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騎射比試竟然出了此事故,景宣帝很是震怒。


    秦江昏迷不醒,無法從其口中得到證詞。


    用蘇承的說法,那個禁衛軍叛徒殺了秦江的馬,奪了秦江的弓箭,在秦江逃跑之際射傷了秦江。


    隨後,程侍衛又在擊殺了叛徒後,奪迴弓箭,用弓箭射殺了那一波黑衣人刺客。


    “護國公,這些全是你一麵之詞。”一個蕭獨鄴陣營的官員說道。


    蘇承挑眉:“所以你認為是我傷了秦江,殺了兩個禁衛軍以及那麽多刺客?你們不會真認為我有這個本事吧?雖然我的確很厲害,但你們看清楚了,兩個禁衛軍受死於劍傷,我的兵器是刀!還有,我箭法沒那麽準……不然我幹嘛要活捉獵物……”


    景宣帝聽到這裏,眼神冷得能凍住一百條魚。


    早知蘇承的弱項是射箭,是不是自己不搞這些複雜的東西,直接射靶子,反倒能讓秦江贏?


    “興許你會用劍呢……”那個官員說。


    蕭重華不疾不徐地開了口:“趙侍郎,殺害禁衛軍是死罪,護國公與禁衛軍無冤無仇,如果真是他幹的,他圖什麽?圖迴來後被拉去砍頭麽?他真要殺,也該殺秦江才對吧?畢竟這些年霸占了他身份的人是秦江。他既殺了兩個禁衛軍,已是死路一條,又放過秦江做什麽?”


    戶部左侍郎趙大人成功被噎住。


    蘇承沒有對禁衛軍動手的理由,當然,也可以說是他要對秦江動手,禁衛軍阻止了他才慘遭他的殺害。


    那麽禁衛軍死了之後呢?


    他又留著秦江的命做什麽?


    何況,蘇承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他們全看在眼裏,的確在秦江之上,可要說他能以一己之力重傷秦江、砍死兩個禁衛軍、射死十個刺客……


    他們是不會信的。


    景宣帝也不信,更不能信。


    若是信了,豈不是在承認蘇承的天賦比秦滄闌的更厲害?


    最終能不能找到證據治蘇承的罪不清楚,但兵權估摸是非蘇承莫屬了。


    “父皇,該公布結果了。”靜寧公主輕聲提醒。


    景宣帝從一開始就在打馬虎眼,借著查案,各種不願直麵結果。


    靜寧公主的聲音不大,可架不住現場安靜,所有人是聽得清清楚楚。


    是啊,獵物到手了,屍體也找迴來了,是不是該宣布結果了?


    景宣帝沉著臉,不甘不願地看向蘇承布袋裏的那隻白尾狐。


    似是瞧出了景宣帝的心思,蘇承不給景宣帝發揮的機會,正色道:“沒說必須用箭射死啊,隻說獵到它就行!”


    關鍵是……誰打獵用手捉呢?


    這著實也是沒想到。


    景宣帝的臉更黑了。


    “騎射比試……秦徹勝!”


    景宣帝幾乎是牙縫裏咬出幾個字。


    不少官員高興到握拳!


    很奇怪,他們明明一開始並不看好蘇承,甚至也不期待的,可蘇承連日來展現的逆襲太令人激動了,饒是不參與兩家隻爭的他們也忍不住想替蘇承喝彩一番。


    景宣帝冰冷的目光掃過全場。


    官員們紛紛正了正神色,恢複了一貫的麵無表情。


    隻有秦滄闌與老侯爺仍是笑得合不攏嘴兒。


    沒辦法,兒子(外甥)太爭氣啦!


    老臉有光啊!


    “別高興太早,還有一場沒出結果。”


    景宣帝淡淡開口。


    此話一出,秦滄闌與老侯爺的笑容一凝,古怪地朝景宣帝看了過來。


    其餘人也是一臉詫異。


    還有一場……指的是兵法嗎?


    三項比試,蘇承已勝其二,兵法是贏是輸已經不重要了吧?


    景宣帝擺出一副無辜的口吻:“要三場全部勝出才能有資格兵權。怎麽?朕沒說嗎?福德全?”


    福公公心下了然,自己又得來背鍋了。


    他欠了欠身,說道:“陛下讓奴才傳話的,奴才給忘了……是奴才的錯,請陛下責罰!”


    他說著,誠惶誠恐地跪了下來。


    能在官場混的有幾個不是人精?能看不出景宣帝是在故意刁難蘇承?


    若連贏兩場的是秦江,景宣帝屁都不會放一個。


    咳咳,過分了,不可對陛下如此大不敬,哪怕是在心裏……


    不過話又說迴來,景宣帝這事兒幹得真不漂亮。


    蘇承是秦滄闌的親兒子,本就有資格繼承一切,卻被別人冒名頂替了二十年。


    他流落民間,磕磕絆絆長大已經夠慘了,如今還要通過這種不公平的方式來奪迴屬於自己的東西。


    好不容易贏了吧,景宣帝又來了這麽一出。


    一些中立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官員也有點兒看不過去了。


    這蘇承是真慘呐,太慘了。


    可他們又能怎麽著呢?與景宣帝對著幹嗎?


    有些事他們是能爭取的,有些事卻不能。


    景宣帝也一樣,有些事他能耍無賴,有些事不可以。


    這世上,沒有誰能完完全全地一意孤行,就看誰先抓住那個巧妙的平衡。


    景宣帝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撥了撥茶葉,問道:“結果出來了嗎?”


