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夏季炎熱,但像花家村這樣隱於深山的村莊,日夜溫差還是比較大的,到半夜,眼看夜霧落下,這茅草廬房子很快也跟著降了溫下來,若是不著薄被,怕還有些涼。


    床上一直處於淺眠的墨傾城睜開眼,伸手將一旁被娃娃踢開了的被子重新給搭迴去,動作生疏地拍了拍娃娃的小背,轉頭,看著窗下書桌上那一碗還冒著些熱氣的鯽魚湯,空氣裏,她的氣息都快涼透了。


    衣物響動之間,簡單地披了件銀白衣衫的人,下了床,走到書桌前,捏著那碗裏的勺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攪動起來,有些出神地盯著那翻滾得奶白色,不知在想著什麽。


    此時,落梅鎮上。


    白狼,正是趴在鎮子上最大的勾欄院的房頂上,貼著那被移開了瓦片的小洞,盯著下麵眼珠子一眨不眨,狗眼裏全是狼光。奶奶的,這古代的勾欄院果然是個*地,瞧瞧,這一個個的被教得多專業,半點不比現代的那些女人差。


    “嗯……啊……大爺……好棒……奴家快不行了……”滿帶濕意的聲音,柔柔弱弱,就跟雞毛一般撩得人心頭癢癢。


    哼,這男人這點衰樣兒也算得行?想當年,老子可是京城出了名的魔手joker,光是摸幾下那些個女人都是受不住的,這男人有個球球的厲害!一邊看得津津有味的狗狗,一邊不斷地吐槽下麵毫不知情正辦事辦得火熱的兩人。


    許是在妓院,那兩人也沒多少矜持,紗帳都不打下,動作激烈得整個楠木床也跟著“吱吱呀呀”不堪折磨地叫喚,白狼這才能將整個情/事看個完完整整,邊看邊罵那男人俗物,半點風度都沒有,若不是現在身份尷尬,它定是要下去將之揍個鼻青臉腫,尼瑪危害社會的狗崽子,一點都不懂什麽叫藝術。男人在外麵要有風度,在床上更是不能變成了禽獸,這“嗯嗯啊啊”的事可是最考驗男人風度的時候,他這簡直就是精蟲上腦,鄙視鄙視!


    不光是動作粗暴,那男人還是個粗人,什麽“賤貨”“小浪蹄子”“大爺幹得你爽不爽”的,粗俗連連,完全和白狼的美學大相徑庭,聽得它那個眉皺的,心頭一個勁地罵,嘴上作賤,你狗/日的逞個毛線的能,算個屁的爺們兒,尼瑪平日裏不如意就跑女人身上找成就感,男人中的敗類,敗類中的敗類!女子也沒個羞恥,她大爺怎個說,她就怎個應,那叫配合得一個天衣無縫。渣渣,渣渣!


    雖是心頭不斷罵渣渣,它卻是半點移步的打算都沒有,鼻頭鼻血也是滴滴答答地落得歡暢。伴隨著一陣“咿咿呀呀嗯嗯啊啊”之類毫無意義的音節,被男人架在肩上的兩條白花花的大腿也跟著一晃一晃的,特炫瞎它的狗眼。


    隨著男人那特帶雄風的抽/動姿勢,白狼滿身的淫血也跟著沸騰了起來,隨著女子高低嬌吟,滿腦子意淫自己就是那男子,把女人做得爽歪歪地叫喚,邊想,邊,自擼,越擼臉色越青,問題出來了,爪爪太短,擼不出來……


    正是臉色青白心頭不耐,身後突然一聲涼若夜色的聲音,“施主半夜窺人閨房樂事,怕是不好”。


    我擼,我擼,正是盯著自己那短爪爪麵色鐵青的狗狗,聽著背後突然響起的跟地域裏冒出幽幽男聲,一個沒注意,猛地炸了一下毛嚇得往一旁跳去,好不容易弄起來的興致,頓時消失得渣渣不剩。


    冷靜看去,卻是一拿著鐵缽缽,眉目很是俊美的和尚?嗯?這不是那天那個小和尚?


    我擦,死和尚,大爺的正美著呢,你沒事來湊什麽熱鬧?被無端敗了興致的白狼沒好氣地對著來人翻了個白眼,聲音涼涼道:“我說你大爺的,沒事跑這裏來嚇人作甚?”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和尚垂目,麵色淡然,道,“施主怕是沒清醒,小僧非你大爺,隻是半夜閑來無事,出來化一口齋飯吃的和尚”。


    “……”白狼被這句話嗆住了,臉色發黑地瞪了這死和尚許久,大半夜的出來化齋?我看他是酒肉吃多了出來消食的才是,哪個正經和尚沒事會跑來這花柳之地?難不成跟它一樣,來找樂子的……他媽的表裏不一的淫僧?要浪就浪唄,像小爺這樣坦坦蕩蕩的有什麽不好?


    大半夜地,一人一狗狗,伴著下麵的“嗯嗯啊啊”,開始了對峙。沒到一盞茶的功夫,聽著下麵的兩人還興致高高,白狼眼珠子一轉,輕聲退後,抬起前爪爪做了個請的動作,“佛主說,獨偷窺,不如眾偷窺,此乃一種佛家境界,當好生感悟,高僧,請”。


    許是對麵那人沒有料到它會來這句,被長長的睫毛遮在一片陰影裏的眼眸劃過一絲淡淡的訝異,雖是嘴角稍稍扯了扯,也沒多少說什麽,果真就在白狼震驚的眼神中,上前一步,規規矩矩地站在那去了瓦片的洞洞處,專心看了起來……


    話說,他到底是要來幹啥的啊?


