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桃淺走得飛快,阿照小跑著很久才追上,卻一直追到了大理寺外。


    “大理寺可在皇城之下,你又想隨便闖進去?”阿照問著她。


    穆桃淺目不轉睛的盯著大理寺的大門,迴答道,“要不然怎麽辦?逆”


    “你怕是還沒進去,人已灰飛煙滅了。茶”


    “我都說了,之後的行動與你無關,你怎麽還跟著?”


    穆桃淺想要支走阿照,可阿照卻挑了挑眉,“我犯賤,我習慣了。”


    穆桃淺聽阿照放著狠話,心裏很不是滋味,“阿照,你是玄派掌門,又是小郡王,身份高貴,為何偏偏要留在我身邊?”


    阿照卻冷冷地迴道,“你知道嗎師姐,得到你還活著的消息時我有多高興,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卻好像忽然有了親人。可我尋來時,你卻和閭邱轅在一起,不管怎樣,咱們不能再走散。”


    穆桃淺長歎一口氣,“不說了,還是救人要緊。”


    穆桃淺和阿照多半是在街上閑逛,就這樣在城裏閑逛了多日,這一日,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青雲寺,寺廟的香火依然旺盛,一柱柱的高香在鼎中冒著青煙,渺渺升空。


    穆桃淺進了大殿,跪在蒲團之上,雙手合十,口中念這阿彌陀佛。在這兒坐了有一炷香的工夫,阿照也進來了。他盤腿坐在蒲團之上,望著眼前那尊高大的金佛,有些不解地問。“師姐信這個?”


    “如今不信也得信。”


    “那你信她能來嗎?”


    穆桃淺睜開眼睛,也望了望慈眉善目的佛祖,“我信。”


    穆桃淺起身,便向青雲寺後的偏殿去了。青雲寺除了正殿之外,偏殿還供奉有其他的菩薩和佛祖。有一處院落人煙稀少,穆桃淺瞧見門是虛掩著的,便推門走了進去。菩薩麵前,點著長明燈,穆桃淺照舊跪在蒲團之上,給菩薩磕了個頭,而跪在穆桃淺身側的,是身體有些許臃腫的關水月。


    “你能來,真是感激不盡。”穆桃淺閉著雙眸,輕聲說道。


    “你不用謝我,青梅竹馬一場,見他這般於心不忍。”


    “閭邱轅那裏,你要如何應對?”


    關水月齒間哼出一聲笑,“這個你不用管,既然想要幫你,便沒想過這些。”


    這幾日陰晴不定,天色很快便暗了下來。全城宵禁之下,路上沒有什麽行人。穆桃淺和關水月坐在車上,阿照則在車外駕馬。雖然並不算晚,但街市上經過的車馬少的可憐。車轍聲中,兩人並無話可說,畢竟,她們之間,並不是可以談心的關係。


    京城並不算大,前往大理寺的路也並不難走。隻一會兒工夫,馬車就停了。阿照在車外迴著話,“小姐,已經到了。”


    穆桃淺看了看關水月,關水月閉著眼睛養神。她不免提點道,“夫人,到了。”


    關水月揉了揉微痛的太陽穴,隨即睜開了眼眸,她撩起車窗上的簾子看了看,大理寺門前燈火通明,重兵把守。她隨即放下了車簾,卻迴望著與她並肩坐在一起的穆桃淺。


    “楊秦對於你來說,真的有這麽重要?”


    穆桃淺一怔,問道,“夫人為何要這麽問?”


    “我自知你和閭邱轅的感情,並不是一見鍾情,那種如潺潺溪水累積而成的情感,是我所恐懼的。說實話,在太和殿那次,把你推到楊秦的身邊,我心裏很過意不去。隻是沒想到,如今,你為了見他一麵,竟如此煞費苦心。想必,也是有感情了。”


    穆桃淺沉默,這昏暗陰仄的車裏,她握緊的雙拳又鬆開,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


    關水月輕笑了一聲,“為何不迴答呢?”


    “我隻是在想,如何迴答,才能令夫人心裏好受些。我家老爺與夫人間,若是沒有楊氏的覆滅,恐怕也是甚是美好。”


    穆桃淺說的輕巧,關水月眼前卻蒙上了一層水霧。關水月隻得掉轉頭去,來掩飾此刻的無措。


    “如果那人是魏卿遲,我定狠下心腸遠走高飛。可那人是楊秦,就算舍了我的性命,也要救他。”


    關水月齒間哼出一聲笑,帶著些不屑,可話到嘴邊,還是透著無限感慨,“你不過是嘴硬罷了,不管是魏卿遲還是楊秦,你都會救。”


    “夫人又是何時認出我家老爺的身份?”


