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帥怎麽樣?醒了沒有?”顧清風親自探望,神色安定,並沒有因為兩線全麵潰敗而緊張。


    “娘娘,大帥已經昏睡三日了,醫官說性命無憂,但什麽時候能醒就不知道了,澄侯在裏麵也連續待了三天了。”吊著胳膊的鄧昂一臉愁容說道。


    蘇青在裏麵,明鑒司的事情自然也就撂下了,顧清風不是蒙琰,這個時候不會隻講大義,她是女人,在知道石英重傷吐血後,顧清風自然而然的就接手了明鑒司,蒙婉姝看到被抬迴來的石英後將自己關在房裏一日後突然好像長大了,主動分擔母親的活計,處理起來雖然生疏,但也有模有樣了。


    “這次損失的情況統計出來沒?”顧清風問道。


    “稟娘娘,神鷹軍損失步騎共計四萬餘人,輜重糧草還好英帥早做安排,損耗可以忽略不計,白衣軍的損失還沒送過來。”鄧昂越說越心虛,太慘了,毫無還手之力。


    “現在是譚忌駐守廣水一線是嗎?”


    “是的,譚指揮主動攬下重任駐防廣水,於慶武沒有再南下一步。”神鷹軍受罰是一定了,但願娘娘能看在譚忌的功勞上能說兩句好話。


    顧清風點點頭,知道鄧昂的心意,而後看向身後喊道:“周策上前來!”


    隻見顧清風的親軍中閃出一個麵生女相的清秀將領,看他的著裝,應該是都尉的武職。


    雖說麵生女相,但步伐神態上卻是矯健有力,隻見周策半跪在顧清風麵前說道:“娘娘請吩咐!”


    “領本宮的親軍衛和從京山大營中選出兩萬人,由你統領去奪下七裏坪,隨即堅守,等待軍令!”


    周策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說出口,領下命令立刻放下麵甲上馬出發。


    周策,字子瑾,白澤武院近三年來最好的學生,在顧言風和蒙琰的強力推薦下破格做了月清宮的親軍都尉,本來周策還不願意,誰曾想機會來的這麽快,但顧清風和小郡主的安危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點齊人馬後周策對副手說道:“三千親衛我隻帶走三百,娘娘和郡主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歸你調遣。”


    副手一開始對這個年輕的書生將軍還看不起,成都幾次大比武之後發現自家都尉並不是看起來那麽弱不禁風,無論是武脈修養還是兵法陣法都堪稱人傑。


    前線防務的事情安排好了,顧清風準備給蒙琰寫信了,雲夢全麵敗退對軍中將士的信心打擊的很厲害,但將陳之慶這樣半死不活的人調迴來坐鎮太過於殘忍,顧清風真是覺得沒有主意了,隻能求助於蒙琰。


    就在思考怎麽寫信的時候,一個熟悉的氣味傳過來,女兒婉姝迴來了。


    “母妃,舅舅那裏不比這裏好,舅舅身上有了十七處刀傷,血流了一地,虧得十一叔穩住局麵,不然襄陽和上庸會有一處失守。”蒙婉姝的心情低落的很。


    “姝兒,看到了嗎?這就是戰爭的殘酷,這裏不是成都,你若是忍不了就迴成都吧。”顧清風這時候不能給她太多的安慰,一定要打擊她,這樣才有助於成長。


    “母妃,我想進入明鑒司,不是郡主,就是個普通的人。”蒙婉姝毫不猶豫的說道。


    “姝兒,想法是好的,你的名聲太大了,郡主進入明鑒司也是好事,不過這個事兒你自己跟你父王求恩典。”顧清風對孩子有積極性還是很支持的,但量力而行和自知之明是要有的。


    就在譚忌暗下決心要以死報效的時候,周策率領兩萬人奪迴七裏坪的消息就來了,這讓譚忌大喜所望,立刻派人與七裏坪的周策建立聯絡。


    駐紮在雞公山的於慶武在得知七裏坪失守後聞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他本想趁此機會要挾西府釋放蕭湛,但西府給他的反應卻是毫不讓步。


    七裏坪位置雖然看起來不是那麽重要,但背後的天台山可是屯兵的好地方,大軍如果翻越天台山往北進發將是一馬平川,一路經新縣、固始,可以直奔淮濱,這條線路是於慶武無意中發現的。


    如今西府沒有理會雞公山的他,反倒是直奔七裏坪,於慶武猜測西府中有人看明白了這條隱蔽的路線,不過領兵的是一個不知名的人,這讓於慶武覺得也許隻是巧合,拿七裏坪作為反攻雞公山的側翼,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做了安排。


    “郡王,請您領三萬步騎去七裏坪,盡可能的拖住西府的援兵。”‘拖住’二字於慶武說的特別清晰。


    蕭寒沒有質疑於慶武的決定,事實上他對於慶武的信任已經到了頂點,當日若不是於慶武堅持長途奔襲雞公山,也不會有如此大勝。


    “大將軍準備收複孝昌?”蕭寒走之前還是想知道於慶武的想法。


    於慶武有些難為情的說道:“隨州城。”


