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現場已經被黃色的警戒線嚴密的封鎖。別墅附近停著幾輛還在閃著藍紅燈的警車,周圍都是穿著製服的警員來去站崗,就連那些想要獲取一手資料的記者都已經被驅散了。


    雷斯垂德探長和值班的同事做了交接,這個案件正式由他負責。


    夏洛克的手機無法接通,他很可能還在為唐人街附近的縱火案奔走。雷斯垂德不得不編輯了一條長短信——他對智能機的應用並不是太熟悉,編輯短信描述案件難免會進展緩慢。


    “你的手套和口罩。”法醫從別墅的主臥走出來。他和雷斯垂德已經是熟人了,因此分外好心的遞給他一套裝備。


    “我看過案件描述了,我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雷斯垂德發完短信之後,如釋重負的把手機塞迴到自己的口袋裏。他接過法醫遞過來的的東西,但還是強調了一下自己的專業性。


    “我當然相信你。隻不過剛才有兩個實習期的探員···他們就不是那麽適應這些了。最近學生的素質真是越來越差了,他們的嘔吐物都差點弄髒了犯罪現長·”


    法醫把手插在口袋裏,語氣略帶調侃的說著。


    雖然他是這麽說的,但能讓有誌於成為探員的學生直接在案發現場嘔吐,至少可以證明兇殺案的手段並非常規。


    雷斯垂德戴上手套和口罩,把凝重的表情留在了口罩後麵。


    他打開臥室的門,房間裏的一些位置被放上了標誌物,基本的取證已經完成,指紋和dna都會送去實驗室化驗,但屍體還沒有處理掉。


    “運屍車會在二十分鍾之後到。我本來以為你的那位偵探先生會過來。”法醫靠在門上說。


    “他可能意識到自己並非全知全能的了。”安德森走進來。他被房間裏氣味熏了一下,這是空寂清新劑和焦味混合,進而轉變為一種全新的、讓人惡心的味道。


    死者趴在床上,進門的時候看不見她的麵部表情。她的兩條手臂完全被烤焦,雙眼被剜去,留下一對黑色的深洞,對著窗戶的位置。但床單還是純白的,隻是被屍油染上了一點微黃。


    “死者是在這家工作的菲傭。死亡時間初步確定在下午三點到四點。死因是···煙霧導致的窒息。”


    雷斯垂德皺著眉頭在案發現場走了一圈。這裏並非兇案發生的具體地點,而煙霧窒息和手臂上的灼燒痕跡,則要在特定的地方才能完成。


    “這裏有地下室,或者密室嗎?”探長問的時候也沒抱有什麽希望。


    “沒有。”


    “那這家的主人呢?”雷斯垂德看到在主臥床頭櫃上擺放的照片。一個父親抱著一個孩子燦爛的對著鏡頭笑著。於是他補充了一句:“還有這家的兒子。”


    “男主人桑菲爾德先生幾個小時之前遭遇了車禍,搶救無效死亡。他的兒子失蹤已經一周了,雖然已經開始立案調查,但沒有什麽明確的證據。”安德森把卷宗遞給雷斯垂德,最後說道:“我把卷宗都並入這個案件下麵了。很巧合的是,目睹桑菲爾德先生車禍的人裏,有約翰·華生。”


    “看來夏洛克不得不參與這個案件了。”探長對案的聳聳肩,而後者顯然也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安德森對於夏洛克的存在一直心懷不滿,又或者真正讓他和夏洛克單方麵結下梁子的,是夏洛克說他‘降低了整條街的智商’。


    掃尾工作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吐得臉色蒼白的實習生走過來敲了敲門:“探長,外麵有兩個人吵起來了。他們都說是和案件有關的···”


    還沒有等雷斯垂德問什麽,那對爭吵的人就不分先後的走進來了。


    他們的身後還有人喊著:“你們是誰···你們不能夠進來···”但喊的人隻是喊著卻隻是原地走走,也不是真心要阻攔的樣子。


    “夏洛克!”雷斯垂德先認出了其中兩個,他看喬安娜有些眼熟,但卻想不起來她是誰。


    “我收到了你的短信,來看一下案發現場。這個女人一定要跟過來,但她顯然和這個案件無關。”夏洛克大步走到床邊,彎腰仔細檢查起來。


    喬安娜拿出自己的證件,解釋說:“我是個私人偵探。我的委托人幾個小時之前委托我尋找他失蹤的兒子。我認為我和這個案件還是能扯上點關係的。”


    探長接過她的證件看了一眼:“這個證件並不能夠支持你在案發現場停留。”他注意到喬安娜的視線一直往受害者那裏飄,“你所負責的內容到此為止了。還有···你是怎麽進來的?”


