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麽會...」苦說大師目眥欲裂。


    他萬萬沒想到,那個其貌不揚的黑皮鯰魚,竟然會恐怖如斯。


    7名大師被塔姆一人碾壓,影流教眾叛變,兄弟會殺手則又被均衡、影流、瓦斯塔亞人三家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本來是給艾瑞莉亞設的陷阱,如今卻成了他的死地。


    苦說大師心中絕望,竟連最後的戰鬥意誌都失去了。


    而與之相反的是:


    艾瑞莉亞已經重拾自我,徹底擺脫了猶豫和迷茫。


    「艾歐尼亞,昂揚不滅!」少女默念著這個鼓舞著她戰鬥至今的口號。


    艾歐尼亞之魂賜予這個幸運兒的強大力量,在這一刻便如不可阻擋的無形洪流一般,從她那看似嬌弱的身軀中傾瀉而出。


    懸浮在她身周的數十柄刀刃都在這股無形洪流中劇烈顫動,又如蓄勢待發的箭失一般從她身後緩緩向前探出。


    終於,艾瑞莉亞心念一動:「先鋒之刃!」


    霎時間寒光閃爍,利刃破空。數十柄刀刃撕裂空氣發出刺耳尖嘯,又在頃刻之間速度超越音波,在那尖嘯聲傳到苦說大師耳畔之前,便洞穿了他那臃腫扭曲的暗影之軀。


    「啊!」苦說大師發出一陣痛唿。


    閃爍著耀眼白色光芒的刃雨,瞬間穿透了他那暗影湧動的胸膛,從後背穿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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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苦說大師童孔黑霧不散,表情恐懼扭曲。


    眼見著塔姆的血盆大口就近在遲尺,他竟慌張哀求:「慎,我的孩子,你真要拿你父親來喂這個怪物嗎?」


    「沒關係,我可以不吃你。」塔姆打斷他。


    他還挺貼心地對慎和劫說:「反正我真正愛吃的是靈魂。肉身可以留給你們,立座墓什麽的。」


    慎、劫:「......」


    「慎!劫!」苦說大師掙紮著說:「我是你們的父親,你們的師父啊...」


    「父親。」慎深深歎了口氣:「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父親了。」


    他看著苦說大師眼中那尚未散去的暗影能量,看著他這般歇斯底裏貪生怕死的醜態,終於徹底失望:「我的父親是均衡的守護者,而你...不過是暗影的奴隸罷了。」


    「不!不!」苦說大師瘋狂了:「我沒有...我不是!我沒有背叛均衡!我所做的這一切,也都是為了均衡,為了艾歐尼亞啊!」


    「是嗎?」塔姆獰笑著湊了過來。


    它用舌尖輕點苦說的額頭,說:「你的靈魂,現在已經毫不設防地呈現在我麵前了。」


    「嘖嘖...」塔姆咂著舌頭,細細品味:「你可真是不得了啊,苦說。我過去一萬年吃掉的‘小點心,,恐怕都沒有你這兩年來害死的多呢!」


    這話並未誇張。塔姆用餐在質不在量,遇上獵物還喜歡花大量時間培養。一番挑三揀四、折騰忙碌下來,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個。


    真要論「吃人」,在祖安隨便找個煉金男爵,都比他這個遠古惡魔都更能「吃人」。


    而苦說大師作為臭名昭著的納沃利兄弟會的首領,艾歐尼亞位列人前的一方軍閥,在「吃人」的本事上顯然也不遑多讓。


    「苦說,你可想好了——」


    「你要我在這裏,告訴你的兒子、你的同門、你的後輩弟子,你這位德高望重的均衡領袖、暮光之眼,這兩年都具體做了什麽嗎?」


    「我...」苦說大師聲音一噎。


    塔姆這堪比「公布網頁瀏覽記錄」的一招,竟是將他眼中籠罩的黑霧都嚇得散去不少。


    「給自己留點體麵,也給均衡教派留點體麵吧。」凱南輕歎著走了過來:「苦說。」


    凱南看著阿卡麗,還有在場如阿卡麗一般的,均衡教派的後輩年輕人們。


    「孩子們都在這兒。」凱南勸道:「苦說,別忘了,你還是他們的師長。」….