    關水月眸中又黯淡下來,“從最初相見。”


    穆桃淺一驚,才知魏卿遲很早就暴露了。


    “這次也怪我,知道閭邱轅要從魏卿遲身上下手,情急之下說出了魏卿遲是楊秦的秘密,可是沒想到閭邱轅卻絲毫沒有收手的打算。這些天,我心裏也很是煎熬。穆桃淺,不管怎樣,若是能救他,求你……拚盡全力!”


    穆桃淺望著眼前的女子,她一身紅衣,英姿卓卓,自己原本對她充滿了芥蒂與敵意,可如今,聽著她的這番話,心下竟洶湧波瀾。


    關水月從袖中掏出一枚簪子,***穆桃淺的發中,“這東西,我給你了,若是丟了、碎了,楊秦和你翻了臉,可別來找我的麻煩。”


    說話間,關水月已下了車。穆桃淺摸了摸發上的簪子,她認得,這是紫玉簪,和魏卿遲那枚怕是一對吧。穆桃淺望著關水月的背身,以前雷厲風行的巾幗英雄,如今大腹便便,行走不便,她有那麽一瞬的晃神,關水月懷了閭邱轅的孩子,他們之間又是怎樣的情感。並非舉案齊眉,也沒有相敬如賓,好似兩個搭夥做飯的陌生人,不過住在了同一個屋簷下。


    穆桃淺也下了車,跟在關水月的身後。她手裏提著籃子,捏著稀碎的腳步。在大理寺外值守的侍衛,瞧見關水月,立刻俯身行禮。


    “我哥哥可還在裏麵?”


    侍衛恭敬地迴答著,“迴夫人,關將軍還在裏麵。”


    關水月扔出一錠銀子到侍衛懷裏,“辛苦了,買點兒酒喝吧。”


    侍衛們慌忙謝恩,就這樣,她們輕而易舉便走進了大理寺。大理寺關押的犯人皆是重刑犯,和當今聖上親自過問案子的嫌犯,魏卿遲關在這裏,一點兒都不奇怪。


    “我哥哥和大理寺卿是舊相識,若不是有這個機緣,我也毫無辦法。你也看到了,大理寺戒備森嚴,想要劫獄這樣的想法最好打消。待會兒你見機行事,我們隻有半個時辰的工夫。”


    一身男仆打扮的穆桃淺點點頭,“我自是知道,你這麽幫我,我也不能連累你。”


    大理寺裏通道繁多,走了有一陣子,才走到了關押犯人的地方。遠遠地還未瞧見人,關水月便咯咯地笑了起來,“你們竟然偷偷背著我吃酒,真是不夠意思。”


    聽見聲音,關雄和大理寺卿便起身迎了出來,關雄忙說道,“這麽晚了,你不在家裏歇著,跑出來幹什麽?”


    “我也好久沒見易哥哥了,這日子有些憋悶,想出來透透氣。”


    大理寺卿忙不迭地把關水月請進房內,“這裏戾氣重,我和你哥哥生怕動了你的胎氣,所以隻好偷偷喝酒了。”


    “這些時日,易哥哥辛苦了。”


    大理寺卿歎了口氣,“京城做事,就是如此,不過混口飯吃。”


    “知道你憋悶,哥哥才來陪你,我讓府上的廚子做了些下酒菜,好酒好肉的吃著,也好驅驅寒。”


    穆桃淺聽聞,忙把食盒端了過來,擺好了酒菜,便退到了門邊。門裏的三人說說笑笑,不過談些在定邊的陳年舊事,穆桃淺觀察著四周,正如大理寺卿所說,這裏戾氣重,加上下了雪,越發的陰暗濕潮,魏卿遲身子單薄,這樣的天氣,想必很難過吧。


    “你身邊這小廝我可沒見過,新來的?”


    關雄喝了一杯酒,他眯著眼睛看著不遠處的穆桃淺,遲疑地問道,“我怎麽看他有些許眼熟。”


    關水月又塞給關雄一杯酒,“他一直都在府上做事,是個啞巴,不會說話,你別問了。”


    關雄接過酒盅,可眸光還在穆桃淺的身上,“不對,她麵上白嫩,倒像個姑娘家。”


    “行了行了,管一個下人幹什麽?快點兒喝吧!”關水月扭轉頭對穆桃淺吩咐道,“怎麽還傻站著?你去把剩下的酒菜給值守的兄弟們。”


    穆桃淺背身做了個揖,便出了屋子。她提著沉甸甸的食盒,給侍衛們一一送去,看到酒菜的侍衛,無不咂嘴咂舌。穆桃淺就這樣邊送邊查看牢房,牢房之中關著許多犯人,他們大多衣衫襤褸,滿身血痕,蜷縮在角落裏,狼狽不堪。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找的人。當最後一份酒菜送完,終於在最裏麵的那一間,穆桃淺看到個躺在草席上披頭散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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