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卿遲的話突如其來,阿照並不吃驚,隻是睜開眼睛,望著窗外的魏卿遲。


    “你倒是挺執著,跟著她能得到什麽?”


    阿照卻扯了扯嘴角,似是非笑地說,“現在還不清楚,但她腦袋像個榆木疙瘩,清冷中呆呆傻傻,倒是有趣。要不然,魏老爺留在身邊又有何用?蠹”


    魏卿遲麵上一冷,淩冽地說道,“看來上次在錦山,沒把你打死,真是便宜你了。”


    阿照也收起了笑意,“老爺不該感激我不記仇,反而幫了你的大忙嗎?髹”


    “就算沒有你,關水月也和我通風報信了,在穆桃淺嫁人這件事上,你做了無用功而已。”


    阿照“嘖嘖”兩聲,“怪不得人常說,魏氏一族最擅長的就是得了便宜便翻臉。”


    魏卿遲忽的從窗子探進半個身子,一把便揪住了阿照的衣領,“你來我盧城到底有何用意?”


    “是敵是友,要看魏老爺的表現。”


    魏卿遲貼近阿照的臉龐,阿照皺了皺眉,這樣的距離他很厭惡,沒有安全感。


    “進了盧城,你這條命就捏在我手裏了,信不信你在府上活不過三天?”


    阿照倒是不怕,迴答道,“我可以讓穆桃淺兩日內與你決裂。”


    “就憑你?”


    魏卿遲好似被激怒了一般,阿照麵上卻平靜許多,“不信可以試試。”


    “老爺,你在做什麽?”


    忽然聽見這一句問話,阿照瞟了一眼魏卿遲便又躺下唿唿大睡了。魏卿遲定頓幾秒,才把那半截身子從窗子裏探出來,他摸了摸額頭,竟然出了一頭的虛汗。他故作輕鬆地說道,“方才有隻鳥飛進屋子裏了,和李公子家那隻越洋來的鸚哥好像,我還沒等抓那鳥雀,你便來了,把我嚇了一跳不說,那鳥也驚走了。”


    穆桃淺無奈地搖搖頭,走上前和他說著,“方才下人和我稟報,說是門外有人求見,想必新官上任,都是來拜訪你的,該怎麽辦。”


    魏卿遲一聽便不高興了,“這兩日老爺我情緒不佳,不想見客,都打發了。”


    他性子就是這般執拗和孩子氣,就算來拜訪的是盧城數一數二的大戶,隻要他不喜歡,照樣可以下逐客令。魏卿遲甩甩衣袖便走了,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穆桃淺才推門而入。


    床上的阿照翻了個身,好似睡得香甜,穆桃淺在床前椅上坐定,瞧著那單薄的身子卻輕聲說道,“這裏沒有外人,你別裝了,快起來。”


    穆桃淺並沒有得到迴應,好似一個人在喃喃自語。她又加了一句,“我不趕你走。”


    阿照又翻了個身,麵對著穆桃淺,微微張開了眼睛,卻羞澀地咧著嘴笑了,“小姐怎麽發現我在裝睡。”


    “我是習武之人,連你醒著或是睡著的氣息都分辨不出,豈不是這些年白白荒廢了。”


    阿照從床上坐起,不停婆娑著略顯雜亂的發。穆桃淺繼續問他,“出來的時候,姚大哥知道嗎?”


    阿照搖搖頭。


    穆桃淺有些生氣,她厲聲斥責道,“我連全部家當都給了你,為何還要跟來?”


    阿照眸中黯淡,他瞥向窗外,若無其事地迴道,“姚大哥每天都是媳婦兒、娃、熱炕頭,沒意思。雖然小姐總是罵我,但我心裏舒坦。況且,魏卿遲性子不穩,哪一日傷到了小姐,我還能替你擋下幾刀幾劍,再不濟,也能擋幾塊飛過來的青磚。”


    說話間,下人便把糖餅送過來的,熱乎乎地冒著氣,香味早就四溢而起。阿照舔了舔嘴唇,上手就要拿,但穆桃淺還在氣頭上,自然不肯遷就他。她撿起桌上的扇子便打在阿照的手背上,阿照吃痛把手縮了迴去。


    “誰說這是給你做的?”穆桃淺轉身對下人吩咐,“給老爺送過去吧。”


    阿照明亮的眼睛裏蒙著些失望,他咬了咬牙,又往床裏縮了縮,也是負了氣。穆桃淺站起,見阿照如此任性,也是無可奈何。


    “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在這兒不會長久,你來了,隻能跟著吃苦。”


    阿照哼了一聲,“想我天生便是賤命吧,吃慣了苦頭,給點兒甜頭便受不了了。”


    穆桃淺與他無法溝通,便不再堅持。見她要離開,阿照有些焦急地問,“小姐不趕我走了?”