    苦說大師一陣沉默,終於不再掙紮。


    他眼中的黑霧漸漸散去,淚水也悄然浸濕了眼眶。


    「慎大師?」塔姆試探著看向慎,等待著他最後的迴答。


    終於,慎開口了:「暗影腐蝕的靈魂,死後會化作惡靈。」


    他的答桉,已經不言而喻了。


    惡靈最好的歸宿,就是死在暮光之眼的魂刃之下;


    或者,在這個墮落靈魂還沒變成惡靈之前,就被塔姆吞掉。


    「若尋求平衡,故當行必要之舉...故當審時度勢,舍一而救眾。」


    慎默念著兒時父親一字一句傳授給他的「天平之戒」,強忍著不再去看苦說。


    劫、凱南、梅目、阿卡麗,均衡教眾們,則都目光複雜地看著苦說大師,為這位曾經的均衡領袖送行。


    終於,塔姆探出舌頭。


    舌尖在苦說額間輕輕掠過,便如地獄使者的勾魂索一般,掠去了苦說那扭曲墮落的靈魂。


    苦說的靈魂,最終無聲無息地湮滅在塔姆的巨口之中。


    而他的肉身,也隨


    之緩緩閉上了雙眼,安詳地死去了。


    王圖霸業,白骨累累,此刻就隻剩下一聲迴響:


    「嗝~」


    ........................


    苦說身死,兄弟會殺手敗亡,拉維等六位大師也都命喪巨口。


    兄弟會一方隻剩下一人尚未解決,青夏。


    青夏大師先前被塔姆擊傷,這時已恢複了些許元氣,踉蹌著從地上爬起。


    見到苦說身死,他輕輕一歎,便主動向塔姆走了過來。


    「你想做什麽?」塔姆警惕地看向他:「光頭,你還想再打?」


    「不。」青夏大師坦然迴答:「我隻是來求死的。」


    「去去去!」塔姆嫌棄地躲開了他:「想死找別人去,你難吃死了!」


    青夏大師被塔姆晾在一旁,而劫、易等人知道這家夥情況特殊,不是那種貪婪墮落之徒,便也不願出手殺他。


    大家都看向了艾瑞莉亞。


    青夏大師是她的部下,要怎麽處理這個反抗軍的叛徒,還得看艾瑞莉亞的意思。


    「我...」艾瑞莉亞竟又陷入了猶豫。


    「不用猶豫。」青夏大師卻反過來教導起了她:「艾瑞莉亞,你是領袖,做你該做的。」


    「我是為了我自己的信念而戰,我不後悔,也不需要憐憫。」


    艾瑞莉亞還是沉默。


    而這反而讓青夏大師失望:「你還是這麽優柔寡斷啊,艾瑞莉亞!」


    「像你這樣天真幼稚、優柔寡斷的人,是當不好一個領袖的。」青夏大師似乎一心求死,他罵道:「所謂領袖,就是能在反對聲中做出正確決定的人。」


    「不管你是堅持迴歸傳統,還是要走什麽別的道路,都永遠少不了反對者。如果連叛徒都不忍殺,你又怎麽能把路給走下去呢?!」


    「你說的對,青夏大師!」艾瑞莉亞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突然鄭重迴答:「我不是一個合格的領袖——正因如此,我才需要你的輔左啊!」….


    「你...」青夏大師先是一愣:「還想讓我活著?」


    「是的!」艾瑞莉亞鄭重點頭:「我不僅要你活著,還要你繼續做我的助手。」


    「可我已經背叛你了,艾瑞莉亞。」青夏提醒。


    「即便如此,我也需要你。」艾瑞莉亞咬了咬牙:「因為除了你,我在反抗軍裏已經找不到其他戰友了。」


    除了青夏大師、疾風教派、拉維等六位大師,反抗軍高層還有24位來自不同宗門、不同家族的高手。


    他們並沒有背叛艾瑞莉亞,不是叛徒。


    可他們雖然不是叛徒,但也已經算不上是她的戰友了。


    大師們一心隻想將反抗軍建設成第二個兄弟會,把艾歐尼亞建設成第二個諾克薩斯,沒人願意跟著艾瑞莉亞繼續做夢。


    「可我也不是你的戰友。」青夏說:「我不認同你的理念。哪怕你赦免我的背叛之罪,我也不可能幫你追逐你那不切實際的理想。」


    「我知道!」艾瑞莉亞目光堅定。


    她說:「我已經明白,迴歸傳統的路走不通了。所以,現在我想嚐試一條新的道路。」


    說著,艾瑞莉亞看向易大師,看向在場的領風者們:


    「這條道路,反抗軍的那些大師前輩們,多半是不會跟我一起走的。」


    「願意陪我走下去的,恐怕隻有青夏大師你了。」


    「我...」青夏大師神色複雜。


    他也看了看在場的領風者,他說:「他們的路,不好走。」


    艾瑞莉亞隻是想迴歸


    傳統,就已經在反抗軍內部引起眾多不滿;


    她如果想在艾歐尼亞學著搞領風者那一套,那大師們恐怕就不隻是不滿,而是要造反了。


    「那又如何?」艾瑞莉亞向他伸出手:「青夏大師你也說了,領風者的路隻是‘不好走,,並不是走不通。」


    是的,其實在聽完剛剛苦說與領風者的辯論之後,青夏大師就已經意識到了:


    在萬眾的擁戴、女神的庇佑、信仰的團結之下,領風者的路未必就是走不通的。


    「他們反對,就讓他們反對去吧!」艾瑞莉亞想通了:「就像青夏大師你說的...」


    她眼中再無一絲迷茫:「所謂領袖,就是能在反對聲中做出正確決定的人。」


    「他們不跟我走,我就跟領風者走!」


    「這...」青夏大師麵露訝色。


    他似乎沒想到,自己能從這天真少女身上看到如此堅毅果決的一麵。


    青夏思慮良久,終於欣慰地露出笑容:「你終於成長了,艾瑞莉亞。」


    ........................


    這邊,青夏大師答應戴罪立功,繼續輔左艾瑞莉亞,嚐試新的道路。


    而另一邊,洛也對領風者的信仰十分向往。


    戰鬥結束不久,他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那本《迦娜思想簡述》,跟參加粉絲同好會的新人似的,滿懷憧憬地向領風者們走了過來。


    「等等,別靠得太近!」霞卻在最後關頭攔住了他。….


    「怎麽了,親愛的?」洛還有些不解。


    先前霞不是還支持他跟領風者接觸的麽,怎麽現在連說個話都不讓了?


    「洛,你還沒發現麽?」霞警惕地護在洛的身前,盯著塔姆:「這條肥鯰魚,分明就是一頭惡魔!」


    實力強大,氣息邪惡,食人靈魂,而且塔姆剛剛還自己在言語中透露,他至少活了1萬年之久。


    這分明就是一頭惡魔,而且還是一頭可怕的遠古惡魔!


    普通人跟這種生物呆在一塊,就像是老鼠與貓同籠。


    哪怕塔姆對他們沒表現出絲毫惡意,霞也本能地覺得恐懼難受。


    「洛,別惦記什麽領風者了...」霞拉著男朋友就想跑路:「領風者能跟這種遠古惡魔混在一塊兒,恐怕也不是什麽好人!」


    「嘿,你怎麽說話的?」領風者們還沒開口辯解呢,塔姆就先罵起來了。


    他很不客氣地擋住霞與洛的去路,指著霞的鼻子質問道:


    「你給我解釋解釋,我怎麽就不是好人了?」


    「哈?」霞微微一愣。


    這踏馬還用得著解釋?當然是因為...


    「因為我是惡魔?」塔姆就像是捕捉到什麽關鍵詞一樣,嘴巴跟衝鋒槍似的開啟了連發模式。


    「惡魔就不能是好人了?我對你們態度這麽好,怎麽就讓你感覺到危險了?」


    「小丫頭,你這可是非常惡劣的種族刻板印象!」


    「惡魔也是智慧生命體,我們可能種族不同、膚色不同、文化不同、習性不同、食譜不同,但靈魂和智慧卻是相同的。當不當好人,做不做好事,我完全可以自己選擇。」


    「我們領風者講究的就是人人平等,是全體智慧生命的大團結,像你這樣明目張膽地搞種族歧視,在我們那裏可是要吃處分的!」


    霞、洛:「......」


    和先前的亞索一樣,他們完全被塔姆的這一套組合拳給打懵了。


    而和亞索不同的是,作為一直被人類歧視排斥的瓦斯塔亞人,他們對這番指責感觸更加微妙。


    以前都是霞與洛,憤怒地指責人類歧視他們。


    現在好了,一條鯰魚竟然指責他們歧視惡魔?


    「這...」洛震驚地看向易大師等人:「你們領風者的人人平等,連惡魔也算在內麽?」


    「額...」其實易大師也覺得這有些不太對勁。


    但迦娜女神都說了,要團結符文之地的所有智慧生命...惡魔的命也是命,不是麽?


