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霸氣休夫、震懾全場的程家家主,在女兒的墳前哭得不能自已。


    堅硬的外殼砰然碎裂,此時的她隻是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脆弱到風都能將她吹碎。


    衛廷與蘇煊默默地清理四周長出來的雜草,沒有去打攪她的悲慟與緬懷。


    宗政徽總認為自己與程桑經曆了一樣的孤獨。


    這一刻,他忽然不這麽覺得了。


    她的半生,太淒苦了。


    程桑在墳頭哭到暈厥。


    衛廷把她背了迴去。


    衛胥提著香燭與紙錢過來,帶著幾個兒子祭拜了這位素未謀麵的親家。


    三小隻被蘇陌、蘇璃牽了過來。


    三小隻乖乖地跪在蘇小小身邊,奶聲奶氣地叫著外祖母,和蘇小小一起無比認真地磕了三個頭。


    “奶奶還在裏麵睡覺覺嗎?”小虎問。


    蘇小小摸摸他腦袋:“嗯。”


    小虎將四肢攤開,趴在墳頭上,小臉也貼上去,小手一拍一拍的,好像在哄覺覺。


    二虎趴在了小虎身邊。


    大虎是明白的。


    但他沒說什麽,也跟著弟弟一塊兒趴著。


    三個小團子安靜乖巧地趴在墳頭上,宛若趴在了薇薇懷中。


    給薇薇上完香,燒完紙錢,三小隻直接趴在原地睡著了。


    衛胥一手一個,衛六郎抱了一個。


    鬼怖的手撲了個空。


    哼,本來也不是很想抱小臭屁。


    一行人迴了小蘇家。


    這會兒天色已經很晚了,鄉親們卻個個站在自家門口張望。


    小蘇家飛黃騰達的事兒,早在十裏八鄉傳開了,照理說人家胖丫與衛小郎君衣錦還鄉也是應該的。


    隻是他們沒料到居然如此大的陣仗。


    這些老爺公子,隨便挑出一個都比縣老爺更有派頭,卻足足來了八個!


    全都去給小陳氏上了香!


    還有一位氣質不凡的夫人,在小陳氏墳頭哭暈了過去,也不知與小陳氏什麽關係。


    “小陳氏是陳家撿來的孩子,那位夫人會不會是她親生母親?”


    “你還真別說,二人的眉眼確實有些像,另一個是她親爹吧?”


    “我看是。”


    “陳家當初不好好養,當個賠錢貨糟踐,要是知道人家有來頭那麽大的爹娘,會不會腸子都悔青了?”


    “悔啥悔,人家命好,兒子高中皇榜,當了進士老爺,全家跟著上京城享福去了。”


    “你們說,他們會不會去找陳家麻煩?”


    “這些人有錢是有錢,但也鬥不過進士老爺吧?聽說是天子門生,皇帝的人哩!”


    ……


    蘇小小迴到程家時,程桑醒了。


    程桑看著蘇小小紅紅的眼眶,就知她也哭過。


    她的心底湧上一層濃濃的心疼。


    這孩子有多倔強,她是知道的,能讓她掉淚的情況怕是不多。


    薇薇不在了,但這孩子在呀。


    自己隻顧著自己傷痛,卻忘了自己不是唯一失去薇薇的人。


    她望了望門口。


    衛廷與蘇陌在不經意地朝裏頭張望。


    她將蘇小小摟進懷裏,輕輕撫了撫她的脊背,對門口的二人道:“讓你們擔心了。”


    蘇陌道:“您和妹妹沒事就好。”


    衛廷:是我的外祖母和媳婦兒。


    蘇小小與程桑住在蘇小小原先的屋子,衛廷與大虎二虎小虎住蘇二狗的屋。


    衛六郎與蘇璃去搶占衛廷原先養傷的那間小屋。


    結果可想而知,蘇璃打不過衛六郎。


    蘇承與程薇的屋子空著。


    其餘人動身迴往鎮上的客棧。


    路過村口時,宗政徽推開了裏正家的大門,謙和地說道:“能討口酒吃嗎?”


