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勇道:“謝謝。.”


    “瞎子……那瞎子會算什麽命,也隻有你這樣的傻娃子才會信啦……”那老婦人後來又嘀嘀咕咕的說什麽,曲勇已不去聽了。


    在中國有個很奇怪的現象,那就是算命的一定要是瞎眼的,睜眼的那是萬萬不行的,曲勇記得自己小時候村裏來了個算命的,年紀輕,長的白白淨淨的,戴著墨鏡,村裏人都不相信他算的準,八婆還小聲的對曲勇說道:這先生年紀,肯定不瞎,誰知話音才落,那先生就踩了腳空,摔個狗吃屎,老人們登時都開心了,認為這是真瞎,瞎就能準。


    為什麽瞎了就能準,這個道理老人們說不出所以然來,曲勇長大後自己琢磨,認為中國玄學講求感覺,一個人肉眼瞎了,他的心眼就開了。


    卻不說這些題外話,說那曲勇一路趟著汙水垃圾好容易找到那老婦人說的屋子,隻見衰草枯長,灰塵寸厚,那門口的對聯也不知是哪個年頭貼上去的,如今紅色褪盡,隻有蒼白的幾條。


    看來這瞎眼的畫師改行做了算命的,生意並不怎麽樣。


    “嘟嘟……”那屋門就是兩塊木板攔放了一下,根本防不住小人,不過小偷想來也不會在這裏偷東西,曲勇還是禮節性的敲了門。


    “咳咳咳。”陰暗潮濕的屋內隻有咳嗽聲,那聲音就好像一條垂死的老狗在勉強掙紮。


    曲勇衝裏麵喊道:“老人家,我能進來嗎。”


    “算命問花,自帶八字。”


    算命可能大家都還知道是個什麽東西,但問花是什麽,也許絕大部分人都不清楚了,咱們中國破四舊,到底毀了多少東西,就說不過來了,這算命也是牛鬼蛇神,封建迷信,都沒了,偏遠農村可能還聽過,城裏是沒有了,沒想到在日本還保有一絲苗子。


    問花是說每個人在出生時,不知在何處就會開出一壇花,這花品種,枯榮等就與其人掛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比如舉個例子,此人對應的命花是牡丹,那就意思是大富大貴,而這牡丹根紮的深不深,葉開的茂不茂就意味著他富貴能夠長久,而這花普通人是看不到的,隻有誰呢,就是這些瞎眼的算命先生。


    曲勇推門而入,裏麵的空氣帶著黴味,真難以想象有活人能忍受的活下去,他口中說道:“我不是來算命,也不問花。”


    “不算命,不問花,那就滾。”那老頭貌似脾氣很大。


    曲勇道:“如果我不滾呢。”


    “唿。”一個酒瓶子就衝著曲勇的腦袋摔來,準頭還不錯,但速度和力量都實在太慢,看來這老頭不會武功。


    曲勇頭一偏閃過,已看到那瞎眼老頭縮在一個破沙發上“哼哼”,他繼續道:“老人家,我想向您打聽個人。”


    “不知道,咳咳咳……”老頭聽都不聽,就說不知道,又開始咳嗽。


    曲勇不死心,問道:“這個人對我很重要,她叫渡邊奈月,請問您知道嗎。”


    “不知道,我是瞎子,你是聾子嗎。”


    曲勇從掏出一遝錢,道:“你看,這是一萬日元,是渡邊秀樹告訴我,來找老先生你的。”他的這些錢還是在國內換的,都沒怎麽使用。


    那瞎老頭子怒叫道:“什麽狗屁,狗屁渡邊秀樹,狗屁日元,你就是把全日本的黃金堆到老子的麵前,老子也不知道,不算命,不問花,滾。”


    那老頭的脾氣又臭又硬,而且好像也不買渡邊秀樹的帳。


    曲勇暗想道:“難道是我找錯了,還是……難道他這個算命是個暗號,渡邊沒來得及於我說。”


    他試探性的說道:“我問花。”


    “問花,生辰八字報來……”那老頭終於振作了精神,端坐好身子,兩撇髒兮兮的八字胡倒也有模有樣的。


    “一九**年六月二十二日,午後二點整。”


    “己巳年庚午月癸醜日未時”那瞎老頭子一捏手就算出來了,接著他也不開壇燒香請神,更沒鬼怪上身的樣子,就是捏著手指,口中快速算著,許久後一陣猛翻死魚般的瞎眼珠子,衝曲勇哆哆嗦嗦的伸著枯手,喊道:“骨……骨啊。”


    “骨,您要摸骨。”曲勇耐著性子將臉湊上去,他有把握在瞎老頭耍花樣之前第一時間製服他。


    那老頭自曲勇的囟門開始摸起,到了天庭額頭停留許久,順著鼻子,嘴唇,脖子,手腳近乎摸了個遍。


    曲勇開始還覺得好笑,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他發現這老頭的那食中兩指輕扣點觸的手法極為奇妙,就好像是舞動的蝴蝶,又像是那蝙蝠。


