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的話擲地有聲,大殿內卻一片鴉雀無聲。


    實在是太震驚了,文武百官已經被驚到說不出了。


    程家的礦山怎麽就變成陛下的了?


    還是程老太爺親手送出去,用來保程桑的命的?


    為何?


    程桑犯下什麽死罪了,陛下要殺她?


    另外,適才陛下口口聲聲兄弟已死,這三個來自礦山的人卻又跳出來說陛下的兄弟被陛下囚禁了三十年。


    到底誰的話是真的?


    南疆王怒不可遏地看向蘇小小。


    他的眼底閃過無盡的殺氣,也夾雜著一絲震驚。


    他儼然沒料到這丫頭也參與到事件來了。


    她不是與聖女水火不容嗎?


    這會兒倒是一個鼻孔出氣了?


    還有這三個不中用的東西,輕易就將自己出賣了!


    三位大主事感受到了南疆王的殺氣,渾身觳觫得更厲害了。


    甭管他們從前在礦山如何作威作福,這幾日也被衛家兄弟收拾老實了。


    何況他們是被逼著指證一國之君,如果輸了,龍椅上這一位會處死他們。


    如果贏了,礦井中那一位坐上王位,照樣不會放過怠慢了他多年的他們三個。


    他們是被架在火上了啊……


    文武百官心思各異,巨大的震驚過後,一個個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落在了鬥篷男子的身上。


    這個人的臉色與狀態,一看就是常年不見天日的。


    不信可以上衙門的牢房轉悠一圈,那些關押了多年的,除了比他髒,就是這副仿佛從陰間走來的模樣。


    所以至少有一點他們可以確定——他的確被囚禁過。


    謝瑾年望向蘇小小,再度開口:“文書可以造假,賬冊也一樣。”


    蘇小小迎上他的審視,不緊不慢地說道:“大殿上這麽多學識淵博的大臣,辨認一下文書和賬冊的真偽,不難吧?”


    謝瑾年神色淡淡地看著她。


    太後正色道:“張閣老,劉閣老,孫閣老,張太傅!有勞你們看看這些東西!”


    被點名的四人硬著頭皮,當眾查驗了起來。


    蘇小小還特別貼心地從包袱裏掏出兩個算盤:“給。”


    四位大人:“……”


    全部檢查不可能,太耗時了,四人隨意選了幾本抽查。


    結果是沒有做舊的痕跡,沒有對不上的賬目,也沒有臨摹的筆法。


    並且就抽查的四本賬冊來看,程家的礦山的確往朝廷無償運送了不少鐵礦,甚至還有蘇小小故意沒提到的兵器。


    四人又隨手翻了幾本,上麵的確存在大量陛下的進賬,以及不少三位大主事私吞的礦產。


    相較之下,程家的進賬確實不值一提。


    如此看來,程家的礦山的確被陛下掌控了。


    如果三位大主事沒有撒謊,這一位的確是被囚禁在礦山裏,那隻能是陛下的主意。


    總不會是他們三個有膽子囚禁一國之君。


    也別說他們不認識,時隔多年,二人都還能這麽像,當初一定更像。


    他們見到那一位的第一眼,一定會高唿一聲陛下。


    現在就是不確定,到底誰才是哥哥,誰又是弟弟?


    蘇小小望向南疆王:“龍椅上的這位陛下,今日的人證物證不過是冰山一角,想要的話,我那兒還有更多。或者,也可以帶太後與文武百官前往程家的礦山看一看!”


    南疆王厲聲道:“一派胡言!全都是一派胡言!這是你們程家的奸計!倘若真如你所言,朕奪了他的王位,朕為何不斬草除根?!”


    文武百官們連連點頭。


    沒錯,他們陛下可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若真是鳩占鵲巢,不可能不永絕後患。


    蘇小小沒被他的怒火震懾,毫無畏懼地說道:“因為你得了怪病,需要他的血做藥引,一月一次!沒有你就會死!”


    大殿內再次響起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


    太後一陣眩暈,身子晃了晃。


    宗政徽趕忙起身扶住她:“母後!”


    一個母親聽到兒子被囚禁多年,已經夠心如刀割了,還要被取血多年,這是怎樣一種淩虐與折磨?


    那句他無數次想了結自己,原來不是故意博取她的憐憫。


    他是真的想早日解脫。


    太後的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南疆王道:“母後,你別聽這些人胡言亂語!”


    蘇小小淡淡嘲諷道:“胡言亂語的不是我,是你!說起你的病,程蘇不才,略懂岐黃之術。我看過你的醫案,其實你根本就沒有病!你也不需要你同胞兄弟的血做藥引,你得的是心病!


