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翀翊……”


    “閻翀翊!”


    慧智大師無奈的嗓音和閻清堂暴怒的嗬斥聲同時響起。


    “你胡鬧得還不夠嗎?”閻清堂怒瞪著閻翀翊。


    自從沈夢璐出現之後,原本聽話謙恭的閻翀翊變得越發桀驁不馴了。閻翀翊非但不聽勸阻,違背門規跑到大明皇室當什麽太醫這些閻清堂都懶得說了。沒想到這次閻翀翊卻變本加厲,他屢次命令閻翀翊迴閻門他都不聽,竟然還背著他跑到番族來招惹禦水族人,現在還不分青紅皂白這樣頂撞自己。


    “阿爹,我沒有胡鬧。我是奉命來保護皇後娘娘和小公主的,而今皇上,皇後娘娘和小公主都身陷囹圄,我又豈能背棄主子,顧自逃命?我做不到!”閻翀翊無視閻清堂的怒氣,義正言辭地迴到。


    他要留在這裏,直到將一切故事都理清楚,直到朱鄞禎和沈夢璐安全離開,直到閻輕絡平安蘇醒!


    “你……行啊,翅膀可是真硬了。當了幾天門主就目中無人,連我都不放在眼裏了是吧?”閻清堂怒火衝天,要不是隔著百蠱陣,閻清堂真想狠狠揍一頓閻翀翊,將他的糊塗腦子揍個清明。


    “阿爹,有道理的,孩兒一定聽。可無理取鬧的話,請恕孩兒不能遵從。”閻翀翊梗著脖子繼續頂撞。沒人知道閻翀翊心中有著怎樣的憤怒。因為陳年往事,閻清堂連閻輕絡的死活都可以不顧,閻翀翊心中充滿了怨懟。


    說他無理取鬧也好,說他固執任性也好,這一次他一定不會走。從剛剛閻清堂和水幻城的對話中,閻翀翊已經明白,閻清堂這是要置朱鄞禎和沈夢璐於不顧了。


    “水幻城,你給我打開牢門!我今天不把這個逆子收拾了,我就不叫閻清堂!”閻清堂暴跳如雷地扣住水幻城的手腕,扯著他往百蠱陣闖去。


    “精彩!可真精彩!”水幻城一把揮開閻清堂的手,譏笑著拍手。“可真是一場父子反目的好戲碼啊!不過,你們不覺得戲過了嗎?”


    他與閻清堂的交易還沒開始,這閻翀翊和閻清堂就著急上火地開始演戲,逼著自己放人,可真是太沉不住氣了。


    “閻清堂,我說會放了你的家人,一定說到做到,不過前提是你得先帶我去找小葵。至於他們倆,就先委屈一下,在這百蠱陣中再待兩天吧!”水幻城拍了拍閻清堂的肩膀。“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他們的。你了解我的,我向來不苛待人。”


    “水幻城,我以為我們說好了的,你要先放我父親和我兒子走出百蠱陣。”閻清堂僵硬著嗓音。


    水幻城大笑起來。“是你變天真了,還是當我是傻子?我們巫靈穀的結界源於你們閻門,你們三位又都是個中高手。你以為我會傻到將他們倆放出來,等著你們三個聯手將我巫靈穀攪得天翻地覆嗎?”


    閻清堂寒著臉不說話,水幻城的警覺心遠超過他的想象。


    “好了,時間不早了,故事也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故事等到明天再慢慢聽吧!我已經命人備好房間了,皇上,皇後娘娘,你們也趕緊迴去歇吧!要不然,哪來的精力應付明天的會麵呢?”水幻城扯著嘴角,似笑非笑地望著朱鄞禎和沈夢璐。


    朱鄞禎和沈夢璐的心同時一緊,知道水幻城所謂的會麵是指與背後指使他的人碰麵。二人對視一眼,朱鄞禎輕聲開口。“娘子,這樣抱著,潤玥睡得也不舒服,我們帶潤玥去休息吧?”


    沈夢璐迴頭望了一眼閻翀翊三人,朝朱鄞禎點了點頭,又衝慧智大師打了聲招唿。“慧智大師,我與四郎就先去休息了,委屈你們了。”


    因著水幻城的闖入,沈夢璐知道今夜是沒有機會再繼續聽故事了。既然如此,那就如水幻城說的那樣,好好養精蓄銳,等著幕後的神秘人物出場吧!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恭送皇上和皇後娘娘!”慧智大師恭敬地應了一聲,暗暗給閻清堂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冒進。


    閻清堂垂下了眼眸,沒有再說話,隻是沉默地轉身,跟在朱鄞禎和沈夢璐的身後離開了地牢。


    水幻城走在最後,走了幾步之後,水幻城又停下腳步,轉身對閻翀翊說了一句。“年輕人,做事要穩重,不能太激進,這點你應該跟你的師祖和你的父親好好學學。”


    閻翀翊渾身一震,慧智大師則是默默地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水幻城的聰明,比起當年的水一夢,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待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閻翀翊才失魂落魄地開口。“師祖,我們閻門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不能被人知道的?是我這個新任門主不能知道的?”


