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隱約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沒多久就到了門口。


    烏蒙在門被打開的前一刻,終於鬆開了手。但眼睛始終是盯著遊逸兮的,從他的眼眸裏,她看到了錯愕、驚訝、不解。可是他並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這讓烏蒙心頭變得更加煩亂。


    “烏蒙,烏蒙——”狐三歡快的踏著殷商的肩頭蹦躂過來,那感覺跟見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一樣,熱情的有些過分。烏蒙沉著臉微微把頭一偏,狐三一頭撞進沙發上的抱枕堆裏。


    它掙紮著短小的四肢,從抱枕後露出半個頭,淚眼汪汪的看著烏蒙。


    “難道你就沒想我嗎,我好傷心……你這個沒良心的。”


    烏蒙在殷商走近前自然的把桌上的紙張折疊起來放進口袋裏,然後將狐三拎出來丟到桌子上。她的眼睛由始至終都不敢看其他人,不管是遊逸兮還是殷商。


    “今晚你留在這裏。”說罷,她飛快掃了遊逸兮一眼,征求他的意見。得到默許的點頭後,烏蒙又垂下頭,用悶悶的聲音說。“我累了,要休息。”


    說完,便提起狐三鑽進林梓薇的房間嘭的一聲關上門。留下一頭霧水的殷商和遊逸兮在客廳裏。


    “她怎麽怪怪的,出什麽事了?”殷商指著緊閉的門扉,扭頭問遊逸兮。可是卻看到一張繃得緊緊的僵屍臉,眉宇皺得都能夾起一根筷子了。


    看這表情,殷商知道是問不出所以然了。心裏又著實放不下,便準備親自找烏蒙問個究竟。剛邁開兩步,就被遊逸兮拉住。


    “別去了,她好像有點不開心。”遊逸兮迴憶起剛才烏蒙盯著自己時悲愴的眼神。心頭莫名的再次揪緊,腦子裏也嗡嗡的,有種脹裂的疼痛。像是被人硬塞進了什麽東西,或者說是他腦海深處有什麽正在破繭而出。


    “那我更要去了。”殷商不耐煩的想甩開他的手,然而從遊逸兮突然說出的一個名字,卻讓他再也賣不出腳步。


    “你說什麽?”他清楚的聽到遊逸兮嘴裏吐出的那個名字,卻還是不太相信自己聽到的。


    “燭九……”遊逸兮歎口氣,再次重複了一遍。“你知道這個名字嗎?”


    見殷商愣愣的一言不發,遊逸兮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睛。剛聽到這個名字時,遊逸兮有種熟悉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第一次看到烏蒙的麵容時一樣。仿佛是刻在靈魂上的印記。


    烏蒙為什麽會說他是燭九?而燭九又是誰?遊逸兮本想從殷商那裏找到答案。但是現在看來,殷商似乎也不知道關於燭九這個人的信息。


    “她,還說什麽了嗎?”


    就在遊逸兮都打算死心時。卻聽到殷商死灰一樣的聲音,頓時又燃起了希望。


    “她說我是燭九。”


    當遊逸兮以為殷商會解釋燭九的事情時,卻看到他眼裏的神采瞬間熄滅。遊逸兮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


    半晌後,他看到殷商緩緩抬起頭看向自己,眼神裏有熊熊燃燒的火苗。遊逸兮覺得那眼神,似乎要將自己挫骨揚灰一般。雖然他跟殷商之間的關係一直不算融洽,可也沒有發生什麽能令他如此生氣的事情吧。


    唯一的原因隻能出在烏蒙身上,到底是什麽讓烏蒙把自己和那個叫“燭九”的陌生人聯係在一起呢?


    遊逸兮楞了一下,為什麽自己心裏想的不是殷商為何生氣。而是烏蒙?


    “我真是太低估你了啊,巫神大人。還是那麽喜歡把人玩弄在鼓掌之中,不過這次你恐怕是挑錯對手了。我不是烏蒙,不會乖乖任你牽著鼻子走的。”


    殷商突然變得低沉的聲音和陰戾的笑容讓遊逸兮生出一種反感,而且覺得莫名其妙,自然而然地反駁:“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我承認以前有很多得罪你的地方,但請你就事論事,不要牽扯烏蒙……”


    然而他的話說了一半就被殷商打斷。“不明白也沒關係,你能聽到,那個人自然也可以聽到。”


    殷商臉上的表情讓遊逸兮覺得分外陌生,感受到他身上突然散發出來的強大壓迫感,遊逸兮不禁暗暗心驚。這種壓抑感是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他覺得對眼前這個人要重新審視了,現在的殷商真是以往所見的那個人嗎?


    卸去偽裝的笑容後,竟然有如此嗜血暴戾的一麵。從他身上彌漫出來的殺氣讓遊逸兮也不得不正式眼前的人,為以防萬一他也做出了防範。


    “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就果斷站出來,做些見不得人的手腳,也不怕損了你的威名。”


    殷商說的話越來越莫名其妙,遊逸兮也有些失去了耐性,即便如此他也不是真的想跟他動手。


    大概是受了殷商刻意針對他釋放威壓和殺氣的影響,挑起了他一直壓抑在內心深處,對烏蒙說不出的情愫。遊逸兮突然覺得有一隻猛獸在他意識裏肆虐,同時有一股無法驅散的黑霧,正逐漸吞噬他的意誌。即便極力壓製,也收效甚微,眼皮越發沉重,卻沒有倦意。


    在他合上眼的最後一刻,他看到殷商猙獰的笑臉,手中燃起獨屬於他的金色火焰。


    ……


    “烏蒙,烏蒙?”狐三伸著爪子在烏蒙麵前使勁揮動,終於把盯著門出神的女人拉迴了現實。他不滿的撅起嘴,把他叫來這裏的人是她,把他丟在一邊自己發呆的人也是她。


    嘴上說得好聽是要他自己選擇未來的路,可是他的選擇也是以她為中心的好嗎!難道她就一點也不想讓自己留下來陪她?


