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死掉的人名叫王雄,之所以尹傾鴻會有了頭緒,是因為他記得這個人。


    當初尹傾鴻繼位爭亂的時候許多欲奪權者沒有足夠的實力,便把外族和武林的勢力拉攏過來,把整個國家及的各路勢力都攪合在了一起。其中武林的勢力有一部分是靜觀其變漠不關心的,都呆在自己的地盤沒動;想從中得利一舉封侯的,多半被反黨說動;另有一部分是心懷國家悲憫蒼生的,也不加入各勢力,隻是在動亂的地方安撫百姓鎮壓亂黨消滅外族,同時壓製著那些加入各方勢力的武林人士的行動,力圖在不牽扯進政治勢力的同時保證國家平穩。


    當時實在亂得很,每晚來刺殺尹傾鴻的一撥人接著一撥,有時候甚至屋裏刺殺尹傾鴻的人還沒被完全清除,就聽外邊叮叮當當,另幾撥刺客在混亂中沒顧得上分析形勢,竟打起來了。這其中就不乏加入了各勢力的武林人士,所以有時就有一些武功奇高的俠客潛伏在宮殿四周,看到武林同伴殺進來就幫著官兵消滅,又或者打暈扛走。


    尹傾鴻這人向來恩仇必報,得罪他的和幫了他的人雖然不至於全部記得,但最主要的都記得清清楚楚。礙於武林是民間勢力,在平亂後尹傾鴻也一直沒急著去報仇,隻叫人去監視著那幾家得罪他個徹底的門派,伺機打壓,讓他們逐漸消失在了世人的視線之內。


    而這個王雄,就是其中之一。


    按照這個線索再讓梟崇去查,果然發現死的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與當時的事有關。


    “若要如此說,這兇手於我們是友非敵?”梟崇問尹傾鴻。


    尹傾鴻搖搖頭:“不一定。這幾個人……”尹傾鴻從名冊上指了幾個人給他看,“這些原是幫過我的,若是友,那他們為何會被殺?”


    梟崇自己想了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隻能道:“……請您明示。”


    “具體是敵是友我還不太清楚,不過,”尹傾鴻用指節點了點下巴,“知道了接下來往哪步走便是好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我一會列個名單給你,你去讓人看著,既然這王雄出現了,那麽恐怕接下來就都是些我認識的人物了。再來查查看這事跟湘妃有沒有什麽關係,總覺得時機太巧了,不可能跟他們沒關係。”


    梟崇領了命準備下去布置,尹傾鴻卻叫住了他:“最近來了幾撥了?”


    “算上昨天的兩批人馬,五天來了十四批,不過大部分都是京城那邊過來的,沿路跟來的都隻是探底,城中的另幾個京城過來的人身後也有。”


    “嗯。”尹傾鴻點點頭,“最近估計來的人還會增加,你叫下麵的人提防著些,別讓鷺翎察覺到那些人的存在。”


    梟崇點點頭,迅速退了出去。


    鷺翎早上去吃早飯的時候又遇見了捧著一大捧花來找他的醉魚,這才想起昨天從畫舫迴來後把找個人去看看她的事給忘了,不禁覺得慚愧,便想請她吃頓飯來找一下平衡,不過醉魚看看自己,又看看鷺翎,搖了搖頭,把花往他手裏一塞又想跑。


    鷺翎倒是對她的行為模式有了些了解,看她轉身要跑,也不知哪來的一股勁,一伸手竟扯住了她後衣領,把人拽得一踉蹌,看她站定了便笑著問:“不跟我們一起吃也就算了,我包些東西給你帶迴去行麽?”


    醉魚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然後點了點頭。


    鷺翎走迴桌邊把那一大捧花放到青河懷裏讓他抱著,叫了夥計來用油紙包了幾樣點心和沒有湯的菜色遞給了醉魚,醉魚伸手接了,似乎是覺得感激,抬頭瞟了鷺翎一眼,又急匆匆跑了。


    那夥計覺得鷺翎親切,便笑著搭話:“您可真是大好人,平時別的外地客人來了都以為她是小叫花,不讓近身的,您要是走了,說不定那孩子得哭。”


    這是掌櫃的從裏間走出來,看那夥計不幹活卻跟客人搭起話來,便斥了他一通,那夥計趕緊跑了。


    鷺翎坐迴座位上,青河把花還給他,歎道:“你們兩個這樣謝謝來謝謝去的,沒完沒了了。”


    鷺翎沒理他,低頭去看那花。這一迴的花鷺翎倒是認識,宮裏也有種,不過醉魚采來的比宮裏看到的要更水靈飽滿,是白杜鵑。


    “野生的杜鵑花好像得是半山腰往上才能見到啊,我認識的一個年輕官員是這邊的人,一起喝酒的時候跟我提起過這個。”尹蒼遠說,“這女孩還真是膽子夠大。”


    鷺翎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問尹蒼遠:“遠兒,你說,我若想把醉魚收到身邊,爹爹能否同意?”


    尹蒼遠想了想,道:“你若真想,爹大概也不會阻止?”


