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關頭,麥克羅夫特調整了一下身體的重心。他唯一的優勢在於開門進來的這個家夥和他一樣感到意外,他沒有想到房間裏的人正在往外走。但很明顯,對方訓練有素,並且從反應的時間上來看,也比麥克羅夫特要快上一些。


    沒有任何的交流,麥克羅夫特對上一雙黑色的眼睛,對方高聳的鼻梁和銳利的顴骨給他留下很深刻的影響,但這並不能夠改變什麽,麥克羅夫特覺得自己的腰間被人用冰冷的東西頂住了。


    他穿著厚厚的西裝,本來不應該感受到冷暖,但這個時刻,分外的寒冷。


    雙方都沒有猶豫,開門者幹脆利落的扣動了扳機。一擊即中,做過消音處理的殺人武器沒有發出多少聲響。福爾摩斯先生倒在地上。鮮血慢慢的從他身上暈染到地板上,慢慢的暈開一個沒有規則的圖案。


    開門者順手關掉門,好像他隻是走錯了房間而已,他對自己的手法極端自信,行動經過周祥的策劃,他知道自己此時應該要盡快撤離第歐根尼俱樂部。


    躺在地板上的麥克羅夫特在門被關上之後動了動,對方沒有一擊斃命,但他的狀態也不算太好。福爾摩斯兄弟都對人體的結構非常熟悉,麥克羅夫特此時能夠精確的說明對方使用的武器型號,但這對於他改變自身糟糕的狀況沒有任何的幫助!


    半個小時之前,是他親自打電話要求安保係統不要作用在他的門口。這意味著等保安發現他的時候,他應該已經失血過多,不治身亡了。


    如果這個時候有什麽緊急的事情發生,辛西婭從外麵敲門進來···麥克羅夫特刪掉了這種可能性。今天是周日,發生重大事件的概率微乎其微。


    唯一的獲救可能性就隻有自己,哪怕並不抱有多大希望,但躺在原地慢慢等死,也絕對不是福爾摩斯的選擇。


    麥克羅夫特伸手按壓住腹部的傷口,這個位置對他的行動能力產生了極大的損害,對方采用武器的口徑很大,近距離射擊直接在他的腹部開了個巨大的口子。


    他掙紮著往電話安置的地方爬去。在生命即將消失的最後時刻,即使是權勢通天的大英政府,似乎也隻能用一種卑微的方式慢慢往前。


    三分鍾。麥克羅夫特很幸運的勾到了電話線,一個座機被他順著電話線從高出勾了下來。子、彈造成的傷口並非用手就能捂住的,麥克羅夫特的雙手都沾滿了自己的鮮血,他的手指在電話上按下了一串數字,意識在逐漸的遠離他——他隻有一次求救的機會!


    如果電話在三聲之後還沒有人接起的話,可能他們就隻能在辦公室裏,發現自己的屍體了。


    麥克羅夫特握著話筒的手慢慢的垂下,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電話那頭遲遲沒有人接通。極端安靜的房間裏,隻剩下‘嘟嘟’的忙音,而在這一切的最後,連他握著電話的手,也落在了地上···


    夏洛克離開第歐根尼俱樂部之後,大步的往最接近的公交車站走。第歐根尼俱樂部的門口不容易攔到的士,但夏洛克對交通工具的選擇並不局限於的士這一種,最節省時間的交通工具是巴士,步行也是一種緩解憤怒,調整思緒的良好方法。


    期間,夏洛克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三聲,他沒有理會這通電話。


    ——麥克羅夫特的電話。他總是有一些事情要在當麵聊天之後,重新通過電話吩咐事情。這就像是他固有統治的一種手段,從小時候就是這樣,但夏洛克沒有心情接通。


    夏洛克沒有猶豫的走到公交車站,和他計算中完全一致的時間,公交車緩緩入站。


    夏洛克正決定換一種方式尋找華生,他需要動用自己的流浪消息網,但那個躲在暗處的人一定對他的這種情報方式足夠的熟悉。


    不過還有一件事情是他們不知道的,夏洛克決定去喬安娜那裏詢問一下。她能說服艾琳·艾德勒為她工作。或許在她那裏,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線索。和喬安娜溝通比和麥克羅夫特溝通,要容易的多。


    夏洛克知道喬安娜搬家之後的地址,這都隻是細枝末節的東西,夏洛克是從喬安娜搬家公司司機手上的文檔的看到的。


    喬安娜這個時候肯定在家,上一次見麵的時候,她不明不白的出現離開,言辭當中表露的無非是希望收手不幹的暗示——要做一個乖乖女,沒有什麽比在家裏更加能夠表明決心的了。


    夏洛克把硬幣投入公交車的投幣箱。如果華生在這裏的話,他會解決所有的問題。可當華生被綁走之後,夏洛克在計劃出行的時候,才不得不自己處理好所有的細節。


    公交車裏還有很多空餘的座位,夏洛克沒有去找一個作為坐下來,他扶著欄杆看著窗外,構思的,卻是記憶宮殿裏那些翻來覆去的線索。


    公交車剛剛開過兩站,夏洛克口袋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這並不是麥克羅夫特的把戲,那個胖子這次竟然連電話都沒有多打一個!夏洛克壓下心頭的不滿,接通了電話。