    “嗯?你想好了?”烏蒙若無其事的收迴視線,輕鬆的語氣輕而易舉就把走神的事實掩蓋過去。擔心裏一直有個疙瘩——外頭安靜得太過詭異了。她分明聽到遊逸兮跟殷商提到燭九,怎麽就沒了下文呢?


    現在外麵隻能用死一般的寂靜來形容。


    “喂,烏蒙——你有沒有聽我講話!”見烏蒙再次走神,狐三已經氣得暴跳起來。如果不是擔心反應過激事後會被修理得很慘,他一定要在烏蒙這個女人都上敲一個三層高的包,以示忽略他的下場。所以他隻輕輕的撓了她一下……


    不過這次烏蒙顯然就沒剛才那麽好說話了,他輕如鴻毛的一記貓拳,卻換一個結實的拳頭。完事後,而始作俑者依然一副淡然的表情,若無其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成方塊的紙。


    “東西給你了,要不要迴到同伴那裏你自己做決定。”


    狐三抿著嘴,滿臉絨毛讓他的嚴肅起來的臉看著分外滑稽。


    烏蒙用力在他臉上扯了一下,這張毛茸茸的臉隻適合拿來賣萌。真不適合思考問題。“我的確想過讓你留下來陪我。不過……我也不能這麽自私。你有你該去的地方。在那裏你可以正常的生活。”


    狐三聽了這番話,感覺烏蒙是真在替他考慮,小小的狐狸心充滿了感動。同時也更加舍不得裏開。“我要是去了那邊世界,以後就沒人陪你半夜去甜品店偷吃,沒人在你換衣服時把門放哨。你知道下場是什麽嗎?殷商那小子圖謀不軌這麽久了,要不是我幫你盯梢你還不早就給吃幹抹盡了。還有還有,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呆在這個女人類身體裏了,我不在誰給你紮結魂草的草人?別說你要找自己的肉身,這麽久了八字都沒一撇……”


    “說起來,你是挺重要……”烏蒙忍住心裏的不舍,笑盈盈的摸著下巴。或許狐三再多說一些,她就立刻把畫著空間鏈接符文的紙給撕了。但她明白。狐三留下來隻有死路一條。一旦她不在了,狐三就會失去依托,衰竭而亡。那時就沒有了她這個聯係遊戲和現實的媒介,莫邪不相信他的族人尚有流落在人類世界的,而琅邪……烏蒙怎麽可能把狐三交給她。


    “雖然很重要,可是已經找到替補的人了,這一點你大可放心。而且肉身嘛,沒準哪天自己就蹦出來了。殺人奪舍什麽的,反正不是沒做過。”


    “你,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喜新厭舊!那個男人最多活到99歲,99年後也是要死掉的!到時候看你怎麽辦!”


    狐三從床上蹦起來,指著門口又喊又跳。他怎麽會不知道烏蒙說的那個人是誰,可是人類能比自己活得久麽?


    “等你死的時候連個給你收屍的人都沒有,那時候你想小爺替你善後的話,抱歉,小爺可沒空了搭理你了!”


    “我一個荒魂有什麽屍好收的,你放心去吧,到時候不用勞你大駕。”


    “你你你……”狐三指著烏蒙的鼻子,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前突然一個影子壓下來,他來不及閃躲,頭頂當中被敲了一個爆栗。或許是真的很痛,也或許是因為烏蒙堅持不要他留下而傷心委屈,狐三的眼淚刷的流下來,怎麽都刹不住了。


    烏蒙看他這副樣子也忍不住心軟下來,手掌按住他的頭,輕輕來迴摩挲。“這麽大把歲數了哭什麽鼻子,有沒有男人的樣子?”


    聞言,狐三吸了吸鼻子,眼淚雖然收斂許多,但鼻子和身體依然一抽一抽的。


    “而且也不是永遠不能見麵,沒必要當成生離死別。”


    “可是,那樣就不能保護你了……”


    烏蒙頓了下,她真沒想到狐三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想離開她身邊,她一直以為是自己救了他,他心存感激才要留下。


    “你傻不傻,也不想想被儲備糧保護,傳出去我老臉往哪擱。”烏蒙的話語軟了下來,手上撫摸狐三的動作也輕柔不少。


    “哼,就是要你丟人,怕了吧。趕緊把小爺我伺候舒坦了,不然我去了同伴那裏就到處說你壞話。”狐三的臉埋在被子裏,傳出來的聲音也是悶悶的。烏蒙每次摸他的毛都沒有輕重,談不上舒服。狐三不知道遊戲裏那個世界是什麽樣子,一想到今後可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那種被封印在石頭裏的寂寞感又充斥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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