藏著多大的兇險。


    青子那死女人神通廣大,可以在這樓裏橫行無忌,我可沒這本事,隻要走錯一步,恐怕就得身首異處,死得連渣都不剩。


    一時間各種念頭紛至遝來,卻想不出一個有用的辦法,冷汗濕透了後背,冰冷刺骨。


    正遲疑間,就聽到極輕微的“啪”的一聲,就見我和青子的房間同時亮起昏黃的燈光。與此同時,一股暗紅色的粘稠血液從門縫裏淌了出來,逐漸蔓延到樓板,延伸到我腳下。


    我往後退了幾步,可不敢被它沾上。血液繼續蔓延,逐漸順著樓梯淌了下去。


    我看著這有些熟悉的一幕,突然間心中警鍾打鳴。心念剛動,就見從天花板上垂下了兩條雪白的手臂。從這纖細的手型,一看就是一雙女人的手。


    我一顆心怦怦亂跳,也許是生死攸關,我一下子福臨心至,立即依著青子教我的口訣,把身體調整到睡在麻繩上時的狀態。這一刻,不陰不陽,無生無死。斂了聲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那雙手緩緩地撩動著雪白的手指,從我眼前晃過,卻似乎並沒有發現我。我一邊心跳如雷,一邊卻是稍稍地鬆了口氣。剛才似乎是被我賭對了。


    青子這死女人既然買下這宅子,想必是早已經看穿了當初那白文崇的所有布置。我有什麽能耐,她是最清楚不過的。既然她臨走前都沒跟我交代一聲,想必早就已經給我留下了在這兇宅中保命的辦法。


    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跟她教我的這篇口訣有關。青子在教我這的時候,也就隨口那麽一講,並沒有說這篇口訣的來曆。後來我就自己胡謅了個名字,把它叫做“陰陽瓶”。當時跟青子學了這東西,其實是為了能讓自己在麻繩上睡個好覺。不過慢慢的,我就發現,這陰陽瓶似乎另有玄妙,能夠用來調節體內的陰陽變化。


    隨著習練日久,對於陰陽瓶的操控也就越來越精細,逐漸的就能讓體內的陰陽氣息與周遭的氣機相互融合,這樣就算在睡眠之中,也能本能地隨著周遭氣機律動,隨時調整方位,不至於從繩上摔下。


    我剛才也是靈機一動,就把陰陽瓶給用了出來,沒想到居然誤打誤撞,還真讓我抓住了關竅。這時候我倒有些明白過來,這骸孽陣是以慘死之人的骸骨為陣眼,那些個在屋中不停遊走的其實都是這些骸骨形成的怨孽,一旦有生靈落入這骸孽陣中,屍骨怨孽必然被吸引,進而發動攻擊,直到把其中的生靈屠盡為止。


    而陰陽瓶,正好可以篡改陰陽,把自己的氣息調整到跟周遭的氣機一模一樣,這樣就等於跟骸孽陣融為一體,如此陣中的怨孽也就無從察覺。


    我這也等於是劍走了個偏鋒,雖然沒辦法破掉這骸孽陣,但隻要它不來攻擊我,那也就等於這陣法不破自破了。


    眼看樓板上的血越淌越多,我小心地朝前邁出一步,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天花板上那兩隻女人手臂。見它沒有任何反應,才又連著走出幾步,踩著血跡,到了我那個房間的門口,伸手推了一下,門應聲而開。


    剛一進門,頭皮就麻了一下,隻見兩個男人倒掛在天花板上,粘稠的血液從他們的脖頸上滴滴答答地淌落下來。


    這姓白的可真是夠心黑手辣的。單從這會兒所見的來看,被他虐殺的骸骨就起碼有三種。第一種就是像樓下那兩個紅皮男人一樣,是被活活給煮死的。第二種是像屋中這兩個一樣,是被倒吊著,割喉放血,硬生生把全身的血都給榨幹了。至於第三種,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個女人,被他活生生地砌進了牆裏,隻露出一個腦袋和兩隻手在外頭。


    這骸孽陣,所用的骸骨是死得越慘越好,裏頭出現的怨孽就越厲害。此時我看到的這幾個人,其實隻是陣中那些骸骨化出的人形,隻要骸孽陣不破,這些個怪東西是永遠殺不死的。


    但是陷在陣中的人,隻要稍一疏忽,挨上他們一下,立即就得性命不保。這就是骸孽陣的厲害之處。


    我有陰陽瓶護身,就等於是在這些怨孽跟前隱了形,一時間倒是不用懼怕被這些怨孽給害了。隻是現在麻煩的是,除了骸孽陣外,這棟兇宅裏還藏了個九陰塔,此時我雖然暫時保住了性命,卻無法找到出口離開。


    死人臉是術數方麵的高手,尤其擅長奇門遁甲,他所留的筆記中,除了正一派的一些法術外,就數這方麵的記載最多。隻是這九陰塔是焚香會寶卷中記載的獨門法術,外人根本無法知曉其奧妙,死人臉在他的筆記中也從未提及。


    這些年來,我也常常對照著死人臉的筆記,琢磨著該如何破解這九陰塔,在心中推演當年白文崇是如何將底下聚陰池的陰氣引到積屍地的,隻不過總也沒個進展。


    此時此刻,思來想去,也沒有其他什麽辦法,看來隻能試試“算沙”這個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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