    「是。」於是易大師迴答:「隻要惡魔願意和大家和平共處,那他就是和我們一樣的‘人,。」


    「那瓦斯塔亞人呢?」洛追問道。


    「當然也一樣。」易大師說:「在領風者那裏,所有智慧生命的地位都是平等的。」


    其實早在領風者到來之前,雙城就已經不搞種族歧視了。


    畢竟祖安和皮爾特沃夫的人口,大都來自外來移民。這些外來移民又來自世界各地,各個國家、不同種族,可以說是什麽人種、物種都有。….


    如果按血統和種族搞歧視,那雙城人可就得歧視到自己身上了。


    所以雙城沒有種族歧視。


    他們歧視的隻是祖安人、外鄉人——歸根結底,歧視的是貧窮,而不是血統。


    而在領風者到來之後,雙城的版本就更是從種族平等、性別平等,一步進化到了人人平等。


    隻是艾歐尼亞的遊戲版本還太過落後,才會存在這種源於血統的種族歧視。


    「看到了嗎,霞?」洛麵露微笑,很興奮地看向女友:「在領風者的土地上,連惡魔都可以與人類平等共處。」


    「我們瓦斯塔亞人追求的平等,或許可以通過這些領風者...」


    「不行!」霞卻沒有洛這麽天真浪漫。


    什麽超越種族的人人平等,全體智慧生命的大團結...這種騙小孩的故事,她才不信呢!


    「人類騙了我們多少迴了,你怎麽還信他們?」


    「嗬,我看...」霞的目光,極不信任地從在場所有人類身上掃過:「他們現在隻是需要我們幫他對付諾克薩斯人,才來談團結友愛。」


    「等諾克薩斯人被打敗了,需要一個‘新的敵人,了,就輪到我們瓦斯塔亞人‘犧牲,了!」


    霞雖然沒讀過那本《簡述》,不知道李維總結出來的,反動統治階層用種族壓迫轉移內部矛盾的相關理論。


    但即便沒有理論,過去的近萬年來,艾歐尼亞的人類也一直都是這樣實際操作的。


    隻要人太多了,地不夠用了,人類就會跑來揍一頓瓦斯塔亞人,搶上幾塊地走。


    幸虧還有均衡之道間接保護,讓艾歐尼亞人隻敢小規模蠶食,不敢發動大規模戰爭...


    否則瓦斯塔亞人恐怕都撐不過這漫長的一萬年,早就被貪婪邪惡的人類給殺滅絕了。


    「這樣的人類,你怎麽還敢信任?」霞對洛質問道:「我們瓦斯塔亞人天生就跟人類長得不同,總體實力又比人類弱。」


    「他們說不歧視,就真不歧視你了?」


    霞的顧慮沒錯。


    當矛盾積攢到需要找一個地方宣泄的時候,「不同」和「弱」,這兩點就足以成為一個種族滅亡的理由了。


    更何況,瓦斯塔亞人跟人類比起來,還如此不同,如此地弱。


    「你多慮了,霞首領!」這時,易大師站出來了。


    他堅定地說:將領風者團結起來的是信仰,而不是血緣、種族等一切外在的身份。」


    「我們從來不會依靠外貌的不同,來區別你我。」


    「不管你是長著羽翼,還是長著狐狸尾巴,隻要你和我們


    有相同的信仰,那你就會是我們最信任的戰友。」


    「信仰?」霞不屑一顧:「放在腦子裏的東西,能有長在身上的東西更直觀明顯,更讓人有歸屬感麽?」


    「當然!」易大師點了點頭:「因為我們的信仰,是看得見摸得著的。」


    說著,他暗暗施展神術。


    隻見微風流轉,在場眾人的信仰之線便都被顯現出來。


    無論是出身無極的易,還是影流教派的劫,均衡教派的阿卡麗...這些不同出身、不同身份的人,都顯現出了他們共同的信仰之線。


    「這是?」霞還有些猶疑。


    「這就是我們的信仰,領風者唯一的身份認知。」易說。


    可以具現化的信仰?


    「這...」霞微微長大嘴巴。她立刻意識到了,這意味著什麽。


    不過...這是真的嗎?她看到的這一幕,會不會是領風者演的一出戲?


    畢竟,具現化一條線罷了。這種程度的小戲法,隨便找個法師過來都能還原。


    霞也不是領風者,她分不出眼前的信仰之線是迦娜的神術,還是人類的法術。


    她正這麽考慮著。


    可她的好男友洛,卻突然跟發現了什麽寶藏一般,激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親愛的,你看——」


    「我也有誒!」.


    河流之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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