    “阻止是不一定,就怕你們爹到時候吃醋~不愧是至尊,吃醋的本事也不是常人能及的。”青河一邊笑一邊湊過去聞那花的味道,鼻子一聳一聳的,像隻小狗一樣,也許是吸入了花粉,打了個大噴嚏,花瓣都被吹得飛了起來。


    瑞雪看著直笑,把青河從花旁邊扯迴來讓他坐端正:“你天天怎麽就沒個正經樣子,這又是在幹嘛。”


    青河揉了揉鼻子,道:“這花的味道真怪。”


    “怪?”鷺翎自己也聞了聞,覺得和在宮裏聞到時沒什麽區別,“哪裏怪?”


    “就是因為說不出來才說是怪的嘛……”青河說著又揉了揉鼻子,“反正我記著我以前聞杜鵑花不是這個味道的。”


    “你以前是條狗麽……”


    青河示威似的咧嘴齜牙,然後抬頭挺胸挑眉:“哥我上輩子是殺手來的,五感敏銳,怎麽的,羨慕嫉妒恨?”


    鷺翎和尹蒼遠都是第一次聽他說起前世的事,一起驚訝地望著青河,鷺翎愣了良久才道:“原來還真有幹殺手這一行的啊……我以為那是小說裏才有的呢。”


    青河眼神怪異地看他:“……你還真信了?”


    鷺翎和尹蒼遠對視一眼,再次看向他,問:“不是真的麽?”


    青河嘴角抽了抽,一個後仰栽進瑞雪懷裏,嘟噥道:“這倆孩子欺負起來忒沒成就感,打擊死我了。”


    “那你到底是不是殺手啊?”鷺翎問。


    瑞雪笑著擺擺手,道:“這事就別提了,快點,我們這早飯快吃到中午了。”


    被他這麽一打岔,四人把亂七八糟的事也都拋在了腦後,趕緊結了帳迴去了。


    尹傾鴻見事情終於有了方向,心情便好了起來,一大早把事情都跟梟崇說完之後就到院子裏走了走,還順便折了根樹枝當劍舞著舒了舒筋骨,練到一半見幾人迴來,便把刺出的樹枝帶迴收了劍勢,往四個人的方向看了過去,一眼便看到了鷺翎手裏的一大捧白花。


    “上迴的還沒謝呢,又送來這麽多,我們要往哪放?”尹傾鴻把那一大捧白花接過來放在石桌上,側頭去問鷺翎。


    這幾天幾個人房裏都擺了含笑花,花香遍布這小小的院落,久未散去。如今又來了這麽多花,還真是沒地方放了。鷺翎想了想也沒什麽辦法,歎道:“哎,就這麽放著,下次見到時跟她說一聲,讓她別送了就是。”


    尹傾鴻想了想,道:“這麽放著可不好,這樣,一會等陸為迴來,就讓他拿一些送去畫舫那邊。”


    這處理方法確實好,鷺翎笑著點了點頭,下意識地伸手捏住了尹傾鴻的袖角。


    沒一會工夫梟崇從外邊迴來了,表麵上雖依然沒有表情,但鷺翎看得出他心情似乎不大好,像是苦惱,又像是在生氣,抬眼看到他的時候很明顯的愣了愣。


    鷺翎被他也弄得一愣,不知是出了什麽事,剛要開口問他,梟崇卻直直走到尹傾鴻身邊去,小聲對他說了些什麽。


    這事估計不是什麽好事,鷺翎看到尹傾鴻眉頭一下子皺得死緊,眼神落到他身上,又迅速移開了,這速度快得像是之前看向他隻是鷺翎的錯覺,但這讓鷺翎更肯定梟崇說的事與他有關,而且絕不是好事。


    “出什麽事了麽?”


    聽到鷺翎問,尹傾鴻笑了笑,說是朝中出了點事,讓他別在意,說完便跟梟崇迴屋去了。鷺翎看著門的方向臉色逐漸陰鬱下來,院子裏的其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尹蒼遠道:“我進去看看出了什麽事。”便跑進去了。


    剩下青河和瑞雪兩個人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呆呆站著,青河拍了一下鷺翎的肩膀,問:“沒事?你別瞎想,你爹不會害你。”


    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鷺翎迴頭勉強地對他笑笑:“我知道他不會害我……隻怕是驚穹南星他們出了什麽事,所以他和梟崇才不讓我聽見。”


    瑞雪也過來寬慰他:“不會的,不是說太子一黨已被控製了麽?若是驚穹和南星出了事,也應該更早報過來才對,沒道理這時候才出事。”


    鷺翎一想覺得也對,但心裏還是有個疙瘩,又歎了口氣,才道:“你說得對……反正我想也沒用,等他們商量完了,應該會告訴我。”


    話雖是這麽說著,但鷺翎隱隱的感覺到,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將要降臨到他的頭上。


    直等到一切都歸於平靜之後,他才感歎曾經的自己是多麽的幼稚,就那樣縮在尹傾鴻為他準備的殼裏,自以為不會有任何禍事會傷害到自己,在尹傾鴻的保護下安於做一個不去看天下的洋娃娃,所以到了最後才有了那麽多心傷,那麽多愧疚,那麽多不眠的夜。


    突然的一陣風將石桌上的幾枝白花掃到了地上,鷺翎慌忙撿起來,卻看那花瓣上沾了灰塵,再也不如之前潔白嬌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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