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宣軍秘密行動的時候,於慶武也秘密抵達了芙蓉鎮,蕭彧給他的密旨是不計代價拿下饒州圍困豫章。


    於慶武覺得蕭彧的想法是絕好的,但是心裏總是有些打鼓,他在想豫章之戰是三方戰事,斷斷續續已經快一年的時間了,不管是大宣還是自己這邊都沒有討到便宜,反倒是讓豫章城的杜衡得到了練兵,打鼓的是他不相信宣軍會讓事態這麽走下去。


    大宣的“辜月新政”於慶武也大致了解一下,大宣的軍力進行了裁減但實力卻在逐步增強,尤其是軍方“常務院”的形成,增強他們的指揮能力,等同於形成了一個指揮集團,避免一人決議帶來的危害。


    於慶武打鼓的是這次麵對的是餘賡,自己的老上司,世人皆言餘賡勇猛,但大家不知道的是餘賡是有內秀的,所有人對大宣將領的關注更集中在陳之慶、石英等人身上,甚至對宣鬆、霍幼疾等這樣的二代將領的研究都多於餘賡,不過自己內心深知這位老上司從軍以來未嚐一敗,不是他運氣好,是因為他剛中帶柔,思慮縝密,這也是為什麽大宣所有的一代將領都大多退居二線,隻有他還在一線領軍。


    餘賡、鄧昂、霍幼疾,這三人是於慶武直接要麵對的,鄧昂、霍幼疾都有交手,是難纏的對手。


    “大將軍,咱們的人現在都集結在昌南以北了,東陽郡王遣人來問何時發動進攻?”親兵稟報道。


    於慶武沉思了一下說道:“迴稟東陽郡王,他的大軍可以出兵婺州了,我們在饒州城下匯合。”


    於慶武不能想的太多,宣軍還在豫章以西,暫時還不能威脅對寧軍造成威脅,隻要能順利在饒州城下匯合,至少能立於不敗之地。


    就在親兵要下去的時候,於慶武叫住他說道:“通知鎮東府鄭大將軍,請他協助出兵向饒州靠攏。”


    親兵一愣,猶豫了一下說道:“大將軍,鄭大將軍一向對我們不友好,他會同意出兵嗎?”


    親兵說的不錯,鄭昕一直對於慶武受到皇帝禮遇和信任的事情多有不爽,甚至在朝堂上直接質疑於慶武的能力,這就是朝堂,於慶武也很無奈,他自問與鄭昕一向沒有什麽糾葛,但是爭寵這事兒不是他能左右的。


    “你隻管通報,這是國家大事,我們隻是私仇,我相信鄭大將軍有這個格局。”


    親兵沒再發問,但心中卻在嘀咕,“若是鄭昕配合的話也不至於讓閩海五州到如此地步。”


    大寧的動作早已引起了杜衡的注意,杜衡早早的就向棠遠通報了此事,棠遠對杜衡的印象一般,但杜衡以一己之力在豫章和宣、寧兩軍對峙而不落於下風還是佩服的。


    “杜衡的書信,你們怎麽看?”棠遠麵對地理圖背對著向煦和棠遙發問。


    棠遙是棠遠的長子,從少年時就被仲柔凝召為親兵,這些年一直在閩地和南境剿匪,功勞是有一些的,這次北上仲柔凝特意讓棠遠帶上他。


    向煦看了一眼棠遙,沒有說話,人家是父子,自己說什麽能有用?這就是他的心理。


    棠遙略帶興奮的說道:“父帥,很明顯杜衡是在向我們求援,但是現在宣軍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拿下撫州,將豫章合圍,這時候寧軍來湊熱鬧,我們也是分身乏術,我以為我們可以一偏師快速抵達饒州,不是駐守而是騷擾。”


    “豎子無禮!狂言!你當寧軍是吃素的嗎?於慶武是什麽樣的人你知道嗎?!”棠遠一是生氣兒子的無畏,二是在向煦麵前要有個態度,向煦是陛下近兩年信任的人,不能得罪。


    棠遙當場就愣住了,父親這是一點麵子也不給啊!正想爭論兩句,隻聽向煦慢悠悠的說道:“大將軍勿怒,少將軍也是好意,偏師行進雖說有些冒險,但也是一個辦法,您說呢?”


    向煦知道棠遠這是在樣子給自己看,棠遠是最早跟隨陛下起家的,論軍事指揮才能,在整個大楚除了陛下和鄱陽王就數他了,廣豐縣公褚典曾言以棠遠的能力不足以擊敗宣、寧兩軍,但是宣、寧兩軍即便是來了最優秀的將領也難在他手上討得便宜,事實上棠遠的功績也足以印證褚典所說。


    棠遠故做沉思後說道:“向侯,不是老夫不願意派遣一支偏師遊弋,的確是我們麵對的是餘賡和於慶武這樣的人,而且鸞台有情報說大寧的東陽郡王蕭澤就在婺州附近,一旦婺州破了,饒州幾乎無險可守。”


    向煦想了一下,問道:“大將軍,您覺得餘賡在想什麽?”


