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煉眼


    有那麽一段時間,我甚至都不知自己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直到耳邊聽道樓梯那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是有人下樓了。


    “還不起來,要在地上裝死多久?”是青子那死女人的聲音。


    我動了動眼皮,慢慢地睜開雙眼,首先是一片模糊,逐漸地眼前清晰起來,看到了青子那張白皙絕美的臉龐。這女人長得是好看,就是這心地也實在是太毒了。


    我哆哆嗦嗦地從地上坐起來,流汗太多,整個人都有些脫水。看了四周一圈,我的眼睛居然沒瞎,實在是太好了。這女人果然是惹不得,我不就是違背了一次她定下的規矩,結果就被整得這麽慘!


    早知道這樣,就算那天麻老大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敢在殯儀館滯留啊!幸好這噩夢總算是過去了,以後得千萬小心,絕不能再惹得這女人發作。


    “今天就到這了。”那女人說了一句,粉白色的裙擺在我身邊一晃,轉身朝樓上走去。我正鬆了一口氣,就聽那女人的聲音在樓梯口幽幽傳來,“從今天起,每晚抹一遍藥。”


    “要是被我發現你膽敢耍滑頭,有你好受的!”


    我一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頓時眼前一黑,咕咚一聲栽迴了地上。第二天去殯儀館的時候,燕子就奇怪地問我,說:“你嗓子怎麽啞了?不會偷偷喝燒酒了吧?”


    我又能說什麽呢,這說多了都是汗啊。


    自打這晚起,我每天最害怕的事就是看到太陽西斜,因為這就意味著我又要迴到家中,受那噩夢般的煎熬。在身體其他部位的疼痛,就比如手臂或者大腿上,疼習慣了或許還能忍受,但這眼睛上的劇痛,卻是再疼幾次都無法承受。


    每次都要在地上滾來滾去,疼得死去活來。有次我實在是忍受不住了,做了一大桌子好菜,趁著青子心情還不錯,就垂著腦袋討饒,央求她大人有大量,就別再跟我置氣了,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敢再不聽她的話。


    “誰有空跟你置氣?”青子夾了塊土豆片放到碗裏,根本沒看我一眼。


    我哭喪著臉說:“你不跟我置氣,那你就別再懲罰我了。”我說著,聲音都有些哽咽了。這真不是我太軟蛋,實在是這酷刑實在是太他媽可怕了!


    青子道:“我懲罰你做什麽?”


    我差點就哭了出來:“我不聽你的話,我沒有按時迴家,我該死!”


    青子看了我一眼,道:“以後還敢不敢不聽我話?”


    我一聽這女人的口氣似乎有所鬆動,心裏大喜,忙不迭地搖頭,說:“不敢,不敢,絕對不敢了!以後青子讓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青子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青子“嗯”了一聲,伸了筷子夾菜。我見她喜歡吃今天的土豆片,趕緊站起來把盆子端到她麵前。


    “每晚的藥汁不能停。”


    我一哆嗦,當時差點把筷子都給扔地上了。


    “怎麽,不聽我的話?”


    我心裏頭一陣憋屈,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青子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道:“這藥汁是開夜眼的第一步,隻需熬過七七四十九天就成了。”


    我一聽,頓時一個激靈,腦子猛地清醒過來。


    “開夜眼?那是什麽?”從南疆古墓到現在,我已經是三番五次聽到了“夜眼”這個詞,但一直都不明白夜眼究竟是什麽。


    青子卻沒有搭理我,隻顧自己吃飯。我在心裏琢磨了一陣子,想起當時在南疆古墓,墓室內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什麽都看不見,但對於青子卻是行動無礙。


    後來去了殯儀館,那屍妝間沒有一扇窗戶,常年昏暗一片,屋裏頭連盞燈都不點,但二婆婆卻是常年在這樣的環境下給死人縫補化妝。這就隻有一種可能性!