    福公公忙差人去問。


    不多時,小太監迴來了,將兵法考試的結果說了。


    景宣帝懷疑聽錯了:“你再說一遍,誰的考卷更優秀?”


    小太監哆嗦了一下:“蘇、蘇承……”


    見皇帝一臉陰鬱,他也不知自己哪兒錯了,隻得胡亂揣測改口,“秦徹!是秦徹的考卷更優秀!”


    他一連說了兩個秦徹,看來的確不是秦江。


    而此時,被放在地上的秦江也悠悠轉醒了。


    他醒來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蘇承在兵法考試中贏了自己,他氣血翻湧,兩眼一黑,再次暈了過去!


    此番是由兵部與翰林院共同閱卷,再交由三公對其結果進行審核,其重視程度與嚴謹度比科舉也不差了。


    不僅如此,衛廷還大搖大擺地去坐了鎮。


    自然不是景宣帝讓他去的,他臉皮這麽厚,眾人攆不走而已。


    景宣帝仍是不願相信,讓人將二人的考卷拿了過來。


    他掃了一眼考卷上的名字,立馬就要痛罵是不是弄錯了,畢竟蘇承那鬥大又笨拙的字,與秦江的字跡一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怎麽可能是他贏?


    此次試題是景宣帝親自所出,並非死記硬背地默寫各類兵書,而是針對一場以少敵多的水師戰役各抒己見。


    己方水師一千,戰船二十艘,敵軍水師一萬,戰船二百艘。


    他們隻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天亮敵軍便會攻占島嶼。


    島嶼三麵峭壁,是天然阻絕敵軍的屏障,唯有東麵能夠順利上岸。


    秦江給出了兩個策略。


    第一個是死守東岸,利用地形的優勢將敵軍阻擊在水域之上,並利用狼煙向附近的水師請求增援。


    附近的水師最快抵達需要兩日,而秦江列陣的各類防守舉措足以支撐三到五日。


    可以說是非常成功的防守了。


    他的第二個策略是犧牲三成的兵力與船隻突圍,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撤離。


    他連如排兵、如何布陣、如何突襲,描述得一清二楚。


    如果非要強行突圍,這確實是傷亡最小的打法。


    景宣帝很滿意,不愧是在秦家軍裏待了二十年的,思路很清晰,兵法運用十分成熟。


    再看蘇承的考卷——


    景宣帝眉頭一皺:“他交了白卷?”


    翰林院學士小聲道:“……在背麵。”


    景宣帝將考卷翻了過來,映入眼簾的不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而是一幅幅線條清晰的畫作。


    比文字更直觀、更一目了然,一場充滿硝煙的戰役仿佛躍然紙上。


    夜幕降臨,島嶼上的將士在統領的指揮下開始連夜改造船隻。


    寅時,二十艘戰船整齊地沒入夜色,戰艦上的將士擂響戰鼓,衣袍在海風中獵獵飛動,宛若奪命的幽靈。


    敵軍警鈴大作,他們萬沒料到對方會來了一招破釜沉舟的夜襲。


    這根本就是送死!


    夜色阻隔了視線,但敵軍能夠通過擂鼓聲準確判定戰船的方向。


    “放箭!”


    無數劍刃鋪天蓋地地射來。


    擂鼓聲漸漸弱了下去,緊接著傳來將士們慘叫跌入水中的聲響。


    “射中了!給我衝!今晚必須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敵軍的戰船蜂擁而上。


    然而等到近了他們才漸漸發覺一絲不對勁。


    太安靜了。


    船上的人像是全都死了!


    不對,他們都站著,可是為何……不對他們發動反擊?


    等他們看清船上站著的稻草人,而並非真正的士兵時,終於意識到中計了。


    所有的戰船上,隻有擂鼓的將士是真的,而眼下……那些將士早已被他們射……


    不對,那些人不是被他們射下水,是自己跳下水的。


    可他們還是不明白對方這麽做的意義。


    就在此時,一支燃燒的箭矢自遠處疾馳而來,咻的射穿了戰船上的一個木桶。


    木桶轟的一聲點著了!


    滿滿二十船的火油在海麵上爆炸燃燒了起來,整個敵軍的戰船陷入了一片烈焰火海。


    不費一兵一卒,大獲全勝!


    這要都不是將帥之才,誰能是!


    閱卷官與景宣帝一樣,先看的是秦江的試卷,當時也感覺無人能出其右,可看完蘇承的,所有人都仿佛親身經曆了一遭。


    那叫一個熱血沸騰!


    景宣帝捏緊拳頭,久久講不出一個字來。


    考卷被送下去給官員們傳閱。


    官員們看完,對蘇承的佩服簡直達到了頂點。


    有兩個原因,第一個是這法子確實出其不意、堪稱完美,第二,則是眾人對蘇承的期待值太低。


    蘇承哪怕隻做到三,他們都能感到意外與驚豔,偏偏蘇承做到了九和十,這能不讓人拍案叫絕嗎?


    景宣帝沉聲道:“這當真是你自己答的?”


    蘇承道:“是啊!不信的話,我可以再畫一遍給你看。那個什麽公公,勞煩借我紙筆?”


    福公公忐忑地看向一旁的景宣帝。


    景宣帝冷聲道:“不必了!”


    他站起身來,冷冷地瞪了不省人事的秦江一眼,“秦徹,勝!”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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