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沙羅道:“那一招,是無敵的一招,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夠躲得過去!”


    那聲音默然半晌,突然哈哈笑道:“少年人,你想勾我出手?”


    岸沙羅道:“在下隻是覺得,神穀先生作為我日本武道界第一高手,應該見一見這一招,否則,這一生的學武,實在是毫無意義......能與這樣兒的人決戰,實在是武人至高無上的榮譽,也是家師慷慨赴戰的原因!”


    那聲音沉默許久,終於道:“怎麽樣的一招?你說來聽聽。”


    就算是隱居再久,神穀孝太郎深藏於骨髓的那份武者之心還在,他終於忍不住上了岸沙羅的勾。


    岸沙羅歎氣道:“慚愧,在下比劃不出來,就算再看一千一萬遍,我也比劃不出來!”


    “哦?”


    “隻因那一招雖然簡單到極點,但又難到了極點,誰都會,卻誰都做不到他那種地步。”


    岸沙羅完全沉得住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將那人的興致勾引到了極致,後者終於開口道:“你說清楚些吧。”


    岸沙羅道:“我想還是算了,這樣的一招,我費勁唇舌說出來百分之一的模樣,可神穀先生不出手自己麵對,聽了也沒任何意義啊!”


    那聲音沉聲道:“誰說我不會出手?快說。”


    “主上!”此言一出,那些宮裝女子全部匍匐在地,心神震顫。


    “你們怕我輸了?自己失去依靠?!”那聲音突然豪情萬丈,大笑道:“我已經輸過一次了,這一輩子輸一次就夠了,年輕人,不要故作勾吊,直接說吧!”


    岸沙羅知道已經吊足了胃口,終於緩緩道:“是一個圓。”


    “圓?”


    在座的大多是普通民眾,卻也有習武之人,尤其是那些宮裝美女,大多受過神穀孝太郎的指點一兩招,也會武功,大家都想聽聽岸沙羅口中說的神乎其神的一招,誰想到居然是個圓。都不覺有


    些失望,有些莫名其妙。


    “對,就是畫圓。”岸沙羅卻是鄭重其聲,肅然道:“就是圓,完美的圓。”


    “圓?”那屏風後的聲音這一次沉默了更久,久到似乎過了一個世紀,終於緩緩道:“他能畫出完美的圓?”


    岸沙羅恭敬道:“是!”


    那聲音再次確認道:“你肯定,那是完美無瑕的圓?”


    “這...”岸沙羅一愣,道:“我不能確定......”


    神穀孝太郎長歎一聲,道:“你當然不能確定了,憑你現在的眼力,哪裏能分辨,到底什麽才是完美無瑕,不過就算是接近完美,也是極高明的武學修為了...中國那片土地,為何代代都有這等天縱奇才出現,可喜、可恨啊...”


    這昔日的新動組組長,殺人無數的武道名家,可喜的是自己又有了一個最好的對手,可恨的是,自己的國家雖有大批武者,卻缺少能有如此的真正的頂尖高手出現,一旦他這批人去世後,以後的日本武道會走上什麽樣的道路,實在是難測。


    “所以,為了後人,我必須斬了這個來自中國異邦的武者,為後世子孫留下生存的空間!”


    他身邊伺候的一少女忍不住問道:“主上武功蓋世,為何對一個圓這般的鄭重其事?!”


    那主上道:“你聽不明白,是因為你修為尚淺,不過我可以簡單解釋一下,你且自己試試看,徒手畫圓便知道了。”


    “徒手畫圓?”那少女自以為簡單,食指沾了點茶水在茶桌上一畫,誰知出來的卻是扁的,她不放棄又畫了一圈,這一次卻是凸的,無論她怎麽努力小心,畫出來不要說完美的圓,就是肉眼一看也不像圓。


    “怎麽樣?”


    那少女怔了怔,苦笑道:“看來這畫圓,也這般的難啊!”


    那聲音道:“何止是難,這已經近乎是世上最高深的武學了。”


    這番話實在太難了,難到世上絕大部分的人都不能理解,岸沙羅見神穀孝太郎對天命評價之高,內心擔憂也就更重。


    那聲音高聲道:“此人現在哪裏?”


    岸沙羅喜道:“神穀先生莫非要出手?”


    那聲音道:“人生得一敵手,雖死無憾!我會出劍!你立即去轉告那人,我使得是殺人劍,如果他有膽挑戰我日本武道界,就前來一戰!”


    “殺人劍!?”岸沙羅知道神穀孝太郎的外號叫“千人斬”,可見其劍法中殺戮極重,不過他仍內心擔憂,拜下問道:“在下鬥膽,敢問神穀先生,若是先生敗了,我武道界該當何去何從?!”


    “大膽!”那些宮裝少女大怒,紛紛躍上舞台,將岸沙羅團團圍住,厲斥道:“我家主上天下無敵,你膽敢言敗!我斬了你!!”


    岸沙羅並不驚慌,道:“神穀先生武技之強,可以說獨步宇內,但在下也知道,那來自中國的天命同樣是絕世之高手,兩虎相爭,未免一敗,若是天命落敗,固然是絕佳,萬一神穀先生不幸失手,我日本武道界豈非浩劫仍在!請神穀先生示下!”


