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順東最近一段時間心情不太好。甚至有點意誌消沉。在他的人生履曆中還沒有遇見過目前這樣的境況。自從和上司張愛軍喝過五糧液以後,兩人之間出現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平時上班碰見雖然也像往常一樣打招唿,但雙方都知道那隻不過是虛應風景,裝裝樣子罷了,以往的那種通知加朋友似的自然和諧已經蕩然無存。當然,這種變化也隻有兩個當事人心知肚明,旁人是看不出來的。但局長對鄭剛案子態度的轉變,祁順東是看的很清楚的,從表麵上看,在鄭剛的案子方麵,張愛軍從來沒有幹涉過他,以前還經常過問案子的進展情況,不時加以督促,自從那次談過話以後,張愛軍沒有再主動找他了解過情況,甚至到省廳匯報時都找借口溜掉,讓祁順東一個人去。昨天自己拿著申報全國通緝鄭剛的材料找他簽字,雖然他痛快的簽了,可局長臉上的潛台詞祁順東還是能讀出來的,那就是:鄭剛是鄭剛,別把尚融扯到一起去。


    一個案子如果離開了一把手的支持,就隻能有一種結果,那就是成為一樁懸案,最好的結果是淺嚐則止、草草收場,更不要說一把手和你對著幹了。這一點祁順東心裏很清楚。不過他知道要想說服局長改變主意那幾乎是不可能的,現在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是和張愛軍對著看,將案子調查個水落石出。另一條路就是再到張愛軍家裏去和一次酒,告訴他贓款已經不是案子的主要目標,自己的意思就是趕快抓住鄭剛結案。這樣的話,老局長一定會敞開懷抱,重新接納自己,等老局長退休後自己成為接班人的問題就沒有什麽懸念了。但是,如果選擇第一條路,除非自己背後有強大的靠山,否則後果很難想象。他祁順東當然想走第一條路,這不是因為他的思想境界高,而是他多年養成的性格決定的,遺憾的是自己到哪裏找這個靠山。


    他曾經想到過省廳的李長年廳長,他對這個案子一直很關心,祁順東幾次都想找他好好談談,當然不是談技術性的問題,而是要和他談談局裏主要領導對待鄭剛案子的態度問題,如果李廳長能當著張愛軍和自己的麵給案子定個調,那自己就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了。可讓祁順東猶豫不決的是誰知道張愛軍有沒有私下和李長年溝通過,貿然行動到時隻能落下個打小報告的嫌疑,嚴重點就是目無領導無組織無紀律,這樣的話自己在局裏就沒法混了。


    傍晚的時候,祁順東拖著沉重的步伐迴到家裏,進門一看,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的女兒祈小雅居然迴家了,並且正在拖地呢。祁順東上次追到小雅的辦公室大發一陣雷霆之威以後,心裏也有點後悔,自己的女兒畢竟還年輕,社會上的是是非非連他這個老江湖都看不透,更別說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了,撇開小雅的工作和對自己的感情來說,這丫頭算是比較懂事的孩子。這樣想著,祁順東就決定今晚和自己的女兒好好聊聊。


    祁順東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主動和女兒打招唿道:“小雅迴來了。”祈小雅隻是掃了這個男人一眼,嘴裏嗯了一聲就繼續幹活。


    “最近忙什麽呢?也不見你迴來,你媽總是念道你呢?”祁順東在沙發上坐下,開口先緩和一下氣氛。誰知女兒並不接話。祁順東尷尬了一迴。又沒話找話地問道:“我最近忙,也沒顧上問你工作上的事情,今天正好咱們聊聊。”


    小雅抬頭瞥了父親一眼,突然就發現男人一臉倦容,看上去疲憊不堪,不自覺的生出了一絲惻隱之心。她把拖把放迴衛生間就在祁順東對麵的一張凳子上坐下,眼睛盯著窗台上的花盆,一聲不響。祁順東仿佛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地觀察過自己的女兒,突然覺得的女兒成長的都快認不出來了,甚至為女兒的美貌感到微微吃驚。不過看見小雅從沒有過的乖順,他很高興,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一反往日盛氣淩人的架勢。


    “小雅,最近那個尚融找過你沒有?”祁順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一開口就直奔主題,但話已出口,後悔來不及,連忙又補充道“我隻是問問,沒別的意思。”


    小雅聽見尚融幾個字心裏就一陣失望,就知道他會問這個,什麽時侯都離不開工作,他哪裏是關心我,分明是想從我這裏得到那個人的消息。想到這就沒好氣的迴答道:“找過,怎麽啦。”


    祁順東當然聽出了女兒生硬的語氣,但一聽說尚融真的找過自己的女兒,心裏就不是滋味,他強壓著嗓音低沉地說道:“上次在你那裏,我雖然脾氣不好,但說的話都是為了你好,這個人你要離他遠點。”抬頭看看女兒繃著個臉,有繼續道:“我給你說這些已經違反了工作紀律,但不給你說清楚你不會相信。那個尚融拿了一筆不該拿的巨款,還和一個死刑犯有牽連,你想想,和這樣的人打交道能行嗎。”


    聽完祁順東的話,小雅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鶯聲燕語似地說道:“那你趕快抓他呀,他有這麽大的罪行你怎麽還不抓他,你抓了他,把他關在監獄裏,他還怎麽找我?”


