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卿遲得不到穆桃淺的迴答,心下有百十隻螞蟻在心口上爬,焦灼難耐,他又說道,“那個小奴才,你也可以一直帶著,我發誓,來了我這兒,斷然不會再為難他。”


    “別說了,魏老爺。”穆桃淺打斷了魏卿遲,她望著車外,離開錦山往迴走,綠意越來越淺,但即便再淺,那滿目春花總是會到來,“有句話很在理,道不同者不相為謀。你我就是兩條道兒上的人。即便我在你身邊,依舊躲不過每日的爭辯與負氣。這又何苦呢?”


    “我們怎就不是一條道兒上的人,你剛進千歲府時,我根基也不深厚,咱倆可是把盧城所有的硬茬都拿下了,也可以說,我魏卿遲在盧城的威望有一半你的功勞。就算是爭辯與負氣也是在你出走盧城之後才開始的。阿桃,當初不論你出於何種目的來到我身邊,隻要你能答應我,這些……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穆桃淺眼前不禁閃過往年的景象。她們年歲都不大,即便魏卿遲有如此顯赫的義父,但私底下還是會有混小子叫他龜兒子。魏卿遲心眼多,偷偷記下這些人,暗地裏使絆子,穆桃淺在六扇門裏呆久了,陰招陽謀也使得順手,那些年也算是魏卿遲最得力的左膀右臂。這也是穆桃淺為何能從一個燒火丫頭慢慢爬到了千歲府管家的位子上。其實,他們的交情不淺,隻是這些年穆桃淺厭倦了。


    “魏老爺,我非金枝玉葉,就連大家閨秀都談不上,不過一介女流,卻也是善惡分明之人。即便我在盧城五載,和你在每條街上都曾所向披靡,可有一條天塹永遠逾越不過去。”


    魏卿遲眨眨眼睛,有些不明白,他問,“什麽天塹?你說話也糊裏糊塗的,我不懂。”


    “魏姓,單單這一個魏字,你我二人也不會長久下去。”


    穆桃淺的話語夾雜在車輪的顛簸裏,聽得不夠真切。魏卿遲明亮的眸光轉暗,他鬆開了抓緊穆桃淺的手,向後一仰倒在了車裏,他閉著眼睛,像是自言自語,“人前多有奉承與阿諛,人後便叫我龜兒子。這些年我也過得不易,我以為你和旁人總歸不同,原來是我想多了。”


    穆桃淺心下一顫,竟湧上些酸澀,她說,“怨隻怨你認了一個被世人詬病的父。如果你不是九千歲的義子,或許,我們還能坐在一起品茶賞月,再或是站在盧城的小巷子裏找些稱王稱霸的樂子。我穆桃淺不是男兒,但也想做個不被人戳脊梁骨的主兒。”


    魏卿遲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裏滿是不屑與放làng,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穆桃淺心頭發怵。


    魏卿遲邊笑邊說,“這世間的人都是虛偽的,嘲笑我爹爹是大太監,卻都伏在腳下為奴。嘲笑我為非作歹,不過是因為他得不到我所擁有的。阿桃,這世上哪有那麽分明的善惡忠奸,他們的咒罵不過是貪婪得不到滿足,嫉妒看不到前途而已。況且……況且這世上善惡分的那麽清又有何用?為善講忠的人多的是屍首異處,門下淒涼。而你口中為惡視奸的人,卻通往大道陽關。所以啊,你不是善惡分明,隻是不識時務的蠢蛋!”


    - - - 題外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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