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到來抹去了大宣朝廷上陰霾,不過陰霾並沒有走,而是到了大寧身上,道口的談判很不順利,原以為大宣會顧忌臉麵和影響不會撕破臉,誰料到大宣的態度如此強硬,大宣在談判期間四處用兵,壓力直接轉移到了大宣身上。


    就在談判期間,東海人兩路進軍,一路在權朗這個傀儡皇帝支持下進攻關內,因為權熙奉命在三晉和宣軍對峙,關內的兵馬並不多,在權朗和一堆叛徒的帶領下,關外土地盡失;另一路沿大江口進軍,也因大寧東陽郡王奉命在大湖與宣軍對峙,導致整個海防空虛,東海人已經在淞口登陸,還在留了仲柔蘭等人在金陵,不然東海人都要沿江而上了。


    蕭彧陰沉著臉死盯著從太原趕來的權熙,忍了又忍,才緩緩開口道:“燕王不在太原坐鎮,來這裏做什麽?”


    權熙也不懼怕,直言道:“陛下,叛軍進入關內不過是時間問題,臣請旨迴援!”


    “謬論!東海不過是癬疥之疾,宣軍當下才是重要的,大寧既定的國策是‘攘外必先安內’!燕王不會忘記了吧?”蕭彧沒好氣的怒道。


    “陛下,東海已經不是百年前的東海了,當年家父在幽都時就與東海有過來往,他們入侵中原的狼子野心從未停止過,現在有權朗這個中原罪人帶路幽都地帶危矣!”權熙硬生生的頂過去,對蕭彧的發火置之不理,權熙是整個大寧唯一一個從來不懼怕蕭彧的人,頂撞時有發生。


    權熙手中有著三十萬生力軍再加上甘銘的二十萬軍隊是蕭彧特意安排對付宣軍的,這個時候和權熙鬧矛盾不現實,必須得穩住他,駐防三晉的裴信也是權氏舊臣,不能亂,好不容易平定三晉,正是有利可圖的時候。


    蕭彧壓著怒火笑著勸慰道:“甘銘在關中牽製著宣軍一部主力,朕已經給裴信去了書信讓他協助甘銘將蒙煥困在漢中,河洛現在正是不穩定的好機會,隻要燕王願意出力南下,朕以為一個月內可以並吞河洛!”


    權熙聽蕭彧說話都想笑,雖然這次寧軍在河洛損失不大,但大寧名將於慶武可還在宣軍手中,這位皇帝陛下還真是會幻想,河洛雖然不穩定,但大宣皇帝、太子等人可都在那裏坐鎮,一個月吞下河洛,權熙沒有這個自信。


    “陛下,山海關是中原最好的門戶,一旦關破,東海人入關後我們再想複奪就不是易事了,臣請迴援!”權熙完全不給麵子就是鐵了心要走。


    眼見兩人要幹仗,一旁的滕寒緊忙插話道:“燕王殿下的擔憂是沒錯的,但眼前的事情更重要,大宣那邊一直態度強硬,我等以為那是強撐著,實則後力不濟,若是殿下大舉進攻,河洛必定大亂!”


    “滕大將軍,本王生在幽都,幽都是我的家園也是中原的土地,你們就願意看著幽都落入異族的手中嗎?!”對於滕寒的和稀泥權熙非常惡心。


    “燕王殿下,我滕寒絕不願意看著中原土地被異族踏入,您放心,山東、河東道一直留有數支勁旅,隻要燕王出兵南下,我保證立即調鎮北府精兵北上抵擋東海入關!”滕寒咬著牙說道,鎮北府確實留了不少精兵,但那些都是為了防止軍變準備的,一旦拿出來,就等於掏了老底,蕭彧立國以後一直在山東、河東以及江淮留有不少的軍力,就是為了以防萬一,這時候他擅自動兵,不知道蕭彧會怎麽看。


    場麵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好一會兒蕭彧才開口道:“燕王殿下可還滿意?”聲音中透盡了冰霜。


    權熙其實不滿意,但總不能真的翻臉,裴信對自己一直有意見,三十萬幽冀軍還都在三晉境內,若是自己真的翻臉了恐怕甘銘的大軍會立即調轉過來將他圍困。


    “多謝陛下迴護幽都百姓!”權熙也是硬氣的迴應。


    “那便好,燕王,今夜就迴去吧,隻要能將河洛的宣軍圍在洛辰城,他蒙琰就沒有硬氣的資本了,還請燕王多多用心才是!”蕭彧終究還是沒有去處置權熙。


    權熙走後,蕭彧看到跪在地上請罪的滕寒,趕緊攙扶起來,撫慰道:“魯國公不必如此,你也是為了朝廷好,鎮北府的預備軍早晚是用的,既然東海人想不開那邊去會會他們,讓他們也知道知道咱們大寧的厲害!”


