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神殿


    昔日繁華大殿,早已滿目瘡痍,一如眼前立下諦命契約本該生死扶持的兩人,成了不死不休的惡敵。


    “就這樣如小貓撓癢般的攻擊,也想斷了你我之間契約,擺脫我麽。阿年,我倒是不知道,你有這般天真呢。”端坐王座之上,一襲龍神青袍的敖廣,單手一揮,十來道冰淩便淩厲朝來人襲去,不僅頃刻破了來人術法,更直接往那人身上招唿,完全不帶半分留情。


    “囉嗦,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趁這個機會跟你徹底斬斷這孽緣隻是剛好而已!”狼狽打滾,堪堪躲過那根根要命的大冰錐子,偏偏扯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直咧嘴的葉鴻年,喘著粗氣,失去了往日東鱗印的充沛靈力,對上的偏偏是四印之首的敖廣。即便本身便是洪家那一根長得最壯的好苗,繼承了極佳的靈力,但畢竟人和神的差距紮紮實實擺在麵前,自錦歲他們離開後,開始解除締約的挑戰後,他就是一路被敖廣k的節奏。嘖,人定勝天簡直是說來心酸的。


    看著悠閑靠在王座上,別說砸點灰,連毛都沒掉一根的敖廣,一臉逗弄小寵的邪惡笑容,葉鴻年不由恨恨罵了句三字經,心中暗忖早知道就先讓韶華真君和錦歲、殺生丸他們先將敖廣圍毆個半死,他再提出解除與東鱗印締約要求,直接一板磚把敖廣拍翻了事。反正按當初約定,直說要解除封印要麽執印者掛了,要麽執印者打敗了神印之主,又沒說要打敗什麽狀態下的神印之主,省事事省!


    “哎呀,你這話說得可真夠傷龍的。好歹,我也跟了你這麽長的歲月,不給我個名分也就算了,現在還要遺棄人家。嘖嘖,隨意遺棄龍神可是要遭天譴的喲,阿年!”彈彈手指,原本散落地上的巨大冰淩碎塊,皆再度化為無數細幼冰箭,直接追著小胖的葉鴻年滿殿跑,被這滑稽場景逗樂的敖廣,不由摸著下巴大笑,右手微抬,卻是在葉鴻年逃跑路線前方,增加了不少小冰牆,讓他不得不一邊破冰一邊躲開冰箭追殺,上躥下跳,越發狼狽。


    “敖、廣!”滿是怒意的葉鴻年,在單手再破眼前一道冰牆後,躍起避過身後一大片循環定位追著他屁股跑的小冰箭同時,卻是在空中瞬間,雙手成決,竟在瞬間召出數道紫色雷電,直接襲向王座之上惡劣的龍神。


    “哎呀,果然是愛耍心機的小泥人,竟然藏了這樣的暗勁,我這袍子可是千年冰蟬絲織的,當年獻寶的老頭骨頭都快爛成灰了,你會補嗎?”雖知道葉鴻年躲著冰箭追殺是假,有意偷襲自己是真,但不曾想他竟還藏了這般力量,那紫色雷電竟接連擊碎數道自己召出的冰牆,敖廣單手揮掉襲擊,總算施施然自王座步下,雖不出手,但冰箭攻擊力度卻是提升了數倍,看著葉鴻年抱頭鼠竄,不由搖了搖頭,苦口婆心地繼續勸著心念一起特別執拗的葉鴻年愛惜小命,不要前去湊熱鬧,“你說,即便你與我解除了締約,就憑你這點靈力,連我都打不過,還不夠辟風用來墊腳。何況,你和錦歲他們不同,靈力來源自神州,遇到辟風隻有跪的份,何苦去湊數送死呢。”


    “湊數送死,什麽意思!”原本躲著冰箭,準備伺機出手的葉鴻年,在聽到敖廣話中有話後,立於原地,定定望向將太多秘密藏在那漫不經心笑容下的敖廣,原本壓抑的靈氣全開,單手一揮便滅了無數襲向自身的冰箭,卻是要敖廣解釋清楚他話語的意思。


    “喲,總算不藏著了是吧……辟風已經下令,隻要能讓為了救人類而承受天罰的碧玉天戈醒來,或者傷得了他,證明人類存在的價值,他便讓人類存活。否則,三日之後,人類不存,神州殘半。”


    “這個跟之前辟風說的,不是沒什麽區別麽。跟你剛剛提及的,又有什麽關係?”看著敖廣仍舊一副慢條斯理的模樣,心中不安越發擴大的葉鴻年,雙眸微眯,要他給自己解釋清楚。


    “多少,還是有些不同的。你明白何為始神嗎?”見葉鴻年雙眸似墨,卻是半分不曾有過退縮之意,敖廣輕歎一聲,卻是試圖做最後的勸說,“始神作為神州眾神之首,全身有混沌真氣形成無懈可擊的天祝之衣,世間凡兵無一可破,天祝之衣攻防一體,你擊不穿它,那麽所受攻擊,都將雙倍襲向攻擊者。何況,就算辟風為了救碧玉天戈輸送了過半神力給她,又在之前被胤虧了不少神力用來保護神州不散,現今的力量隻剩一成。但辟風與碧玉天戈同為戰神,手中經緯靈甲,乃是上古神兵載川,又有天祝之衣防護,你以為誰有那個本事能傷他分毫?退一萬步講,即便能擊破天祝之衣,吾等一身,皆由始神所予,攻擊始神這般叛逆天道的重罪,哪怕隻在他身上劃道口子,都能讓你即刻受天雷擊頂,天譴而亡。單憑這一點,便注定了根本沒人能活著離開中央殊印神殿。”看著葉鴻年不可置信,隨後越發堅定的眼神,敖廣雙眸微黯,果然,事情還是沿著他最不願見的方向發展了。


    “那我姐姐和殺生丸他們……韶華真君難道不知道嗎?”


