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的空間比普通的宴會場所要大很多。全自動的清洗設備,光可鑒人的鏡子,以及彩色的琉璃拚貼瓷磚。洗手台上插著很多支百合花,如此種種的細節把這個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弄的幹淨明快。


    漢尼拔檢查了每一個隔間,他確保這裏沒有人窺伺,也沒有更多的保安屍體之類的東西。


    他剛剛排查完這一切,夏洛克就推門進來,他的視線落在鏡子上,漢尼拔也在看鏡子。通過這種可以反射的載體,他們得以更加準確的評估彼此的樣貌,以及他們在彼此身上留下的痕跡。


    “我能說你讓我覺得有些意外嗎?”夏洛克搶先說到,他臉上的傷痕還在隱隱作痛,可同時他已經認出了麵前這個人的身份,‘漢尼拔’這個名字代表的可不是輕鬆愉快。


    喬安娜竟然把這種人請到了她的婚禮現場?他們是朋友?這未免有些脫離現實了!


    “我想我也多少有些失算。”漢尼拔微微頷首,他表現的風度十足。


    “有人已經捷足先登了。雖然我不是太注重這件事情的結果。但如果在我的幫助下,婚禮還是被搞砸的話,可能也不是那麽讓人愉快。”夏洛克眯了眯眼睛,試探的說道。


    “我很高興我們達成了共識,福爾摩斯先生。但事情可沒有嘴上說的這麽簡單,恐怕我們的喬安娜小姐還有她自己的小算盤。”漢尼拔語氣輕快,“你有什麽頭緒嗎?”


    不用他說的,夏洛克已經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支馬克筆——這是在進門處的來賓冊上登記的時候順手拿過來的。


    隻要隨便環顧一下四周,就不難發現,洗手間裏最易於獲得的書寫載體就是那麵大鏡子。夏洛克微微前傾,在鏡子上畫出了一些細節。鑒於他把這一層的男士洗手間給反鎖了,可能之後正真需要使用洗手間的男士就要默哀一下,另尋別處了。


    ——得益於良好的素描功底,夏洛克很快就在鏡麵上留下了會場精密的路線圖。塗黑的部分被標注出來,那是攝像頭的盲點。


    “我更傾向於找出喬安娜的計劃來,而不是在這裏看你畫圖。順便所,作為另一位福爾摩斯先生的弟弟,或許你對那對準夫妻之間的謀劃有所了解?”


    夏洛克冷哼了一聲。他結束了自己繪製的動作,後退幾步,欣賞了一下成品。嘴上也沒有忘記要嘲諷喬安娜和麥克羅夫特:“那個胖子?我以為他現在已經沒有什麽策略可言了!隻是在等待他的未婚妻死掉···你是對的,這些漏洞都是喬安娜故意作出來的。”


    “這裏。”漢尼拔指出了夏洛克地圖上的一個點:“供電室。這是為唯一沒有檢查過的地方,問題很有可能出現在這裏。”


    “我們甚至不能夠確認兇手是不是藏在保安裏,或者他在做別的職業,是來賓當中的一個。”想到那幾個失蹤的保安,有些事情也不是那麽確定。夏洛克的心情多少有些沉重。他也點了點那個被塗黑的區域,說道:“我等下去供電室看看。”


    “三樓有備用的發電機,我想我可以去檢查那個。”漢尼拔妥善的接下了夏洛克想要說的東西。


    兩個記憶宮殿在這種新情況下意外的合拍。


    但讓兩位男士心情不佳的原因,則是他們都不能確定,這種合拍是否也是喬安娜可以安排的。


    當下,他們在洗手間裏就沒有停留,先後走出洗手間,並且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在‘啪’的一聲之後。主會場那裏的燈光瞬間暗淡了下來。此時雖然是白天,但驟然隻剩下自然光,也在來賓當中帶來了一陣騷亂。


    接下來的兩秒,其餘的電路也逐一斷電。


    夏洛克沒有心思和漢尼拔重新溝通部署,一層厚重的陰影籠罩在了他的心頭。斷電對主會場的影響很小,那裏有自然光源可以滲透進來,倒黴的是樓上一些沒有窗戶的房間。肆意讓黑暗長期的駐留的話,藏在這個上千人的婚禮會場當中的兇手,就會有機會更換他的身份,組裝他的武器,並且進入下一步的計劃。


    而如果說,有什麽東西是會影響到喬安娜的生命的話,這一定是最開始的一步。


    會場當中驟然而止的背景音樂和光影效果讓賓客有些吃驚。


    比如坐在主桌上的希爾德先生,如果不是湯姆在他身邊頻頻勸慰的話,他可能就要站起來,到他的女兒和女婿的麵前,問問這種不體麵的意外是怎麽發生的了。


    “他們設計了備用電源。而且也安排了針對電力故障的蠟燭和特殊甜點。”湯姆小聲的在希爾德先生的身邊說著。“這隻是針對可能出現的50種意外當中的一種而已,有對應的處理對策。不會有問題的,請您務必放心,希爾德先生。”


    妥帖的解決方案讓希爾德沒有立場去指責這對新人。但這也讓他忽略了一個事實——什麽樣的婚禮需要50多種應對危機方案?那通常是針對高危情況才會設計的!


