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記憶的時間對於威爾來說就像是短暫的瀏覽一段膠片電影。當過往的記憶在瀕臨死亡的壓力之下複蘇的時候,它們瞬間壓製了平淡無奇的失憶時光。人類大腦絕對是個未知的領域,威爾的時間感還有待調整,從他自身的角度出發,他並不覺得自己罪惡深重。


    失憶並不是他的錯!漢尼拔應該更主動的過來找他的!


    威爾想過很多開場的台詞。病房裏的四麵白牆對他來說是絕佳的暢想場所。他封閉掉的記憶宮殿正在逐漸恢複,他能夠走進那間教堂,看到站在骷髏紋飾前方的漢尼拔。或者他隻要隨便打開一扇門,就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醫生的存在。


    而現在,在真的看到漢尼拔之後,威爾決定推翻自己之前所有愚蠢的腹稿,有些錯愕的說了一句:“真是···始料未及。”


    漢尼拔整容了——這是他現在能站在監控下方的唯一原因。


    “但我就站在你的麵前。”漢尼拔非常刻意的在威爾的麵前轉了一圈。他沒有他特意去染發,威爾確定這不符合漢尼拔對於精致的標準,他的心理醫生並不是那麽喜歡一些純自然的東西。


    漢尼拔的鬢角有些發白,這無損他的氣質,威爾依然覺得漢尼拔無比的熟悉,那張陌生的臉逐漸開始變的熟悉起來——漢尼拔隻是在臉上做了一些微調。那些小玩意兒並沒有改變他整體給人的感覺,也沒有太多的違和感。


    威爾覺得自己的適應能力飛快。他隻需要把記憶宮殿裏的漢尼拔也做一些調整,整件事情就不能更完美了。


    兩個人沒有在醫院裏停留太久,他們一起走了出去。漢尼拔體貼的為威爾打了雨傘,威爾非常意外的在醫院的門口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撐著傘往漢尼拔這邊走過來。


    這個人的腿腳似乎不太方便,他一隻手拄著拐杖,另外一隻手撐著雨傘。


    當威爾意識到這個人一直都在等待漢尼拔,他可能是漢尼拔的新朋友的時候,對方已經客氣的對威爾做了自我介紹:“約翰·華生。”


    威爾覺得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了!


    倫敦濕噠噠的陰冷天氣,沒有陽光也沒有空曠的住處。高樓遮蔽了一切,而現在,漢尼拔帶著一個男人來接他出院!威爾感覺自己受到了威脅,他莫名焦躁,卻又無法遷怒。威爾意識到自己的社交恐懼依然存在,他沒有直視華生真誠的眼睛,有些慶幸這個男人已經無法再多出一個手來和自己握手了。


    但漢尼拔從華生的手裏接過了雨傘,為他撐了起來。


    威爾為他的這個舉動感到不滿。漢尼拔什麽時候開始在意初次見麵的完美禮節了?!


    但華生已經空出了手,威爾沒有理由拒絕,他倉促的握手,對方溫暖的手心讓他感覺像是要被燙傷了。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車子已經叫到了···”


    威爾的質問和華生的通知聲撞在了一起。他有些懊惱的看著華生和漢尼拔站在同一把黑傘的下麵。但威爾無法欺騙自己,說華生隻是漢尼拔一道菜肴。他知道漢尼拔不是這麽定義華生的,至少現在不是!


    華生並不知道漢尼拔和威爾之間的確切關係,他因此糾結於如何迴答威爾稍顯咄咄逼人的質問。漢尼拔已經體貼的幫他解決了這個麻煩。“他來找我諮詢心理狀況,我認為他無需心理治療。”


    華生通過同為退伍軍人的朋友被介紹到了漢尼拔這裏。對於漢尼拔這位醫生,幾乎所有的人都說他是個良好的傾聽者、聰明睿智,並且不會用那些愚蠢的像是在哄孩子一樣的心裏治療方法來做無意義的嚐試。


    華生需要的就是這樣的醫生,他從朋友那裏拿到漢尼拔的地址之後,有些驚訝於漢尼拔竟然也居住在貝克街,並且已經在這裏有一段時間了。


    這個特殊的地理位置一度讓華生產生了動搖。一方麵,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找到另一個如此符合心意的心理醫生,另一方麵,也如同漢尼拔所說的,他被判定無需做治療。


    ‘確切的說是你無需一對一的進行治療。’漢尼拔認為花生需要一些朋友,這是最好的方法了。


    華生對這個建議毫不重視,直到他在交談的末尾,得知漢尼拔也有一個記憶宮殿。


    ‘記憶宮殿’——這個詞語讓華生聯想到了夏洛克,幾乎是反射性的,那些他刻意壓製的迴憶再次占據了他的思維,所有的一切讓他痛苦無奈。但在無望的情緒過後,華生決定接受漢尼拔的治療。