    “多謝陛下不怪罪微臣擅專,”而後滕寒猶豫了一下說道:“不過東海人此次來勢洶洶,臣確實有沿海有些擔憂。”


    蕭彧點點頭,說道:“東陽王那邊不能動,宣軍水師很快就要崩潰了,我們不能做功虧一簣的事情,傳信會金陵讓他們收縮海防,盡可能把東海人引到閩地去,這樣仲氏的兵馬也好出兵。”


    滕寒心裏驚訝不已,他知道仲柔蘭就在金陵秘密主持國政,但沒想到的是仲氏的水師竟也會投靠大寧,看來陛下已經與仲氏達成協議了。


    而蒙琰這裏也並不是完事都順心,顧言風繞過了所有諜者機關,以慰問之名特意遣軍議部尚書顧晟帶著親筆信過來,顧晟並不知道信中的內容,他出自顧氏,出身侍衛,若不是顧清風將他抬入族中為一房他在大家的眼中還隻是顧氏的家生子而已,雖然已經榮升寧國侯但他依舊秉承著少說話不抬頭的原則生活,也正是因為如此蒙琰才放心的讓他掌管軍議部這個吃了不討好的地方。


    蒙琰緊鎖著眉頭看完顧言風的書信,麵色凝重,他並沒有理會顧晟也沒讓他離開,隻是在紙上寫著什麽,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蒙琰將寫好的信交給顧晟說道:“寧國侯,你明日慰勞三軍以後就立即動身去長沙,將這封信親手交給吳國公!”蒙琰的肅穆讓顧晟覺得一定是成都出問題了,他立刻就緊張了起來。


    顧晟小心翼翼的將書信放入懷中之後蒙琰接著說道:“見過吳國公以後你就直接去豫章和蛟龍會和,告訴他不要和蕭澤糾纏,在大湖地帶我們隻要能守得住就行,調動所有人能調動的水師進駐八閩備戰,此令乃一級諭令,八閩及江右地方必須全力配合,這件事你親自督辦,切記不可讓蛟龍有後顧之憂。”


    顧晟重重的點頭,而後緩緩退下,出了門就向右邊過去,既然來了當然要去拜見皇後娘娘了,一路上他都在想陛下是不是緊張過度了,東海犯境中原現在針對隻是大寧,沒有任何南下八閩的跡象,陛下竟然下了一級諭令?


    顧清風知道顧晟一定會過來拜見自己,顧氏的人對皇族總是還殘留著一些畏懼,有些話他們寧肯和自己說也不願意告知陛下,顧清風也懶得糾正他們,順其自然就好,一代一代的就會淡了。


    見到顧清風親自出迎,顧晟趕緊雙膝跪地,這不是對皇後的禮儀而是對顧氏尊者的禮儀,顧清風說了很多次,但顧晟依舊固執的堅持。


    “兄長,快請起,”顧清風想要彎腰,但胸口堵著一口氣沒能彎下來,招手讓侍女將顧晟扶起來。


    “兄長,可是成都出了什麽事?”顧清風沒有寒暄。


    “娘娘,家主讓我過來給陛下送信,其他的我不太清楚,不過娘娘,您還是盡快迴成都吧,蜀王殿下很是艱難,若不是家主、言公還有和國公合力支持他這個監國一天也難做下去。”談的是國事也是家事,所以顧晟話說的也甚至直接。


    顧清風腦中快速運轉著,他大概清楚顧晟為何來開封,當日他違背旨意離開成都就是覺得成都不安穩,她和蘇青研判過,她離開之後那些不安定的因素一定會冒頭的,看來有人坐不住了。


    “他年紀不小了,應該試著為父為國分憂了,開封這裏形勢緊張,雙方之間的會談破裂的可能性很大,情報至關重要,暫時本宮還不能迴去,放心吧,兄長,成都一定不會出事的。”顧清風如此篤定不是因為她有把握而是她對蒙琰有信心,蒙琰當時沒有趕她迴去就說明他一定留了一手。


    聽到這顧晟也不爭了,因為他發覺顧清風很淡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閑談了一會兒就離開了,他身上的任務很重,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


    午時過後蒙琰一臉疲倦的到了顧清風那裏休息,見沒有顧晟的蹤影,堆著笑問道:“夫人的族人還真是忠心,靖恪也是我的兒子呀!”


    顧清風熟練的為他取下大氅,佯怪道:“行了,少酸,他們的心思你不懂?算了,都是為了您好,族兄走的這麽快是成都出問題了?”


    蒙琰一擺臂將顧清風輕輕攬入懷中說道:“你是不是早就聞到味道了?”


    顧清風沒有躲,舒舒服服的享受著蒙琰的溫暖,小聲道:“是,不過沒有證據,他的地位太特別的,所以我寧願選擇信任,但看今日您的舉動怕是他辜負了您的信任,對嗎?”


    說到這蒙琰頓時變得神色沒落了,歎了一口氣說道:“清風,你知道嗎?我從來不相信會是他,真的失望了。”


    顧清風直立著伏在蒙琰的胸膛上,感受他起伏不定的胸口,安慰道:“沒事,他這麽選擇其實也不意外,但說心裏話作為老朋友我為他可惜,真不值得這麽做。”


    蒙琰將顧清風摟得緊緊的,這一刻隻有顧清風能讓他有安全感,兩人相互依偎著看著門外飄落的雪花。


    忽然顧清風打了一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說道:“您既然已經有了安排了就不要想那麽多了,這邊的事情也很緊急,這幾年的情報都在我這,我看過了權熙要大規模對河洛動手了,這會談還有必要繼續下去嗎?”


    “談,怎麽不談?長孫冀都給我寫了家書了,你以為蕭彧好過,他逼著權熙對我們動手怕是也感受到了東海的壓力了,兩兄弟總是要坐下來麵對麵才對,我在等。”


    “等仲三娘現身?”顧清風饒有興趣的發問。


    “沒錯,隻有她現身一切的一切才能塵埃落定,你說呢?”蒙琰目光逐漸變得深邃。


    “那就等唄,長孫怎麽說也是您的母族,不見也不好,但若是見了也不見得多好,不如讓婉瑜走一趟?”


    蒙琰愣了一下,狠狠的親了一口顧清風說道:“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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