    “你在民間吃了不少苦吧,當聽說自己居然是當今天子的弟弟,一開始是不是很驚喜?可驚喜過後,心理漸漸扭曲,你在想被放棄的為何是你,而不是他?你開始嫉妒,也開始恨他。你想殺了他,但又覺得這樣太便宜他,不如將你在民間受的苦十倍百倍地還給他,讓他過上生不如死的日子,這樣才有報複的快感。以上是你的惡念。


    “但你的內心是糾結的。他是你的哥哥,當初的事也不是他做出的選擇,你帶著目的出現,他卻毫無保留地信任你、愛護你,殺掉這樣的哥哥,會讓你僅存的一絲良心受到譴責。於是你就想,那便讓他活著,至少讓他活了,我沒殺他,這是我的仁慈。


    “你動惡念時,不願承認自己的惡;你在掙紮時,又不願接受自己的婦人之仁。


    “就這樣,你病了,你需要他的血,你的惡念與掙紮都得到了合理的自洽。”


    大殿內又一次鴉雀無聲。


    這一迴卻不是被蘇小小揭露的秘密所震驚,而是她條分縷析,所展現出來的驚人才能。


    如果她是編的,那也太厲害了。


    完全沒有破綻。


    如果不是編的,那就更厲害了。


    ——連他們這些臣子都看不透的陛下的心,竟被她一個小丫頭精準地洞悉了。


    三位閣老以及張太傅:大爺的!好想收徒!


    南疆王目光兇狠地說道:“假的!全都是假的!不論你們從哪兒弄來了這些所謂的證據,朕的弟弟在三十多年前便已葬身獸腹!你們休要蒙蔽朕!休要蒙蔽太後!禦林軍聽令,將他們拿下!違令者,殺!”


    動靜這麽大,禦林軍早已在外嚴陣以待。


    得令後禦林軍立刻出動了弓箭手,一整排弓箭齊刷刷地對準了蘇小小一行人。


    太後悲憤地望向南疆王:“你要殺了你親哥哥嗎?”


    南疆王厲色道:“太後中蠱了,將她老人家帶迴寢殿!”


    太後紅著眼眶吼道:“哀家不走!你有本事先殺了哀家!”


    一名禦林軍侍衛來到太後麵前,就要強行將太後帶走。


    蘇小小一腳將人踹倒:“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碰太後!”


    太後在這兒,禦林軍不敢放箭,隻得先將蘇小小幾人拿下。


    好幾名侍衛朝著蘇小小與宗政徽衝了過來。


    柿子撿軟的捏,抓住這個女人與那個弱不禁風的男人,事情就解決了一半。


    可他們還沒碰到蘇小小的一片衣角,便被聖女幾鞭子抽飛了。


    區區幾個侍衛,自然不是聖女的對手。


    可就在此時,南疆王身側的過道裏突然飛出一個玄衣暗衛,直奔蘇小小而來。


    聖女察覺到了主人的危險,上前一步,將蘇小小擋在身後,一鞭子朝對方打去。


    不曾想對方居然接住了她的鞭子。


    蘇小小蹙了蹙眉。


    能接住聖女的招,不是普通暗衛。


    就在聖女與對方纏鬥之際,又一個玄衣暗衛施展輕功而來。


    他一把抓住太後的肩膀,將她帶出了金鑾殿!


    宗政徽臉色大變:“母後!”


    蘇小小終於猜出這兩名玄衣暗衛的身份了。


    他們是南疆王身邊的鬼影衛!


    “這麽強的麽……”蘇小小喃喃,一邊保護宗政徽,一邊望向與鬼影衛大打出手的聖女。


    聖女傷勢未愈。


    但好像也沒落下風。


    二人都是頂級的高手,但聖女的武功更甚一籌。


    蘇小小感覺自己撿到寶了。


    迴頭一定給淩雲多做幾盒點心。


    嗯……三盒,不能更多了。


    不能把三小隻的帥師父養成淩小豬。


    咻咻咻!


    大殿外的弓箭手朝他們放了箭。


    大臣們恐傷及自身,紛紛退避到牆邊。


    蘇小小早已戴上銀絲手套,一手各接了三箭。


    當多餘的箭矢朝她飛來時,解決掉一名鬼影衛的聖女從天而降,落在了她的麵前。


    聖女長鞭一揮,剿了十多支箭。


    再一揮,箭矢被她如暗器一般狠狠地射了迴去。


    弓箭手被齊齊射飛,慘叫著摔了一地!


    聖女被衛胥壓著打時,差點兒讓她以為聖女的本事沒那麽逆天。


    原來隻是公爹太厲害了,不算公爹的話,聖女當得上王都第一高手了。


    就是受了傷,體力恐怕支撐不了太久。


    廝殺越來越厲害,大臣們被疏散到了兩側的過道裏。


    文官們是既想保命,又忍不住探頭好奇。


    一些忠於南疆王的武將也加入了捉拿蘇小小一行人的行列。


    聖女的壓力無形之中又增加了。


    一名武將拾起地上的劍刺向蘇小小。


    聖女被人纏住,來不及出招,隻能用身體去擋。


    蘇小小單手扣住了對方的劍,反手一折,砍了迴去!


    蘇小小對聖女道:“你也不要受傷。”


    聖女麵無表情:“是。”


    這麽好的傀儡,得愛惜著用。


    可聖女再能打,也架不住千軍萬馬。


    五千禦林軍集結完畢。


    然而就在他們打算殺入金鑾殿護駕時,宮門口突然傳來暴動。


    一名侍衛吐血跌進金鑾殿:“啟稟陛下!青龍、伏虎兩大部落殺進來了!”


    開打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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