    隻要漢尼拔不是個與世隔絕的怪人,他讀過報紙,就會知道華生的問題所在。


    ——顯然,漢尼拔是個體麵的人,他確實知道。


    三個成年男人坐到了的士裏。漢尼拔在倫敦並沒有購置汽車,他有足夠的理由那麽做,但他和威爾約在倫敦的時間不長,這裏隻是個中轉站,他不買車,是一種態度。


    威爾在這樣的情況變學會了沉默。他的自信受到了打擊,他開始對自己的認知產生懷疑。因為這位華生先生看起來也是破碎而精致的,威爾開始擔心,他不是漢尼拔唯一的一個茶杯了。


    *


    哈瑞和艾爾西——kings|man的特工。喬安娜有太多的機會主義到這個獨立於體製之外,自我調配的機構。最近的一次是在父親同事舉辦的宴會上,哈瑞出外勤保護某位重要的人物。他在宴會上吸引了很多男士女士的目光,要知道即使是倫敦,把西裝穿出小醜樣子的人也不在少數。


    但王的男人們是標準的紳士。喬安娜在那次宴會的走廊裏看到了哈瑞打架的樣子——兩個健壯的保安不敵他的一擊之力。


    神秘而自治的組織,如果你仔細觀察會發現倫敦什麽地方都有他們的標誌。


    喬安娜的求助得到了很熱忱的迴複,但這未必出自真心。紳士們或許很樂意幫助一個遭遇了尷尬的女士,但他們一定不願意幫助一個地下勢力的頭子。喬安娜能夠感覺到哈瑞在通過他的軍需官得到一些訊息,然後他眼睛裏的閑適就迅速的冷卻了下來。


    “我們知道您的遭遇了。喬安娜小姐,我們可以幫您叫車迴去。”哈瑞從吧台的高腳凳上站了起來。他表情有些凝重,這讓本來好奇打量狀況的艾爾西也站了起來。


    “真是太感謝了。”喬安娜沒有說會迴報之類的事情。


    但在這次狼狽之後,她確實要衡量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是否真的都是正確的了。


    “我們的榮幸。”


    哈瑞和艾爾西把喬安娜送到了酒吧的門口。門外停著的的士看上去隻是路邊隨意攔下的,但實際上,門把的內側有kings/man的標誌,這是一輛專用車。


    喬安娜打開車門,車子裏還有一把黑色的雨傘。所有的一切都準備的非常貼心,算是她糟糕透頂的一天最大的慰藉。


    等載著喬安娜的的士開上道路之後。哈瑞和艾爾西也不得不提前結束了在酒吧的短暫享受。


    此時艾爾西還處在一頭霧水的狀態。他有些奇怪的通過內線詢問梅林——他們的軍需官:“那個喬安娜小姐是誰?以前的保護目標?”


    內線的梅林沉默不語。而哈瑞的表情則有些凝重。“收起你那副吃醋的樣子來!這個人很危險,她曾經長官了半個倫敦的地下勢力,算是我們的老鄰居了!”


    艾爾西被哈瑞的語氣和傳遞出的信息嚇了一跳。這年頭的反派怎麽越來越年輕了,而且還是個看起來全然無害,穿著醫院病服的小姑娘。


    “···可是你接受了她的求助,還有···你剛才用了過去式?”雖然驚訝。但艾爾西還是聰明的抓住了哈瑞想要表達的。


    “幾天前她手下的勢力都被人清洗掉了。mi6的人終於意識到了他們眼皮子底下的威脅,開始賣力的工作了。不然你以為最近你怎麽有空天天賴床,等你導師給你準備早餐呢!”


    艾爾西被哈瑞的話嗆得有些無言以對。尤其是在對方指出他賴床的情況下。


    這個時候,內線裏的梅林幹咳了一聲,語氣不滿的表示了自己的存在感。“我還在線上,亞瑟,你不應該在內線還開著的情況下抱怨你和艾爾西的生活細節的!”梅林可沒有心情聽這些細節。


    “梅林!”被點名的艾爾西更加窘迫了。


    他和哈瑞各自打開雨傘準備迴裁縫鋪。關於喬安娜的話題似乎已經告一段落了。但艾爾西還是有些糾結。


    艾爾西已經不是剛開始做特工的菜鳥了。他知道手下的勢力被清理都意味著什麽。喬安娜可能活不了太久了。那個年輕的小姑娘一定積累了很多對手,而那些人會在最短的時間裏向她複仇。


    哪怕她向哈瑞求助了,哈瑞也幫助了她這一次,也同樣無法改變她既定的命運了。艾爾西小心的避開了腳下的水塘,無聲的跟上了哈瑞的腳步。


    走在前麵的哈瑞隻要看艾爾西的表情,就知道這小子都在想什麽了。艾爾西沒有問,哈瑞也就沒有告訴他喬安娜的背景。她就算再落魄,命總還是能保住的,尤其是喬安娜做事總是留著餘地,她作為反派,得罪的人也不算太多。


    但這一次之後,喬安娜如果能夠有所改變,走到陽光下,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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