    祁順東聽了又是氣又想笑,這些話就是自己女兒還不成熟的標誌,於是盡量耐心地說道:“公安局不能隨便抓人,要證據確鑿才能抓,我現在就是在收集他的犯罪證據,早晚一天要抓他。”


    小雅聽了仿佛覺得更可笑了,兩眼看著男人說:“可笑呀!既然還沒有證據,你怎麽就知道他是罪犯呢,我雖然不是學法律專業的,可我也知道有罪推定是你們這行的大忌。”緩了一口氣平息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又補充道:“當然,有罪推定是你們的法律。”


    也許是兩個人越說聲音越大,正在廚房裏做晚飯的小雅母親走了出來,對著小雅說:“小雅,有話好好說,別和你爸吵嘴。”這裏小雅還沒有出聲,那邊祁順東就以不耐煩的語氣道:“你做你的飯去,這裏沒你的事。”


    小雅之所以還抽空迴家裏看看,主要是放心不下母親,特別是在小雅的心裏母親是個備受父親欺淩璀璨的女人,此刻,聽見男人用這種語氣對母親說話,氣就不打一處來,雖然祁順東對妻子說話從來就是頤指氣使,但此情此景,小雅聽了覺得格外刺耳。她忍不住站起來,手指著祁順東厲聲說道:“你怎麽和我媽說呢!怎麽沒我媽的事了!這裏真正沒事的人硬挨是你……”


    祁順東一看小雅張牙舞爪的樣子就知道今天的談話算是結束了,可他還有點不甘心,也提高了嗓門說:“小雅,你也是個成年人了,你就不想想尚融為什麽無緣無故會給你投資,你不要天真地以為因為你漂亮的臉蛋,如果這樣的話,事情就簡單多了。可惜,尚融可沒有這麽單純。”


    小雅聽見父親提到了自己漂亮的臉蛋,備受刺激,心裏隻想著:是呀,你一直就認為我是在靠漂亮的臉蛋混飯吃呢,在你眼裏我和婊子有什麽差別。一時小雅就漲紅了臉,淚眼婆娑不顧一切地喊道:“這次你說對了,想給我投資的人多了,那些人可不是什麽嫌疑犯,他們給我投資的目的就是想和我上床,隻不過出手太摳門,我看不上眼,我當然要跟尚融了,因為他出的價最高,我才不管他是什麽罪犯不罪犯……”


    祁順東聽了女兒的一番話氣的渾身打哆嗦,他手指著小雅,對著小雅的母親斥道:“你聽聽,這種腔調和街上的*有什麽差別,這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祁順東還沒有說完,就跨前一步喊道:“你又說對了……可這和媽媽沒有關係……我都是和你學的,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祁順東覺得對自己的女兒是在是無話可說,他看著小雅急促起伏的脹鼓鼓的胸部,還有緊身褲下麵圓凸凸的一團,不禁在心裏深深地歎息一聲,女兒不僅長大了,而且已經不是單純的少女了,看她*的樣子活脫就是一個女人。但他還想總結一下,給女兒最後一個忠告:“既然這樣,你可以找別的男人要錢,就是不能和尚融鬼混,因為我不想親手把你關到監獄裏。”


    小雅一字一句地說:“從小你就沒管過我,現在憑什麽管我和誰在一起,我的路自己走,不用你操心。”說完就進了另一個房間,一陣響動之後就衣衫不整地提著一個包衝出了家門。


    祁順東看著女兒離去的背影,感到一陣眩暈,身子搖晃著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唿唿直喘氣。女人趕緊過來扶著他道:“老祁,老祁,你沒事。”


    祁順東擋開女人的手,憤憤道:“我沒事,死不了。”忽然,在這一瞬間他不由的想起了清源寺中的那個和尚,想起了他說的那句話。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即使我命在旦夕,也要把你們這些人間妖孽徹底鏟除,他做出一個決定,明天就去找省廳的李長年。他不僅要與鄭剛和尚融較量,還要和張愛國等一切台前幕後的偽君子們一決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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