    有人的生命在遭受危險,但這個人也是全場最淡定的人。


    喬安娜拖著厚厚的禮服走到了舞台上,充電式的麥克風是她眾多計劃當中都提到的一個小配件,如果需要的話,喬安娜還可以讓會場的廣播裏都響起她的聲音來。


    不知是否是巧合,從站到台上開始,喬安娜最後一個小時的倒計時也開始了。


    她甚至不用抬頭,就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這一點。


    一個小時整。


    ——‘滴答滴答···’


    “請各位稍安勿躁。很遺憾供電方麵出現了一些問題。我和麥克本來沒有為婚禮準備一個主題的,但現在···我想請各位享受一個燭光婚禮。”幾乎是在喬安娜說話的同時,訓練有素的服務員們就送上了一支支點燃的特製蠟燭。隱隱的燭光配合外麵透進來的自然光,特殊的蠟燭不至於散發出什麽災難性的味道,場麵逐漸被控製了下來。


    “我想借著這個機會提前說出我的婚禮感言···我對於這場婚禮的一些看法···還有對未來的一些期許。”


    知情者能夠聽出喬安娜在說道‘未來’的時候隱約的顫音。他們不知道她為什麽如此篤信她自己的死亡,但可以看出,喬安娜的這個結論和她的整個人格,她所有的自信聯係在一起,這都是不可分割的部分。


    “相識半年就步入婚姻並不是最謹慎的做法。——這是從時間和常規的角度去思考的事情。但就我個人的看法,就和大家剛才看到的視頻一樣,我們有很多共同點——都是從小在倫敦長大,一樣在人生某個特定的時刻做出不盡相同的選擇···同一片空間,同一段時間,最後我們認識了。”


    喬安娜停頓了一下,她轉身看了眼站在台邊的麥克羅夫特,又繼續說道:“曾經的我很難想象會有今天的到來。但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我真心要感謝那個伴隨我做出這個決定的男人。這讓我決定成為福爾摩斯夫人。”


    台下陸陸續續的響起了一些掌聲。


    五十分鍾。


    喬安娜露出了一個微笑,她繼續說道:“站在台上,下麵這麽多的蠟燭,真的讓我想到我霍格沃茲。我是鄧布利多,你們是我的學生···”


    這個玩笑大多數上了年紀的與會者都無動於衷,其中一些過分古板的人微微皺眉,覺得這種說辭不太得體。但靠門的幾桌,喬安娜請過來的那些穿著意大利高級定製西裝的人吹起了口哨。他們力挺這個本來不算太有趣的玩笑。惹來有些迴頭注視。


    喬安娜知道那桌叫好的人都有誰。那些特工朋友,那些倫敦地下的勢力,秩序和無序被放在了同一個桌麵上。


    對於這些人來說,他們就能夠從這個發言中得到喬安娜要透露出的訊息。——她還是那個喬安娜,決定來源於她本人,並沒有被任何人脅迫。


    哈瑞和艾格西就坐在起哄的人當中。一同出席的還有梅林——他和喬安娜沒有照過麵,但這位神通廣大的‘報喪鳥’還是在他住處的實體郵箱裏留下一份邀請函。


    基於這一點,梅林老師也來參加了這場婚禮。


    “霍格沃茲的比喻多少有些不太吉利的地方,我很難想象喬安娜盡然用了這種說辭。”梅林喝了口紅酒,盯著哈瑞和艾格西驚訝的‘你竟然看《哈利波特》’的眼神,慢悠悠的分析說:“鄧布利多最後的結局不太好,也能牽強的說,他是為了巫師界付出了生命。”


    “這不代表報喪鳥會這麽有犧牲精神!”艾格西不是太服氣。


    “但你也不要想否認···福爾摩斯先生和希爾德小姐布置的會場裏,會出現斷電這麽粗心的情況。”···更何況,電力到現在都沒有恢複。


    喬安娜說話的時候,都有些像是在說遺言了。


    艾格西看著哈瑞從桌邊站起來,有些不可置信的把紅酒咽下去,問道:“你的意思是,喬安娜請我們來婚禮現場是,是希望我們擺平這些麻煩?!”


    “不,艾格西。···‘報喪鳥’不至於這麽安排。但你和哈瑞最好還是到供電室去看看,我出門之前就把會場的地圖發在你們的中端上了。”梅林的聲音帶著點幸災樂禍。作為軍需官,他始終是最輕鬆的一個。


    艾格西有些鬱悶的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們的軍需官還很不仗義的補了一句:“順便說,你不是一直很想和加拉哈德一起出任務嗎?——這就是個很好的機會,祝你們一切順利···”


    ——果然不該相信這隻是一個正常的婚禮活動的!


    艾格西快跑幾步跟上了哈瑞。他突然覺得有些心塞。


    與此同時。


    喬安娜在心裏默念,隻有——四十五分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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