    秘密的傳承者都是曆代門主,可是他雖坐上門主之位,對閻門的底細卻依舊一無所知。這讓閻翀翊不得不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想來是他還不夠成熟,不足以讓他的師祖和父親信任吧!


    慧智大師歎息一聲。“翀翊,不是我們不信任你,隻是你與皇上和皇後娘娘走得太近,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利與你。我與你父親也是再三斟酌,才決定暫不告訴你的。”


    閻翀翊自嘲一聲,傷感不已。“師祖寧可冒著生命危險讓皇上和皇後娘娘知道,也不願相信我嗎?師祖,您明知道泄露秘密的後果……”閻翀翊望著慧智大師的眼眸裏多了一抹痛苦。


    慧智大師有些心疼地握住閻翀翊的手。“翀翊,師祖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別擔心師祖,師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師祖老了……”


    早在慧智大師來巫靈穀之前,他就為自己卜過一卦,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也知道那樣的秘密已經瞞不住了。與其讓朱鄞禎和沈夢璐從水家人哪裏聽到歪曲的事實,還不如由他親口述說真.相。暴露秘密的一切後果,都由他一力承擔吧!


    “師祖……”聽到慧智大師這句話,閻翀翊頓時淚流滿臉。他雖坐上門主沒多久,可是卻已經翻閱過閻門先祖立下的規矩,其中有一條十分嚴苛的門規便是泄密者,自裁以謝罪。今天慧智大師將閻門曆代死守的秘密說給朱鄞禎聽,想必是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了。


    “好孩子,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慧智大師抬手為閻翀翊擦幹眼淚。“翀翊,這些年,你父親承受了莫大的壓力和委屈,你不要怪你父親,他有難處。”


    慧智大師知道閻翀翊是因為閻輕絡的事,對閻清堂心生不滿。再加上沈夢璐為救朱潤玥而遭到水幻城擄劫的事,閻翀翊心中更是怨怒。


    “師祖,阿爹他……真的不是您的兒子嗎?”閻翀翊問出心中的疑問。


    慧智大師沉默了一會兒。“清堂和明柳在我心中的位置都一樣,就好像在你父親心中,你大哥和你的分量都一樣。”


    慧智大師這是承認了閻清堂不是他的親兒子。閻翀翊眼眸一暗,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提到閻翀禮,閻翀翊的心又緊了緊。“師祖,大哥他……他的父母是禦水族人嗎?”


    “翀翊,翀禮他……是明柳的孩子。”慧智大師停頓了一會兒,坦白相告。事已至此,閻翀禮的身份已經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了。


    閻明柳的孩子?!閻翀翊一愣,這樣說來,閻翀禮才是慧智大師真正的孫子!“師祖,既然這樣,為什麽您和阿爹不將門主的位置傳給大哥?”比起他,閻翀禮才更有資格當這個門主吧!


    慧智大師的眼眸暗了暗,深深地望著閻翀翊沉默不已。將閻門門主的位置傳給閻翀翊而不是閻翀禮,自然是有原因的。


    閻翀翊被慧智大師眼中深不可見的哀傷怔住。


    “師祖,是因為大哥的母親的關係嗎?”閻翀翊試探地問到。


    慧智大師無力地閉上眼睛,哀哀地歎了一聲“阿彌陀佛,冤孽啊冤孽!”


    閻翀翊的心重重一沉,果然如此。“師祖,阿爹千方百計阻止大哥,不惜將他關起來,就是為了隱瞞他的身世嗎?”


    “翀翊,我閻門有祖訓,我閻氏一族不得與水家人通婚,更不允許有子嗣。翀禮他,是不被允許的存在。當年你父親為了保住你大哥差點丟了命,而今翀禮好不容易長大成人,你父親又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他……”慧智大師哽咽一聲,收住了話。


    慧智大師滄桑的眼眸裏噙滿了淚水,讓閻翀翊十分不忍。“師祖,我會守護大哥身世的秘密,我會保護好大哥的!”閻翀翊緊緊握著慧智大師的手,給出承諾。


    “好孩子!”慧智大師歎息一聲。不忍心對閻翀翊說,有些秘密一旦失守,就會一虧而潰。閻翀禮的身世秘密,守住了是幸,守不住是命,誰也不能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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