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發生了什麽,遠在那處幽靜的湖心亭中,和惡魔在同一張餐桌上共進晚餐的薄景菡,是半點兒也不知道。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心情是再也無法平靜下去了。


    尤其,坐在首位上的那個老變態,還是一副盡在掌握中的樣子。這讓她這枚準備反攻的棋子,有些氣餒,原本捏在心裏的那點兒小把握,此刻多多少少也在這凝重的氣氛中,消弭大半了。


    她知道,今晚這一戰,她已經沒了先機,在和他這麽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思慮一番,她終於開口。


    “愛德華茲……老先生,我想……”


    “哦,我的小甜心,我還打算繼續和你敘舊呢!怎麽,終於等不下去了嗎?”


    微微抬手舉起高腳杯,朝著薄景菡的方向輕點了下,便又送到唇邊,抿了抿,這才徐徐放下,抬頭再度看向了薄景菡。


    上座老者徐徐勾唇,扯出一抹笑意。


    但那笑容,落入薄景菡的眼底,是挑釁,是諷刺,是嘲弄,是無形間襲來的強大壓力——


    明晃晃的麵具,在夜色中格外的刺眼。但此刻,薄景菡的視線,卻一直落在那灼眼的金色之上,凝視著,好像就正盯著能給他那張麵具上盯出朵花兒來。


    但事實上,花沒盯出來,可上頭的花紋卻讓她認了出來。


    那花紋,並不是為了漂亮而雕刻,若是她沒有看錯,那應該是圖騰……而這圖騰很眼熟,她似乎在哪兒見過。


    唔,一定見過!


    可是眼下卻想不起來。


    “是,我不想在和你兜圈子了。感謝您老人家的招待,晚餐用的很盡興,現在您是否能夠告知,您用這種特別的方式‘邀請’我和墨歡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嗎?”


    攥緊拳頭,鬆開,再攥緊,再鬆開。


    如是反複幾次,薄景菡這才讓自己用最為平穩的語氣,說出這番話來。話音剛落,她似乎覺得自己的意思還不夠‘懇切’,便又揚起嘴角,凝視著老者的眸子,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補充了句:“我請您……告訴我!”


    “嗬嗬,小丫頭,我還以為你會像之前對爵兒那樣對我呢!不過現在看來,這樣的你更可愛呢!難怪我優秀的子孫,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有趣,你比你的母親有趣多了……”


    無視薄景菡的隱忍,老者戲謔的目光朝薄景菡的身上投視。


    打量間,那視線漸變迷離,深邃,好似又透過她看向他記憶深處的那些故事,那些讓他忘不了的人、事、物。短暫的失神後,他的聲音再度傳來:“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你的外婆。隻是可惜了,你的性子始終像那姓薄的老混蛋,乖張又狡猾,像隻討厭的狐狸狐狸,不像她……那麽的張揚、驕傲……”


    記憶中的女子,並沒有在歲月中蹉跎。


    她始終鮮活。


    每每記起,都是在那個瞬間定格。


    那時的他,還是個不更事的少年,而她則是個俏麗嬌豔的貴族少女。


    那個午後,她騎在馬背上,揚鞭迴眸,鮮衣怒馬的她,讓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就連陽光,都成了背景板兒。


    而這一眼對他來說,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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