    “知道,隻不過,別無所選的他們,仍舊想賭一個萬一。韶華和坤儀,現在隻怕打算用他們自己,和殺生丸等人的命,負責擊潰天祝之衣。然後由錦歲負責殺傷辟風,完成約定。畢竟,真正屬於神州的人類,隻有錦歲一個。”即便不出神殿半步,卻將世局看的分明的敖廣,歎了口氣,不介意將最為殘酷的真相告知葉鴻年,“但很可惜,就算十個韶華和坤儀聯手,也無法擊穿天祝之衣,所以,最終他們都會被自己殺死。人類的滅亡,已是定局。”


    “怎樣擊潰天祝之衣?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要怎樣才能殺了辟風,告訴我!”幾近癲狂地上前抓住敖廣,葉鴻年已經不知道心裏的震撼,是知曉自己親人即將枉死的擔心與緊張,或是聽聞人類即將滅亡的惘然,隻是本能地緊緊抓著眼前這他總是很難看懂的男人,即便那異色雙眸,在看著自己時,竟流露出他從不曾見過的哀傷,但是,命運軌跡已然走到這裏,他已然沒有半分後退的可能。


    “這麽多年了,還是這般執拗,明明連身材都變胖了,怎麽就不能改改,這執拗的臭脾氣呢。”似乎已經清楚葉鴻年的打算,異色雙眸望著眼前心意已決的他,仿佛看見當年同樣下了決心便似蠻牛不迴頭的那人,輕歎過後,竟是微微揚唇,恢複玩世不恭的笑容,俯身在他耳邊細語,“隻有同為斬神神兵,碧玉天戈所持渾天戈,才能殺了辟風,隻要你有本事用劍刺穿我的心,我就告訴你渾天戈的下落。不過,你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呢,你也知道,東海我隻是兼管而已,本龍君真正的能力,在於混沌時空。阿年,你知道嗎?就在你被我追著玩的時候,神州之上,早已過了三天約定之期,再有三個時辰,便該是辟風出手滅世的時候了,而胤那家夥剛剛傳來的最新消息是,隻有你的姐姐和殺生丸進入神殿。犬夜叉和桔梗,已經迴到他們原來的世界了。”搞不好,就在他們說話這時間,和阿年一樣有趣的錦歲,還有殺生丸,已經死在載川之下了。


    “……”滿是震驚地望向依舊漫不經心的敖廣,葉鴻年眸色一冷,“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到底要怎樣,才能取得渾天戈!”現在不是可以開玩笑的時候,如果來不及阻止錦歲他們,隻怕所有人都會枉死在殊印神殿,而後,便是人類全滅!那樣即便他一個人獨活,又有什麽意思!


    “我不是說了麽,”敖廣一臉無辜地指了指自己的心,仿佛這副軀體不是自己的,命也不是自己的,雖是笑意不減,然而冷靜清澈猶如寒潭的眸色,卻昭顯它的主人,所言並非玩笑,“龍神敖廣乃是半神。隻有殺傷半神,才能在此後半個時辰之內,繼承吾半神命格,否則即便渾天戈在你眼前,你也識不得。而天底下,除了碧玉天戈,便隻有取得我的龍神心血,染滿雙手,才能提得動渾天戈。隻是,”望著一臉百感交集,神情痛苦的葉鴻年,白皙大掌附著在他心口位置,敖廣笑得越發放蕩不羈,手上卻是突然發力,沛然真氣便直接擊向葉鴻年心口,讓猝不及防的他瞬間被擊出十丈之外,血濺華殿。


    “我實在想不出,我為何要為你而死,那些小泥人,就更不值得我在意了!何況,三千年前,你在巔峰時期,便打不過我,現在這般狀態,又能為你口中守護的蒼生,做些什麽呢?阿年,你連我在你身上下了靈封都不知道,這般遲鈍,還是乖乖留在碧海神殿陪我,消磨接下來漫漫無聊時光吧,既定的天命,誰也無法更改。你又何苦……”話語未落,淩厲劍氣已經罩麵直襲而來,迅疾而強悍,讓敖廣亦稍稍凝神,雖不緊不慢側臉避過,然而未待他譏誚話語再落,頰邊溫熱液體滑落,伴隨皮膚割裂的疼痛,總算讓他略略揚眉,總算肯正視眼前靈力全開的葉鴻年,早已由幼獅成長至可致人死命的猛獸。


    “什麽三千年,什麽靈封,現在的我……咳咳咳,沒有時間聽你細說。敖廣,黃泉路上,別走得太快,待這件事解決之後,等著我下去找你算賬!屆時,你便要將一切,都告知於我!”已經無暇再去思考,也已經再無其他心神去擔憂錦歲,或是糾結為何自己一定要殺了眼前這名看似玩世不恭,卻永遠都將自己藏在麵具之後的男人。雙目已有澀意,然而眸底殺氣卻越發冷凝堅定,葉鴻年徐徐拔出承印時敖廣交予他的寶劍。這些年來,敖廣一直不肯告知自己,這寶劍究竟叫什麽名,就如同當初他突然尋上自己,執意要自己成為東鱗印執印者一般莫名而無解。


    當時,他以為自己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從這個渾身是謎的男人身上,尋出答案,結果到了最後,他們的時間,還是太少。


    ‘敖廣,等此事完結之後,你我之間的賬,一並清算,你……等我!’很多年前,那名青衫男子,臨走之前,也曾留下類似的話。


    等待麽……還真是一個折磨神的詞眼。隻是,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死後,是否也如小泥人般擁有靈魂,可以繼續等下去了。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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