    蕭寒閉嘴,恭敬的對於慶武行了軍禮後便走了,話盡於此,不能說的太明白。


    不過兩日的功夫譚忌的心態發生巨大的轉變,開始研究起戰情了,這是當年在武院的必修課,蒙琰說過,一個合格將領不是衝陣殺敵,而是要決勝於千裏之外才是為將者最應該具備的本質。


    在了解過於慶武的部署後,他敏銳的覺察到於慶武的目標似乎不是孝昌和江夏,而是隨州,但是他又不能確定,安全起見,他調動了兩個校府兩萬人馬向中華山附近移動,即便是判斷錯誤,這一支隊伍也可以形成策應。


    就在雙方鬥智鬥勇僵持不下的時候,蒙琰的書信和諭令都到了,諭令中並沒有責怪石英又一次的慘敗,隻是要求他迴成都養病,神鷹帥府調葉伯懷接任,葉伯懷抵達之前由顧清風署理;鑒於顧希風的傷病加上陳之慶的推薦,讓蒙煥暫時代管白衣帥府,堅守襄陽、上庸,無令不得出兵。


    而給顧清風的信中卻是明擺的寫著葉伯懷不會抵達江夏坐鎮,神鷹帥府的事情先讓顧清風管著,會調一組大都督府的參讚人員,組成參謀小組供她驅使,有鄧昂、譚忌在前,參謀小組在後,讓於慶武不能再進一步還是能做到的。


    參謀小組還沒抵達的時候,意外又出現了,明鑒司來報周策不見了,七裏坪大營中隻有他的副手在與蕭寒周旋,與他一起消失的還有三千輕騎。


    周策叛逃是不可能的,但是突然的消失讓顧清風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與蒙婉姝私下裏有過討論,蒙婉姝的意見就是周策或許已經抵達申州腹地。


    蒙婉姝的猜想不是沒有可能,但也是一種異想天開,當年慶帥閃電般的奪城也不敢輕易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深入敵軍腹地,除非是瘋子。


    瘋子有時候做事情瘋狂,但腦子是清楚的,蒙婉姝猜的不錯,周策就是那個瘋子,拿下七裏坪之後他立即帶人對天台山進行了探查,本想在天台山埋下一支伏兵,但上了山後他立刻改變了想法,天然屏障,秘密通道,隻要翻過山,申州東側的郡縣一覽無餘,如果速度夠快,可以直撲寧朝西線重鎮潁州。


    瘋子與正常人的不同就是,正常人會把這樣的思路通報給上官,由上官判斷可行性有多大,讓上官提供補給,而瘋子的做法則是誰也不說,背水一戰。


    就在周策的副手快要抵擋不住蕭寒的時候,震驚中原的消息爆出來了,西府三千輕騎,先取新縣,殺縣令,誅武將。


    還沒等大家吃透消息真假的時候,一條更勁爆的消息傳出來,直接讓於慶武重新集結大軍,撤迴在七裏坪糾纏的蕭寒,因為有個瘋子已經將拿下潢川了,正在向固始進發。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於慶武明白這個道理,顧清風也懂,於慶武迅速集結大軍迴援的時候,顧清風也沒閑著,讓傷勢未愈的鄧昂領江夏七萬援兵迅速北上,鞏固新縣和潢川,鄧昂接到命令後,一邊罵著周策這個神經病,一邊催促大軍急行軍,他現在要和於慶武搶時間。


    不過聰明的於慶武沒有因為周策的不講理而昏頭,依然留下三分之一的兵馬給蕭寒,讓他不惜一切代價拿下隨州城。


    蕭寒也不含糊,隨即帶大軍向隨州城快速移動,譚忌在中華山的布防就起了作用,但也隻是拖延時間罷了,蕭寒接受的將令是不惜一切代價拿下隨州城。


    在隨州城陷落的當天下午,周策再次取得勝利,以兩千人拿下申州重鎮固始,而且他並不打算收手,直奔淮濱去了,寧朝鎮北大將軍滕寒知道周策的進度,連夜從徐州向潁州方向而來,他怎麽也想不到戰火會燒到他這裏來。


    蕭寒進入隨州城立刻與於慶武建立聯係,穩固隨州到申州一線,譚忌久攻不下,向蒙煥發出了求救信號,蒙煥在斟酌一番後調動了兩個校府兵馬從棗城出兵威脅隨州城的蕭寒,但蕭寒隻是堅守,死活不出,這邊的戰事陷入僵持。


    而於慶武這邊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鄧昂率先進駐新城、潢川和固始,同時鄧昂也效仿蕭寒,堅守不出,於慶武的大軍一是累,二是於慶武擔心周策繼續發瘋,繼而選擇與滕寒匯合,兩軍匯合在蔡州的時候,周策拿下了淮濱,他的瘋狂表演沒有預兆的就戛然而止了。


    寧朝鎮西、鎮北兩大將軍到淮濱城下的時候發現已經打不了了,鄧昂又來了,一時間戰線從雲夢襄陽拉到了潁州,論誰也沒有本事左右,雙方就此陷入僵持,倒是成就了周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青年將領。


    蒙琰的兩大帥府兵敗的二十四天以後,西府小將周策孤軍深入申州腹地,拿下了申州東邊四鎮,直接抵消了隨州城和武勝關的丟失。


    雙方就這樣僵持下來了,以一個非常意外和難以理解的方式形成了對峙,寧朝打開了南下雲夢的路徑,而西府也打通了北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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