    從手機裏傳來的隻有一些衣料摩擦的聲音,如果是在現場的話,夏洛克應該能夠猜出布料的種類,但通過手機之後,聲音有些失真了,沒有更多的細節,對方隻是在玩弄小手段,還謹小慎微的防止夏洛克發現端倪。


    夏洛克沒有說話,他試圖捕捉電話裏每一個細微的地方。過了大約三分鍾,才有一個帶著變聲器的男聲說:“還給你。”


    夏洛克想要提問,但對方掛斷了電話。


    還給你···什麽東西還給你?夏洛克皺著眉頭思索著,他心中隱約有一個很深刻的期盼,對方說的是——把華生還給你。


    但這說不通。


    夏洛克走到後車門的位置,拍了一下公交急停的按鈕。


    *


    房間裏的麥克羅夫特漸漸的失去意識。他鮮少遇到這麽危及生命的關卡,但是對於這種事情的發生,他卻並不感覺到非常意外。


    將去未去的時候,他聽到有人打開了房門,從腳步聲分析,進來的是一個情緒焦急的女人。麥克羅夫特看到一雙布洛克女鞋走到他的身邊,他遮擋傷口的手被人拉開,有紗布質地的東西擋在了他的傷口上。


    強烈的疼痛伴隨強烈的求神喜悅,這是獲救的征兆,麥克羅夫特的神經隨之略微放鬆。隨著血液的流失,他的理智思維在離他遠去,沒有什麽能夠幫助他去研究關於這個女人更多的消息了。黑暗和寒冷,將他包圍了起來。


    匆忙找到第歐根尼俱樂部的喬安娜臉色鐵青,她和夏洛克一樣,都屬於安保人員認識,阻攔隻是稍微意思意思的‘俱樂部成員家屬’。


    人生最丟臉的事情莫過於在糾結許久之後,最後還是自暴自棄的給自己攔了一輛的士,找人問了麥克羅夫特現在的位置,並且一路衝到第歐根尼俱樂部的門口。


    但真的做下決定之後,喬安娜也就坦然的一路衝了進來。


    讓那張分析利弊的紙頭見鬼去吧!救一個人還需要這麽多理由嗎?至於救了麥克羅夫特之後,到底是哪一些倒黴蛋死掉了,這筆賬也應該被算在麥克羅夫特的身上,她沒有時間去思考那些細節了。


    喬安娜在房間裏找到了一個緊急醫藥箱。這個規格的箱子應該足夠暫時應付所謂‘失血過多’的情況。


    喬安娜坐上的士的時候,還因為這個箱子,被人誤認為是去學校參加什麽醫療活動的。


    帶著這個玩意兒,都輕鬆的經過了第歐根尼的安保。喬安娜幾乎是在進來的時候,心裏就微微的沉了一下。


    今天是周日,麥克羅夫特本來不應該在這裏的,這裏的安保力量沒有平時那麽周全。


    喬安娜在找內部人員問詢之後,輕易的定位到了麥克羅夫特的蹤跡,其他人想要這麽做,也不是太難的事情。還有這裏的安保人員,今天根本就不在狀態···這些人無論知情與否,都在為刺殺創造條件。


    進入俱樂部之前,她打手語詢問了一下前台,那位年過半百的老頭子見鬼的看不懂臉色,喬安娜明明已經心急如焚了,還是不得不看他慢條斯理的比劃夏洛克的名字。


    很好,她真的來對了!


    麥克羅夫特在夏洛克離開之後被人刺殺身亡,這一件事情足夠毀掉兩個福爾摩斯。自殺身亡的莫裏亞蒂先生真的應該好好的看看,有人比他更加具有天賦,這個計劃可比他見鬼的萊辛巴赫跳樓事件要精妙的多。


    喬安娜打開了麥克羅夫特的房間,房門沒有鎖上,打開房門就能看到麥克羅夫特躺在牆邊的位置。地毯上的血跡鮮明的指出了運動的軌跡,麥克羅夫特最初倒下的位置是在門邊,血跡從門口掙紮往前,一直到他現在處在的位置,大約三到四米的距離。他的求生意誌相當驚人。


    這說明麥克羅夫特避開了最關鍵的傷口,他掙紮的打了個電話出去。喬安娜組合了一下電話上有血指印的數字——麥克羅夫特打了個內線電話,這是按鍵數量最少的號碼,但從現在的情況看,一點作用都沒有起到。


    喬安娜心裏閃過各種紛亂的念頭,但她手上卻是一點都沒有遲疑的打開了急救箱。——紗布和繃帶,填塞在傷口裏,不能立刻止血,但至少減緩血流的速度,子彈是醫生們的事情。喬安娜走到麥克羅夫特身邊的時候,他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消失。喬安娜沒有試圖唿喚他的名字,她皺著眉頭打了急救電話。


    當喬安娜要從麥克羅夫特的身邊站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衣角被他給緊緊的拉住了。


    喬安娜愣了一下,她確信麥克羅夫特的倒計時暫時暫停在一個很小的數字上,但她的手探了探了麥克羅夫特的頸動脈,他的心跳已經很微弱了,生命的流失同樣能夠從他蒼白的臉色上麵得以證實。


    或許這就是喬安娜最後決定衝出家門的原因——她不想看到一個和他如此相似的靈魂,離開這個世界。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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