    如果不是雷斯垂德擋在前麵的話,喬安娜恨不得走的更近一點觀察細節。她的心理素質比一般的探員還要出色,神色間甚至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但這個世界上畢竟不會有太多的夏洛克福爾摩斯,讓無關的人牽扯進案件並非明智之舉。


    “做私家偵探的總是要有些門路。我們其實也可以好好認識一下的。”


    喬安娜語氣真誠,隻可惜雷斯垂德不吃她的這套:“我想沒有這個必要。如果需要幫助的話,我們會再聯係你的。”


    喬安娜被殘忍拒絕了。好在她要知道的都已經差不多知道了。這個時候她隻能遺憾的搖搖頭,對雷斯垂德說:“你認為夏洛克可以幫你解決掉這個問題?可這其實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喬安娜的手一直插在口袋裏,當在她走到門邊的時候,彎腰觀察死者手臂的夏洛克大聲對雷斯垂德說道:“我需要她身上的證據。那個桑菲爾德出車禍之前,曾經給過她一個筆記本。”


    雷斯垂德轉頭勸導:“喬安娜小姐,你應該交出來的,帶著這種東西對你沒有好處。”


    “如果你堅持的話。”喬安娜聳聳肩,她從背包裏拿出了先前桑菲爾德留下的筆記本。“但我會堅持調查下去的。”她這麽對夏洛克強調道。


    等喬安娜走掉了。華生有些不相信的看著夏洛克問道:“她就這麽把東西交給你了?”


    “她肯定扣留了什麽。”夏洛克沒有立刻翻開筆記本,他似乎對死者的手臂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她撕掉了關鍵的部分,或者是···和她有關的部分。”


    喬安娜迴到自己的公寓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成年之後她就一直單獨居住。她沒有幾個朋友,也不需要朋友。工作占據了她絕大多數的時間,而最近又多了搬家帶來的麻煩。


    搬家公司把她的家具都送到了房間裏。但拆箱和整理的工作都要由她自己來完成。


    她隻整理了一張可以休息的床。之後,她就開著臥室的窗,安靜的看著窗外寂寂無人的街麵。一直到將近十二點,街麵上經過了一輛的士,停靠在路邊。喬安娜看著車裏走出來的夏洛克和華生,她猜想他們發現了什麽線索。又看了一會兒,直到兩個人消失在她的視野裏,她才離開窗邊,準備睡覺。


    第二天,喬安娜起的很早。在這批家具到來之前,她就製定了完整的計劃,構思好怎麽整理自己的房間。她搬家的時候從原來的房子裏帶了很多書。足夠組成一堵書牆,但這些東西都需要時間來好好整理安置。


    ‘叮咚——’一樓的門鈴響了。


    喬安娜先是愣了愣。這款鈴聲和她原來住處的不一樣。等她意識到喬遷新居之後的第一個客人的到訪的時候,就默默決定以後要好好熟悉一下這個鈴聲。


    喬安娜下樓開門。她的私家偵探工作一刻不曾停息,從她搬來的第一天開始,大門上就掛上了她掛名的偵探事務所的牌子。


    打開門,喬安娜看到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顴骨很高,眼窩深陷,頭發梳的非常整齊。他穿了一套定製西裝,但色彩鮮亮,看上去並非傳統英國紳士青睞的風格。這一點在他的北歐麵孔上也得到了充分體現。


    喬安娜眯了眯眼,心裏思忖著一個外國人會有什麽事情委托她。不過話說迴來了,上門委托的那些人裏,確實以外國人居多1。


    她總是能夠看到一些常人所看不出的東西。與其說是看得見,不如說是一種感覺。


    ——這個男人殺過人,很多人。當他站在門口的時候,喬安娜不僅僅看到一個男人,還看到他背後的屍山血海,他站在王座上,腳下有骷髏遍地,渡鴉在王座上安靜的停著,嘴裏叼著還在滴血的肉塊,而他身變一切猙獰扭曲的事物,卻都無法折損他的半分從容。


    喬安娜頓了頓。


    “有什麽事情嗎?”她沒有立刻讓他進來。


    “我剛從國外到這裏。”男人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漢尼拔·萊克特。我想我們以後是鄰居了。我能進來說話嗎?”


    喬安娜在我這門把的手緊了緊。但她不想表現出自己對這個名字的過分緊張來。


    “我也是剛剛搬來,正在整理房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進。”喬安娜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把這麽一個人,請進自己的家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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