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避雨的眾人,也發現了這個黑衣少年的到來,火光映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的臉色分外蒼白,黑衣卻又像與外界的黑夜雷雨天練成一片,看起來略顯詭異,尤其他還眉頭緊皺,嘴巴喃喃的動著,也不知在自言自語著什麽。


    靠洞口那邊的大胡子,隻覺一陣寒風迎麵而來,他遠沒有先前看到顧墨和趙悠悠時的熱情了,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問道:“少年郎,如是避雨,那就進來吧?”


    少年緩緩走入,衣服的滴水與篝火的劈啪聲混雜在一塊,他目光像毫無焦點,又像在環目四顧,顧墨發現他的目光掠過自己和趙悠悠時,也沒有特地停留,心中稍安,心道看來這個詭異少年並非衝自己而來,過去聽人們說,卷簾山脈裏常有非常事件,這些天經曆下來,看來確實所言非虛。


    有人見少年滿是茫然的樣子,終於忍不住道:“這位小兄弟,找個位置坐下吧,是不是前麵被什麽妖獸追逐,把你嚇壞了?別怕,這裏是我們人族的地盤。”


    馬上有人附和勸說,其實都是覺得這詭異少年失了魂的樣子,站著太過礙眼嚇人了。


    顧墨很細心的發現,少年聽到“人族的地盤”時候,肩膀很輕微的顫了顫。


    少年的嘴唇仍在顫動,但聲音突然拔高,讓所有人都聽到他在說什麽,那是一把激動的稚嫩嗓音:“夠了,我受夠了,求你離開我!”


    眾人疑惑不解時,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少年嘴唇在動,不過發出的是另一把蒼老而充滿磁性的聲音:“你我已成一體,又如何離開呢?”


    大夥為之毛骨悚然,連昏睡中的趙悠悠,也睜開雙眼,緊緊盯向那個少年,他到底是口技了得,還是在卷簾中被什麽妖獸嚇得失魂落魄,導致有什麽精神創傷了?


    有人不禁低聲對身邊的同伴道:“這少年該不會是被什麽妖物上身了吧?”


    他同伴低聲應了句:“奪舍失敗也說不準。”


    恰逢寒風吹得篝火亂晃,這話說得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可少年就像不知自己已成眾目焦點,又以蒼老聲音道:“既已成事實,你該選擇接受,而不是逃避!你看,這裏很多食物啊,我們都餓了……”


    少年茫然的目光再度四顧,看的卻不是那烤熟的羚羊肉,而是……每一個人。


    前麵那個叫杜老三的漢子,忍不住站起來,走近道:“小兄弟,你是不是遇上什麽麻煩,可需要我們的幫助?”


    少年看著杜老三的靠近,就像受了極大的驚嚇,以稚嫩的聲音驚叫道:“你別過來,別靠近我。”


    緊接著,馬上又以蒼老聲音道:“食物都送上門了,你還等什麽呢?要不,我來動手?”


    如果是換在外界,一個平和熱鬧的酒樓茶肆,看到有人如此一人分飾兩角,恐怕不少人都紛紛叫好起哄了,可是在這暴風雨的下午,在卷簾山脈的深處,外麵又是漫天漆黑,電閃雷鳴,那少年的“表演”實在有點嚇人了。


    杜老三往後打了眼色,他的兩個同伴也站了起來,往前靠去,杜老三又再往前走了半步,溫言道:“小兄弟,沒有過不去的坎,你到底遭遇什麽事了?”


    可少年仍是自言自語,以稚嫩聲音,哀求道:“我是鳳尾竹,陽光雨露就是我的食物!”


    馬上蒼老的聲音又道:“可我是噬血花,主人既然將我們嫁接在一塊,我們就得共存!沒有血肉,我們都得死!”


    這些對話聽得眾人更是毛骨悚然,聽說妖族的世界裏,萬物皆可成妖,從獅虎,到牛羊,再或是樹木,山脈,湖水,甚至停留太久的雲朵,眷戀天空不散的一絲晚霞……都有成妖的可能。


    難道說,眼前這少年,並非人族,而是妖族?還是以鳳尾竹成妖,後來被人嫁接了噬血花?


    少年仍在自言自語,蒼老聲音繼續道:“你從主人那裏逃離,連累老夫,如今還不肯進食,主人還沒來得及找到我們,老夫就得被你活活餓死了!”聲音裏滿滿暴戾和威脅的氣息。


    少年稚嫩的聲音哭喪著道:“我是我,你是你,你我本非一體,你不願離開,但我一定會找到方法,將你割離出去。”


    蒼老的聲音桀桀笑道:“小偷天術的嫁接移植,你覺得可輕易割離?其實你的天賦,加上我的能力,我們是天作之合,未來必將成就一代大妖,又何必分離呢?”


    稚嫩聲音嗚嗚哭泣起來了。


    不少人都聽得手腳一陣發麻了,在座的最高便是靈武境了,罕有接觸過真正的妖族,平常一般隻是和妖**戰。


    杜老三咬著牙,又走近半步,低喝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失心瘋了,我來幫你。”


    跟在他身後的同伴,就直接多了,厲聲道:“管他是人是妖,大夥一起出手,將他拿下,是妖,我們立大功!是人,也要治他一個妖言惑眾之罪!”


    周圍不少人紛紛應諾,相繼站起。


    顧墨和趙悠悠也站了起來,不過趙悠悠卻是拉著顧墨,悄悄後退了兩步,她低聲對顧墨道:“一會如果發生什麽意外,我們就躲進那通道裏,如果不得已攀爬到高處,我會用靈衛鬥篷庇護我們!”


    顧墨默默點頭,隻聽那少年又以蒼老的聲音桀桀笑道:“你看,你就算不想吃掉他們,他們也要置你於死地了。”


    “小兄弟,得罪了!”杜老三厲聲低喝,終於出手了,飛撲而近,到底是資深的卷簾曆練者,看似來勢洶洶,但逼近後卻以防禦為主,為身後出手的同伴製造足夠的空間和機會。


    少年走路的腳步輕飄飄的,看起來頂多隻是一個煉體境七、八重的武者,可他忽然動手時,在場也沒幾人能看清他的動手,他的手僅僅隨意往上一格,肩膀正正撞在了杜老三的手臂上,哢啦一聲,杜老三的手直接給撞脫臼了!


    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少年的手往前一探,已將杜老三腰間的短刀拿到了手,口中發出蒼老的聲音:“你總縮手縮腳,不如讓老夫來幫你吧。”


    一道耀眼的刀光閃過,與洞外雷電相互輝映,眾人隻覺眼前一花,杜老三竟然一條手臂被卸了下來,鮮血四處飛濺,落在篝火上,發出啪嗒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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