    -


    蘇小小額頭抵在程桑的懷裏,一動不動,像個委屈的孩子。


    “小小是不是想娘了?”


    “嗯。”


    原先模糊的記憶在腦海裏一一清晰深刻了起來。


    她記起了小陳氏的音容笑貌。


    小陳氏總是溫柔地給她梳頭,給蘇二狗洗澡。


    這一晚,蘇小小與程桑說了不少兒時的事。


    至少在小蘇家那幾年,女兒是過得極為舒心的。


    程桑躺在柔軟的床鋪上,抱著蘇小小,臉頰貼了貼蘇小小的額頭:“謝謝你爹,也謝謝你和二狗。”


    你們救贖了薇薇。


    -


    蘇小小與衛廷原先的計劃是將她娘遷墳到京城護國公府的墓地,眼下她娘的身份水落石出,蘇小小覺得程桑或許也想將女兒帶迴南疆。


    程桑日日去墳前陪薇薇說話,一待就是一整天。


    宗政徽也不吵她,就整日在裏正家與裏正嘮嗑。


    裏正哪裏知道與自己聊天的人是南疆陛下,聊高興了還把手往宗政徽的肩膀上一搭:“納老弟,下迴你來,還住我家,我請你喝燒刀子!”


    是納蘭。


    算了。


    蘇小小、程桑、衛廷與三小隻在鄉下住了三日,第四日迴到了鎮上。


    惠安公主立馬將蘇小小拉到了自己屋。


    “小跟班,你沒事吧?”


    她關切地問。


    蘇小小微微一笑:“沒事,讓公主久等了,馬上就能啟程迴京了。”


    惠安公主道:“你要是想的話,可以多住幾日,我不著急的。”


    蘇小小道:“是我外祖母著急,想見二狗和我爹。”


    惠安公主一拍腦袋:“對哦,是該見見的。”


    他們迴京時,特地去了一趟府城,打算拜會慧覺師太,卻被告知慧覺師太去探望一位封地的宗親了,不知何時才迴。


    蘇小小留了信。


    一行人繼續上路,在青州渡口登船。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在半路竟然遭遇了水匪。


    這可有意思了。


    船上,一個是戰神衛胥,四個是衛家兒郎,外加一個蘇家水師少主,一個玉麵羅刹,還有西晉的殺手與魅姬。


    水匪們頭一迴感覺自己進了匪窩。


    天黑上船,天亮坐牢。


    六月,曆經兩個月的長途跋涉,一行人總算於日暮時分抵達了京城。


    天邊的火燒雲將城牆照得鋥亮。


    城門已經關閉了。


    浩浩蕩蕩的隊伍停在城樓之下,


    一人之勢,宛若千軍萬馬。


    衛胥策馬往前走了幾步,舉眸望向城樓上的守衛,不怒自威道:“開城門。”


    守衛低頭看了他一眼。


    他是新調任過來的,並不認識衛胥。


    但衛胥的氣場莫名給了他一股壓迫感。


    他皺眉:“想進城,明日再來!”


    衛胥道:“我再說一次,開城門。”


    守衛不屑嗤道:“你誰呀?我告訴你們,今兒就算天王老子也不開!”


    魅姬冷眼一眯,出了馬車,淩空而起,打開折扇朝著城樓射出無數暗器。


    殺手猛跺腳掌,一躍而起,踩著潛入牆體的暗器,幾步登天而上,穩穩落在了城樓之上!


    他拔劍,抵住了守衛的脖子:“開城門。”


    “你、你們誰呀?這是京城!天子腳下,誰敢造次!”


    衛胥一馬當先,冷冷地望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衛胥。”


    什麽?守衛臉色一變。


    鬼怖策馬行了一步:“衛琛。”


    衛青亦策馬上前:“衛青。”


    衛六郎:“衛宴!”


    衛廷:“衛廷。”


    衛胥握住韁繩,目光冰寒地說道:“告訴景宣帝,衛家人迴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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