    餘賡,這是老熟人了,餘賡的性子棠遠還是有些了解的,略微想了一下迴道:“當年幕阜山會盟的時候老夫與餘賡有過接觸,當日他與寧軍大將甘銘起了衝突老夫還幫過忙,他現在對豫章的興趣估計沒有衡陽大。”


    “此話怎講?”向煦來了興趣,這些老將往昔的事情他還是有興趣的,至少可以從中大概分析出這些人的秉性。


    “衡陽當年就是餘賡駐守的,後來褚大將軍歸附我朝之後,餘賡多次想拿下衡陽但都被擋了迴去,如今他駐防星潭地帶,衡陽就是他的一根刺,豫章戰事持續近一年他幾乎沒有對豫章太過關注,反倒是多次往返長沙和醴陵,看得出他對衡陽渴望的很。”棠遠耐心的說道。


    向煦點點頭,說道:“大將軍,但是這次餘賡卻是去了九江支援霍幼疾。”


    對於向煦的疑問棠遠有些介意,但依舊迴應道:“是,但是他並未帶太多人過去,來之前據說還從袁州繞了一下,猛虎軍的主力基本還在長沙未動。”


    “袁州?他去袁州做什麽?”向煦警惕道,而後突然驚道:“大將軍,餘賡莫非去九江隻是個幌子,他的目標是撫州?!”


    棠遠先是愣了一下,這是個大膽的猜測,但好像不無道理,微微想了一下,衝著棠遙厲聲問道:“你小子主持探馬軍司,長沙宣軍可有異動?!”


    棠遙嚇了一跳,而後趕緊迴道:“父帥,長沙鄧昂在長沙整軍,但是並未出動的跡象。”


    棠遠摸著下巴開始思考,看著地理圖發呆,而後說道:“通知大軍停止前進!我們就在峽江等候!讓先鋒軍快速抵近撫州!”


    “大將軍,杜侯那邊?”向煦本以為棠遠要加緊行軍到豫章,但棠遠卻讓大軍停止,一時間想不透其中的緣由。


    “向侯,如果餘賡去九江隻是一個幌子呢?他或許真的目標是撫州,一旦撫州陷落,豫章將是一座孤城!”


    “即便是這樣,那杜侯那邊豈不是很艱難?”向煦還不能理解。


    棠遠吐了一口氣說道:“隻要撫州還在我們手中,豫章和朝廷通道就不會斷,這樣我們就可以源源不斷給豫章以支持,如果我們也陷進去了,或許隻能突圍了,現在大部隊停在峽江,如果袁州的宣軍東進我們可以直接截斷。”


    向煦想了一下,拱手道:“大將軍心思縝密,末將領會了,末將願領先鋒軍去撫州駐守!”


    棠遠沒有絲毫就拒絕了,不是他信不過向煦,而是在他眼中撫州的重要性比豫章更甚,說道:“向侯領大軍駐守峽江,一旦宣軍異動,立即出兵截擊,隻要將他擊退迴袁州即可!”


    向煦還想爭一下,隻見棠遠抬手製止,因為棠遠打算自己前去撫州坐鎮。


    棠遠的行為讓向煦閉嘴了,不管怎麽說棠遠把自己置於險地已是難得,而後向煦恭敬的向棠遠行禮道:“末將定會堅守大營,不讓宣軍東進一步,保證道路暢通!”


    棠遠舔了舔嘴唇說道:“如果長沙的兵馬打的太兇,向侯可以向衡陽卓洵求援,切記大營到撫州的通道絕對不能丟失,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住這條生命線!”


    向煦鄭重的拱手稱是後緩緩退出大帳,棠氏父子全身披掛也緊隨出了大帳上馬整兵了。


    看著先鋒營在做開拔的準備,棠遙疑惑道:“父親,宣軍真的會進軍撫州嗎?他們若是進軍撫州,袁州不就空虛了?我們也可以趁機複奪袁州吧?”


    棠遠無奈的一笑,說道:“你啊!還是格局太淺,袁州、豫章、撫州、饒州、婺州還有九江是一盤棋,豫章、九江還有婺州就是三個點,我們三方在大湖上爭奪來往,大家本來還可以相安無事,於慶武兵指婺州和饒州其實就是要敲掉豫章東大門,這是我們這次出兵的其中緣由之一,恐怕也是餘賡趕往九江督戰的緣由。”


    “婺州那邊我們守不了?”棠遙再次發問。


    “剛剛說了你格局小,你還不明白嗎?豫章是堅城,誰也沒有把握一口氣吞下去,婺州的兵力哪裏扛得住大寧的三路大軍,而餘賡走袁州其實他是想拿下撫州,關閉豫章的南大門,這次宣軍或許與寧軍達成了某種默契也不一定。”棠遠語重心長的說道。


    “所以袁州是豫章西大門,現在已經被宣軍占領了,我們必須要保證撫州不失才能讓豫章穩定?”


    棠遠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些年你雖說立了一些功勞,但是和這些老狐狸相比你還是差了一點,你曾在衡陽待過,宣軍大將鄭希你應該討教過,你怎麽看鄭希?”


    突然的考題讓棠遠不太適應,腦中迴想了一下說道:“鄭希此人狡詐聰慧,兒子曾與卓洵將軍多次與他交手,雖然各有勝負,但好像鄭希沒有吃過太大的虧。”


    “嗯,看到了嗎?鄭希在宣軍中不算太出彩的將領,與大宣的老將不是一個層麵的,但是在年輕一輩中他也不是最優秀的,你們兩人對付他都占不了便宜,可想而知餘賡是什麽樣的人,而於慶武當年在可是聯係挫敗過石英的人,你覺得你能對付得了?”


    棠遙愕然,他還真沒想過這些事情,父親說得對,自己的眼界還真的不夠,他本以為在大楚已經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可是拿出去還真不算什麽,不過這也激發了棠遙迫切的想要麵對這些所謂的名將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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