    穆桃淺沒有迴答,如今在盧城,怕是真如魏卿遲所說,眼線太多,關係錯綜。誰知道下一刻,又會怎樣。府裏的事情太多,穆桃淺走在長廊之下,依舊攏不迴思緒。麵前行過禮便匆匆離去的婢女,手中捧著綾羅錦衾。穆桃淺一晃神,好似看到了熟悉的東西,婢女手中捧著的是她用過的。


    “慢著,你們這是幹什麽去?”


    婢女停下了腳步,畢恭畢敬地說道,“迴夫人,您的物件要送到老爺的臥房內,老爺說,往後夫人和老爺合寢。”


    穆桃淺腦袋嗡嗡直響,原以為府上起碼能安靜四五日,誰知一日的安寧也享不了。穆桃淺隨下人到了魏卿遲的臥房。魏卿遲正吃著糖餅,嘴角還掛著來不及清理的糖漿。婢女們把東西安置好便退下了。


    外人都散去了,穆桃淺關起門來才敢問魏卿遲,“你這是做什麽?”


    魏卿遲舔了舔嘴角,有些無辜地迴道,“黃伯臨終前,你親口答應要和我住在一處。”


    穆桃淺一張臉憋得通紅,“這話確實是我說的,隻是……”


    “隻是如今你想反悔了?”


    穆桃淺確實想反悔,可這話她說出口,恐怕魏卿遲又要不依不饒了。見穆桃淺默不作聲,魏卿遲一臉驚異,“阿桃,你這兩天徹夜不眠陪著我,今日從城外迴來又做了糖餅,這不是和我示好嗎?我知道你臉皮薄,不好意思說,所以……我都替你做了。”


    果然,自己隨意做的一件事,竟然會生出這麽多的枝枝葉葉。穆桃淺定了定神,才繼續說道,“魏老爺,我如今在外人眼裏可是懷著身孕的,應該獨處。”


    魏卿遲一掌擊在腦門上,發出啪啪地脆響,恍然大悟般。


    “可是阿桃,這懷胎就是紙裏包火,想藏藏不住,但是沒有也顯不出來。你那日答應黃伯,好似臨危受命。我一時也感激涕零,畢竟……畢竟這生不出孩子,京師那邊我不好交代。”


    穆桃淺隻能好言相勸,“你在京師魏宅可不是這麽說的,那時還約法三章,還承諾找個合適的機會滑胎。”


    魏卿遲擦掉唇邊的糖漿,背手站在床前,氣氛有些凝滯,但他還是開口說道,“我是說過,但黃伯的死令我徹夜難眠,你是魏府的夫人,誕下子嗣是你的職責。”


    穆桃淺嗤鼻一笑,“連你都說了,我不是明媒正娶的,就算生不出孩子又能怎樣?千歲府裏遲早要有正房夫人,還會有延綿子嗣的妾室,到時候,不止是一個,怕是生十個八個也不算稀奇。”


    “如果我說這府上隻有你一個女眷,你可信?”魏卿遲有些窮追不舍。


    穆桃淺一怔,卻有些急從心來,“魏老爺這又是何必呢?我若一輩子生不出,你豈不是就要斷子絕孫了?”


    魏卿遲跌進床幃裏,嗬嗬笑了兩聲,“阿桃,我都知道,你考慮這麽多,不過是與我沒有情義。罷了罷了,你不願意,我不勉強,若是哪一日我娶了旁人進門,你別不高興。”


    “怎麽會?像您這樣的權貴,娶幾房小妾,是再平常不過的。”


    魏卿遲想了想,麵上有些許不悅,“就算你不願意,短時間也不準再搬出去。你現在搬走了,我魏卿遲的麵子往哪兒擱,再傳出去,我還在盧城混不混了?你至少……至少要住五日!”


    千歲府裏,魏卿遲的臥房要比京師的魏宅大兩倍。裏外套間,穆桃淺和他住在一起並不算難事,便也不再推托。


    魏卿遲看來今日確實興致不高,早早便換了衣衫,圍坐在床上,他翻書細細看著,時不時還發出嘿嘿地笑聲。穆桃淺知道,他並不是在看什麽雅致的書,八成又是城西的幾個貴公子偷偷贈與他的小黃書。穆桃淺也累了,並不去管他,就在外屋的床榻上睡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時,是被敲門聲驚醒的。穆桃淺看看天色,已暮靄沉沉。而魏卿遲還在那兒看得津津有味。


    “什麽事?”穆桃淺隔著門問。


    “奴婢侍奉老爺和夫人就寢。”


    她原以為不過到了晚膳的時辰,殊不知天色比想象的還要深些。穆桃淺應了一句,房門便打開了。七八個侍女魚貫而入,而跟在婢女身後的還有個個子不高的阿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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