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寧楚翊的話,皇上臉上閃過一抹尷尬。


    不怪那些百姓停下來看淩初施法,就連他也被嘉善郡主的本事驚住了。沒想到那不起眼的大鏟和小錘子還有如此威力,能擋下那滔天的洪水。


    隻是見寧楚翊神色冰冷,聲音裏還夾雜著隱忍的暴怒,皇上猜到淩初的法術怕是撐不了多久。


    “所有人聽令,馬上撤離。若有違抗者,格殺勿論!”


    那些百姓癱坐在地上,以為危機已經解除。正一邊休息一邊扭頭看淩初用那神奇的大鏟和小錘子,阻擋洪水。


    聽到寧楚翊和皇上的話,臉色一白。連滾帶爬站起來後,再次倉皇而逃。


    寧楚翊吼了一聲,立即迴頭。


    視線落在前頭那瘦弱的背影上,拽著韁繩的雙拳捏得指節發白。


    淩初沒有理會身後的眾人,這洪水太兇猛了,她半點也不敢放鬆。雙手法訣連續變幻,口中的咒語不斷。


    可隨著洪水一波又一波的撞擊,大鏟和小錘子的能量在迅速減弱,也在逐漸變小。


    淩初越來越吃力,大冬天的,她額頭上卻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上,更是白了三分。


    可她依然隻能咬牙堅持,盡量為身後的百姓爭取多一點逃生的時間。


    寧楚翊挺拔的身影如一尊塑像默默陪在一旁。


    見淩初施法的手勢越來越吃力,口中念的咒也越來越慢,他的心如在油鍋中煎熬一般難受。


    若不是不能打斷施法,他幾乎忍不住想要上前讓她放棄了。


    殷煞和衛風靜靜站在寧楚翊的身後,兩人心中的高興早已沒了,他們已經看出淩初已經到了極限,可洪水還在連續不斷地湧過來。


    殷煞神情凝重,心中提了一口氣。


    衛風沒有他鎮定,目光在淩初和寧楚翊身上來迴打轉,又頻頻迴頭看向那些逃命的百姓。他心中擔憂,可寧楚翊不走,他也隻能著急地等著。


    許是察覺到了危險,二人座下的馬頻頻噴鼻,四蹄也在不安地挪動。若不是這兩匹馬還算訓練有素,又被殷煞和衛風緊緊拉著韁繩,早就掉頭逃離了。


    就在寧楚翊忍不住,想要不管不顧衝上前帶走淩初的時候,她忽然扭頭直直看過來。


    “快走。”


    淩初知道自己撐不住了,係統已經在瘋狂示警,能量即將耗盡。


    她想要開口讓寧楚翊趕緊帶著殷煞和衛風離開,可她已經虛弱得出不了聲。


    寧楚翊沒聽到她的聲音,卻從她的口型看清了她要說的話。


    可他沒有動,目光緊緊地膠在她的臉上,“一起。”


    寧楚翊目光堅定,神情不容辯駁。


    也許在危難麵前,人的心往往特別容易軟。


    這一刻,說不感動是假的。


    在生死麵前,能不顧一切陪在她身邊的人,不說絕沒有那也是鳳毛麟角。


    淩初的心中有什麽正在迅速破土而出,生根、發芽。


    她朝他深深迴視一眼,展顏一笑,檀唇輕啟,“好”。


    寧楚翊沒有聽到她的話,目光柔柔落在她的笑臉上,隻是臉色依然緊緊繃著。


    淩初迴過頭,看向正搖搖欲墜的大鏟和小錘子,一咬舌尖。


    趁著疼痛讓眩暈的大腦清醒的那一瞬間,飛快念著咒語,雙手打了幾個繁複的訣印,迅速推向洪水的方向。


    在接觸到洪水的那一刻,一堵無形的高牆拔地而起。


    淩初揮手收迴大鏟和小錘子後,立刻調轉馬頭,朝寧楚翊道,“走。”


    寧楚翊沒有說話,一直等到淩初駕馬錯身而過,他才一拉韁繩跟上。


    眼見二人終於要離開了,殷煞和衛風心中鬆了一口氣,趕緊打馬跟上。


    高牆隻能阻擋洪水一刻鍾,淩初一手拉著韁繩,另一手揮鞭抽向馬背。


    殷煞他們也連聲催促座下的馬,他們必須趕在高牆被洪水衝破之前,逃離此地。


    時間一點一滴在流逝,眼看即將追上前頭的百姓。


    身後突然一聲巨響傳來,高牆被巨浪衝破的那一瞬間,淩初眼前一黑。


    寧楚翊一直擔心她的狀況,幾乎不錯眼地盯著她,


    在看到她從馬背滑落的那一刻,他飛快從踏雪身上俯身過去,長臂一伸。接住淩初後,腰部一個用力,很快坐直了身體。


    垂眸一看。


    淩初已經昏了過去,無知無覺躺在他的懷裏,小臉白得透明。


    若不是還有輕微的唿吸,寧楚翊幾乎以為她人已經沒了。


    身後的洪水正追趕而來,寧楚翊一手攏著淩初,一手拽起韁繩,示意踏雪全力加速。


    許是知道危險還沒擺脫,踏雪如離弦的箭朝前飛速奔跑。


    遠遠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寧楚翊濃眉緊緊皺起。


    那些人到底怎麽迴事,竟然沒有上大羅山?


    前頭,那些百姓正一臉絕望地看著麵前的吊橋。


    不是他們不想上山,而是大羅山前有一條大河橫貫山前。


    要想上山,必須得先過橋。


    可那橋既不是普通的木橋,也不是石橋。


    而是一座破破爛爛的鐵鏈吊橋!


    人一旦站上去,那橋劇烈搖擺不說,能落腳的地方也少之又少,距離還遠。


    就算勉強走上去,稍一不留神就會掉進底下滔滔翻滾的河水裏。


    這樣一座破橋,別說百姓不敢走,就連那些武功高強的禁軍也看得頭皮發麻。


    眼看大羅山就在眼前,可是過不去,偏偏此時身後的洪水又快要追過來了。


    有人嚇得大哭,有人絕望悲喊,“老天爺不開眼啊,為什麽要發洪水?我不想死,我還沒給我們家留後啊!”


    人群裏哭聲越來越大,那些禁軍也沒阻止。


    他們也沒了辦法。


    皇上臉色黑沉沉的,聽到馬蹄聲,迴頭看到寧楚翊,他心中一喜。


    可看到他懷裏的淩初,心中又一沉。


    皇上原本還想問問她有沒有辦法上大羅山,沒想到她卻昏了過去。


    寧楚翊已經看到了那座破橋,也知道大家為何被困在此處了。


    “能不能叫醒嘉善郡主,問問她可有辦法?”


    雖然知道淩初昏過去,定然是身體不舒服,可聽著越來越近的洪水聲,皇上還是咬牙開了口。


    寧楚翊抿著唇垂眸,默了默,終是抬頭看向皇上身邊,“孫院正…”


    他想讓孫院正給淩初把脈,看看傷得重不重。


    可沒想到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見淩初就虛弱地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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