    瞎眼的老頭,瞎眼的蝙蝠。


    他這兩指之舞動好像能釋放奇特的能量,在曲勇身上摸過。


    “這……這種手法……”


    曲勇最驚訝的是,這種手法,他幼年時受過一次,那一次他還小,就覺得一身酥**癢的,又舒服又難受。


    而那次給他詳細摸骨的人正是九爺,算術驚天,失蹤多年,曲勇遍尋不到的九爺。


    從浙江的小山村,到日本皇城千萬裏之遙,兩個算命的居然有一模一樣的摸骨手法,這實在奇怪。


    那瞎老頭驚唿道:“你……你不是日本人,你是黃帝子孫,。”


    “對。”曲勇傲然道:“我當然不是日本人。”


    “難怪……請問,閣下能否告之尊姓。”那瞎老頭摸完骨後,突然對曲勇的態度有了極大的改觀,客客氣氣的。


    “姓曲。”


    “曲,什麽曲,寫在我手上,寫中文字。”


    曲勇依言在那枯掌上寫了曲字。


    “不可能。”那老頭忽然要跳了起來,驚道:“沒道理姓曲……實在沒道理。”


    “在下就是曲姓。”


    “你不是親生的。”那瞎老頭整個人都要趴到曲勇身上,一對死眼狠狠的咬著曲勇,叫道:“你不可能姓曲,你被騙了。”


    “胡言亂語,你瘋了。”曲勇手臂一振,將他那僵屍般老骨頭丟迴椅子上,喝道:“我是貨真價實的中國人,姓曲。”


    “你以為是……你怎麽知道呢。”那瞎老頭陰沉沉道:“我告訴你,你的花叫牡丹,是焦了根的牡丹,你這樣的花小地方待不得,越待越枯,你要去的是天下至尊,京都之地才能真正的怒放。”


    “多謝。”曲勇原本還以為這瞎老頭有和九爺一樣的摸骨手法,至少能說點料,哪知道說了堆胡話,他也笑自己居然浪費時間。


    瞎老頭也聽出曲勇不相信的意思,他狂笑道:“你現在不信,沒關係,以後一定會想起今天的,哈哈哈。”


    “既然你不知道奈月下落,在下就告辭了。”


    曲勇不想和這瞎老頭胡說下去,一拱手就要走掉。


    “慢著,閣下請稍等。”那瞎老頭忽然開口,喊住曲勇。


    曲勇挺住腳步,道:“如果你還要說那些什麽我不姓曲的鬼話,請免開尊口。”


    那瞎老頭似乎為難,遲疑著說道:“我……有一事相求。”


    “求我。”曲勇奇怪,兩人素昧平生,他怎麽開口相求。


    那瞎老頭一咬牙,道:“對,焦牡丹這種命花,可遇不可求,我就算是再不要臉,也不得不開口相請閣下。”


    “這……”曲勇實在不願答應,因為他身上的麻煩,就算是一百個人加起來也未必有他這麽多。


    “我有一幅畫,想求閣下帶迴中國。”那瞎老頭苦聲道:“我已黃土埋膝,有生的日子數的過來,但這幅畫……它應該迴中國,我一定要完成她的心願,哪怕她愛的人不是我。”“哦。”這幅畫中之人想來對於他來說是落花無意,流水有情。


    “我已沒有朋友,親人,什麽都沒有,隻能相求陌生人。”老無所依,求於陌生人,這何等之淒慘。


    曲勇歎氣道:“老先生,在下一身麻煩太多,隻怕是會誤了你的囑托。”


    “嘿嘿……”那瞎老頭很有把握道:“你這些麻煩不過是炙燒牡丹的火焰罷了,焦牡丹為何是花裏王中王,就因為它受過烈火的磨煉。”


    “承你貴言了。”曲勇說道:“如果您不棄,我盡力而為。”


    “好。”那瞎老頭大喜,哆嗦著爬起來,摸出椅子後一根爛拐杖,拄著挪進藍布格下的裏屋,一陣翻箱倒櫃聲後,又哆嗦的出來,手裏緊緊的抓著一長條形物件。


    “請看看。”他將那畫從布套中倒出來,動作輕柔,枯幹的麵上好像也散發著一種榮光。


    從曲勇進入這屋裏起,隻覺得沒一件東西不爛,沒一件不髒,但現在這瞎老頭拿出來的這畫卻幹淨整潔,絕沒有半點的汙垢破損。


    “好。”曲勇也小心的接過,緩緩拉開那畫卷,隻見一位絕美的和服女子在春水岸以柳枝戲水,微微側頭,嘴角帶笑,簡直是將女人那種柔美展現到了極致。


    果然是絕世美女,才會讓這瞎老頭念念不忘,一生珍藏著一幅畫。


    這畫是我二十餘年前所畫,畫中人是……一位天下無雙的美女……瞎老頭雖然看不到,但他的手指卻準確的輕輕拂過畫中人的臉頰,口氣溫柔道:“她的美,就算是我耗費近一個月的心血,也萬萬畫不出十分之一。”


    世上的美人,本就不是筆紙所能描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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