    其中一宮裝少女道:“且不說我家主上絕不會落敗,就算敗了,那天命勢必也會元氣大傷,到時你們這些武人一擁而上,將之斬為肉泥不是輕而易舉?!”


    “這...”


    “胡鬧!”那屏風後的聲音暴怒,厲聲道:“誰讓你說出這等胡話,他以“武道”正而言之挑戰我日本,我豈能依眾欺寡,就算全日本的武者都戰死,也是堂堂正正!誰若是要以卑鄙手段取之,莫怪我手下無情!”他話說的擲地有聲,聽的岸沙羅熱血沸騰,或許這話落在渡邊秀樹這樣的人耳中會被認為傻,但一個真正的武者就必須要有這樣的胸襟,他頓了頓,沉聲道:“武者本不該未戰言敗,不過你的擔憂並非毫無道理,你且上來,我附耳於你說。”


    “是!”


    岸沙羅走上涼亭,停在屏風之前,遲疑了一下。


    那聲音道:“進來吧,我模樣有些怪,請多擔待些。”


    “是。”岸沙羅終於走過屏風,看到了這一代奇人的真麵目,隻見其麵如玉雕,白發蒼蒼,雙目如電,正跪坐於金絲蒲團之上,雙手放於膝上,那左手光禿禿,沒有一根手指頭,右手五指齊全,修長、幹淨,指甲修剪的短而齊,一看那就是一隻握劍的好手,但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讓岸沙羅吃驚的是,那臉上刺著一個血紅的字,,敗!


    他這樣的絕世高手,竟然會在麵上刺了“敗”字,難怪他將自己隱居在孤島上,就算見人也用屏風將自己和人群隔絕開來,最奇怪的無論是憑神穀孝太郎的武功還是現代的先進科技,要抹去這個恥辱的“敗”字,並不算太難,為什麽他偏偏不能抹去呢?


    那人看出岸沙羅的心思,道:“你雖然不想表現出自己在看這個字,但我知道你心底很奇怪,為什麽我麵上會有這個字,而且還是漢字?”


    岸沙羅也並不掩飾,道:“是!”


    那人道:“這個字雖刻在我麵上,卻刻在你的心上,你說呢?”


    “啊...”岸沙羅一愣,突然也大笑起來,笑道:“是,在下的確萬萬不如神穀先生。”


    那人道:“你口口聲聲喚我神穀先生,自然是認為我就是神穀孝太郎,但你可知道,神穀孝太郎這個名字,我早已經不用很多年了,聽來十分的陌生!”


    岸沙羅道:“先生就算不稱做這個名字,喚作任何名字也一樣光芒四射!名字不過是個稱號!”


    “好!”神穀孝太郎望著岸沙羅道:“年輕人不錯,有勇有謀,可造之材,難怪田中會將這等重擔交付於你,你所擔心的問題,我有兩條路指給你!你自選一條路走!”


    “那兩條路?”


    “你的膽氣可嘉,做事有謀,胸懷天下,前途無可限量!”神穀孝太郎道:“我隱居這幾十年來,創有一套門劍術,可以傳與你!”


    神穀孝太郎昔年號稱“千人斬”,掌中殺人劍,他隱居多年創造出的這門劍術,隻怕是威力大到驚人,任何人學會了這門劍術,即有了一條通往武道巔峰的捷徑。


    岸沙羅駭然道:“我...在下雙臂全無,如何能使劍?”


    神穀孝太郎大笑道:“你這般聰明的人,如何還不明白這個道理,什麽是用劍?誰說過了用劍需要手臂?!”


    “不用手臂?!”


    “什麽是劍?”神穀孝太郎道:“劍不過就是一塊鐵片,既然鐵片能被稱作劍,你的腿,你的頭,你的胸膛甚至你的屁股為什麽不能稱作劍!”


    “為什麽不能稱作是劍?”那岸沙羅這輩子也沒有聽到這般直白而有衝擊力的話,他開始呆呆的茫然不解,隨即麵露笑容,宛如當年佛祖說法,迦葉拈花微笑。


    這就是聰明人之間的對話,也隻有聰明人才會懂,否則說半天對方不懂,卻是半點意思也沒有了。


    岸沙羅突然一收笑容,搖搖頭道:“這個法子不好!”


    “怎麽,你沒有信心?”神穀孝太郎道:“你還是怕自己用不好劍?”


    岸沙羅道:“我學了你的劍,就算學的和你一模一樣又能如何?如果你的劍法能夠勝過中國人,那麽我學了沒有意義,如果勝不過,那學了還是沒有意義,所以請神穀先生說第二種方法。”


    神穀孝太郎瞪著他看了半響,右手的五指微微動了無數次,似乎就是其內心的心潮起伏,終於道:“好小子,果然是好小子,你的路沒準能走得比我遠,好,第二條路給你!看我的臉!”


    他的臉上刻著“敗”字,這個“敗”是中文寫的,字跡狂傲不羈,大收大放。


    岸沙羅脫口而出道:“神穀先生要我去找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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