    白狼正是對此人此舉不解,卻是心頭忽然一動,猛地一口血噴了出來,噴了那正是專注看著下麵房事得僧人一衣擺加一鞋……


    “女人,你他媽媽的在搞什麽?!”白狼低聲咒罵一句,也顧不得現在這和尚是個啥意思,身形一閃就消失了個徹底,若不是那一片血色,怕是以為它從沒來過此地。


    已從將視線撤迴來了的僧人,低頭看著一瓦片的狗血,滿眼的思量。


    *


    伴隨著第一聲雞鳴的響起,這座寂靜的小山村,慢慢醒了過來,開始了新的一天,曙光初露,晨露正濃,安靜坐在窗前翻著書頁的人聽著院門口柴門被推開的聲音,正是翻著書頁的手一頓,抬頭看向那披了一身晨露迴來的熟悉身影,眉頭驀然皺了起來。


    正在灶房裏忙著的狗子,聽著院子柴扉打開的聲音,拿著飯勺出來看是誰,卻是見著一身疲色的花朵,瞬即有些心疼起來,放了手中勺子,上前將人扶進堂屋的椅子坐好,一邊給她倒水,一邊道:“以後就多陪城兒父子倆多睡睡,別這麽一大早出去了,那魚什麽時候打都是有的,也沒人會跟你搶的。”


    椅子上的人,並沒有搭話,隻是接過他遞過來的水,似是幹渴已久,開始大口大口地喝起來,一旁的狗子生怕她嗆著,急道:“慢點慢點,別嗆著了。”


    花朵卻是沒聽他的話,硬是一口氣喝到了底,將瓷碗放在桌上,抬頭,看著麵前的男人一眼,思維似乎有些遲鈍起來,良久,才道:“爹,你,去忙吧,我坐著,休息會兒。”


    見著花朵一臉的倦色,想著她昨晚似乎都沒迴來吃晚飯,想了想,還是問道:“二丫,你昨晚去了哪裏?怎的一晚上都沒迴來,我們還擔心你出什麽事了呢。”


    正是在環視周遭環境的人,轉頭,看著麵前的人,神色愣了一愣,麵上閃過一絲茫然,待反應過來,才支支吾吾道:“哦哦,你說昨天啊,我是去捕魚了。”


    “我看你捕的與往常數目也差不多,怎的去了那一下午加一晚上?”狗子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院子裏才捕的兩大條草魚和十幾條手板大的鯽魚,想不通為啥這幾條魚,這二丫捕了這麽久。


    “哦……你……你說那魚啊,最近的魚有點不好捕了,這次花的時間才有點長。”


    “哦,是嗎?”這二丫明顯是在敷衍他才是,怕是去做了別的事情,不願意告訴他罷。哎,女兒大了,好多事都不會告訴他這個爹了,狗子想著想著,不覺歎了口氣,也就不再多問什麽了,隻轉了話題,看著堂屋左手邊那扇緊閉的房門,與二丫提醒道,“傻孩子,你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後要走哪兒好歹給城兒說聲。你可知,他昨晚可擔心你了,亮著燭火等你到了深夜,我們怎麽勸都不聽”。


    聽著狗子的話,椅子上的人,同是轉頭,抬眼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臉上莫名就染上了一抹腮紅,張了張嘴,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得結結巴巴道:“嗯……嗯,好。”


    “好了,你既然是累了,就迴屋再睡一會兒,什麽時候醒了再什麽時候吃飯,我把飯給你留著,待會兒你起來熱著吃了就是。”在這堂屋還是待了一會兒了,想起灶膛裏還有火燃著,怕玉米糊糊沾了鍋底,狗子也就不和花朵再聊什麽了,急匆匆地去灶屋裏忙著。


    椅子上的人,一雙夜色般的眸子,就那樣定定地瞧著那扇門房,有些走神樣,起身,慢慢移著步子向著那處走去,抬手,顫顫巍巍地觸上那老舊得厲害得門板,將頭貼近門縫,小心地往著裏麵窺探。


    殘破簡陋的屋頂,全是蛛網交織,正對的黃泥土牆上,是一副山水畫,不知是出於誰的畫筆,倒是看著好看,然後,視線略過殘舊的衣櫃,落在那一抹銀藍上,漆黑的瞳孔,慢慢睜大……


    什麽人,才能穿得這一身的富貴?這一身的衣衫,居然在天色下,閃著點點的流光,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似根本就是為這人定製的,穿在他身上絲毫不顯突兀,更是襯得那白玉一般的肌膚似是染上了星辰的晶瑩,不用想,那肌膚定是這鄉下男子養不出來的滑膩,那觸感,定是比那初生的嬰兒還是好,想到這裏,外麵的人頓時整個人都有些熱血沸騰起來,麵上越是起了豔紅。


    她有些遺憾,門縫裏瞧過去,隻瞧得出那完美的如同天神一般的側臉,若畫筆勾勒的眉眼,一轉不轉地看著手上的書冊,高挺的鼻梁,涼薄的唇,一切都是那般完美無瑕,就如畫中走出的美人公子,精美得不似真人。


    這簡直就是天仙下凡!


    正是專注地看著書的人,似是發現了什麽,廣袖籠罩之下,夾著書頁的手指一鬆,轉頭,看向門的方向,漆黑的眸色冰冷,凍徹心扉。


    被那冰冷的視線一掃,外麵的人心頭一震,一個踉蹌退後。


    裏麵坐著的墨傾城,隻是皺眉掃了一眼房門處,轉頭,繼續看著手中的書冊,似乎,現在沒什麽比手下的書冊來得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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