    “開了夜眼,是不是就能在夜間看清東西?”我壓抑著內心的緊張問。


    青子沒有再搭理我,吃完飯就迴了樓上。我一邊扒著碗裏的飯,一邊繼續琢磨。雖說青子最後沒有睬我,但沒有否定那就是肯定。這夜眼八成就是我所理解的這個意思!


    我從小認識的就是,人眼隻有在有光線的情形下才能看見東西,這時候乍一聽說開了夜眼之後居然能在夜間看到東西,不由得又是新奇又是興奮。


    雖然這藥汁抹在眼上,依舊的疼痛難當,痛得死去活來,但是內心卻是好受了很多。後來我也有些疑惑,就問青子:“這開夜眼的第一步也實在是太難熬了,那能有多少人可以扛過去啊?”


    青子冷淡地道:“開夜眼又不隻有這一種方法,起碼有九種以上。”


    我心裏一急,就說:“那為什麽我們不用其他方法啊?”這種用藥汁煉眼的法門實在是太要命了!


    青子淡淡地道:“用這種方法我最省力。”


    我徹底是無言了。用這種方法她倒的確是省力了,我自己買藥自己煎,還他媽的自己抹到自己眼上去,自己把自己給折騰得鬼哭狼嚎。


    在這樣悲慘的日子中,時間匆匆過去了十數天。這些天來,那梁先生和薑楚紅又上門來過一次,不過並沒有帶上姓龐的那小白臉,也沒見著那個莫名其妙的二百五。麻老大出麵支應了一番,倒也沒出什麽大的紕漏。


    這天我正在屍妝間忙活,是昨天獅子頭剛給接過來一樁生意,是個被開膛破肚的女人。聽胖子說,這是個孕婦,三天前被人活生生地開了膛,取走了肚子裏的嬰孩。


    對於這種屍體,處理起來倒是簡單,隻要做好縫合工作也就差不離了。隻是這女人死得未免有些詭異,什麽人這麽大仇怨,居然生生地掏了她肚裏的孩子。


    我特地問過獅子頭,那胖子神神秘秘的說:“也未必是有什麽大仇,是有人想要她肚中的胎兒,這些胎兒有大用。”


    見我有些疑惑,胖子就湊到我耳邊,壓低聲音說:“用來煉小鬼。不過啊,這也是煉小鬼的其中一種法門,當然還有其他的煉法。”


    我就問他,都是從哪裏聽來的這些。胖子說:“還不是我家老頭子告訴我的。”


    我就笑說:“那你師父還真是懂得挺多的,八成是個高人,那你怎麽就沒學到你師父的幾分本領呢?”


    胖子笑道:“我的本領在其他方麵。”


    正說笑間,肌肉男匆匆地進來找我,說老大讓我去一趟。我這手頭上的活也剛好告一段落,就摘了手套,去洗了洗手。


    “把你那小怪胎拎上。”肌肉男指了指我掛在桑樹下的鐵籠子。


    我有些疑惑地去摘了籠子下來,跟著肌肉男出去,獅子頭閑著沒事,也跟了上來。走到半路,原本吃飽喝足在睡覺的小怪胎被我晃蕩的醒了過來,昂起腦袋衝著籠子外頭看了幾眼。


    自從經過火熾局那次後,這小怪胎眼窩處的皮肉就破了開來,露出兩隻小小的眼睛。說是眼睛,其實更像是兩顆碧綠色的小珠子,骨碌碌的轉。


    不過又經過一段時間,這對珠子倒變得越來越像兩隻人眼,原本碧綠碧綠的顏色也變得越來越淡,到現在成了淡綠色。而它臉上的五官也逐步清晰了起來,越發地像一張幼小的人臉。


    此時再仔細一想,就猛然醒悟,原來是麻老大定下的一月期限到了。果然,到了前廳,除了二婆婆之外,其他人都已經到齊。麻老大開口就是說:“一個月的期限已到,這條不人不蛇的東西我們得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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