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說著仰起上身“嘩”地一下子站起來,帶著在湯池裏蒸泡得紅潤透亮的肌膚和一身的熱氣,那一雙被泡的粉色的椒乳帶著水珠微微顫抖,有著驚人的魅力,她扯過自己脫在石階上的和服一把裹上,然後腳下“三角步”,快如急箭一般的射出,離去前看到浴池外站著一個黑色披風,青銅麵具的男人。


    見宮本菜子走了,曲勇也趕緊起身,裹起浴袍,走到門外對銅麵人致謝道:“多謝。”


    銅麵人生硬道:“不必謝我,你怎麽會惹上這個女人?”


    曲勇將事情前後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然後問道:“這個女人是誰?她的武功也很高?”


    銅麵人道:“她沒說錯,她的原名就是宮本菜子,現在的名字叫櫻井晴子,算是半個丹勁高手。”這個女人正是櫻井晴子,她心中有話要吐露,竟隨便找了個小旅館以為隨便找個陌生人講出,然後殺了這個人,這是她一貫的緩解壓力的做法,但是這一次,她偏偏碰上了曲勇,更沒想到的是曲勇的背後會有一個高深莫測到極點的銅麵人。


    “半個?”曲勇奇道:“丹勁高手怎麽還有半個的說法?”


    “她的丹勁是借著采陽補陰提升的,所以隻是假抱丹,歪門邪道!”銅麵人似乎不願多講,他冷聲道:“你如果泡完了就早點睡覺,明天我們有事要做。”


    “好的。”曲勇這些天相處已經知道了銅麵人的脾氣,他說早點睡覺,就一定要早點睡覺,他說的話不容反駁,但往往很有道理。


    第二天一早,曲勇醒來後拿了早餐便跟隨銅麵人往外走去,這銅麵人即便在日本街道上,也是一副這樣的打扮,絕不掩飾自己的特立獨行,曲勇明白,銅麵人是將這芸芸眾生當做螻蟻來看,人當然不會去在乎螻蟻的目光。


    這種境界,是他所不能想象的。


    曲勇也沒有問去哪裏,他知道如果有必要,銅麵人一定會講的,清晨的東京幹淨整潔的街道上,兩邊不時就能看到有一些老舊的家具電器放在街邊,那是不需要的人家拿出來的,放在街邊,如果有人有需要,就會搬迴家去用,這種情景在日本很常見,一般也不會出現哄搶的局麵。


    曲勇一路上看過去,有些還蠻新的,不禁感概大和民族真是個奇怪的民族,他們有時候殘忍病態如惡魔,但有時候也讓人敬佩。


    就在這樣的感慨中,銅麵人帶著他穿過街道,最後漸漸的原理市區,停在一家小型的道場門前,門前兩株梧桐樹。


    自古傳言,鳳凰非梧桐樹不棲,既然這道場種了梧桐樹,看來裏麵是住了有鳳凰啊。


    “聽水館”三個日文,白底黑字,曲勇並不認得日文,但他看得出來雖然簡約,可不得不承認的是,這三個字龍飛鳳舞,大有意欲破紙而去的韻味,應該是出自名家之手。


    門大敞四開,院子裏也很安靜,應該說整個道館都很安靜,帶著一絲末日的悲涼。


    銅麵人當先一馬走進去,走進了道場,才看到一間寬廣的道場裏,隻有坐著一個五十來歲的雪白道服男人,那男人正襟危坐,似跪非跪,雙目似閉未閉,對兩人的到訪並沒有起身相迎。


    “剛柔流空手道伊崎修?”銅麵人居然是用中文緩緩說出。


    “是我。”那跪坐著的男人伊崎修睜開眼,雙手插膝鞠了一躬,也用中文迴答道:“閣下想必就是近日來東渡日本,一連挑戰極真流,和道流,係東流三大空手道大師的銅麵人,聽說從沒有人在你手下走過一招?”


    “對。”銅麵人淡淡道:“我比武的規矩很簡單,你隻要支撐一招不敗,就算我輸,任君處置,如果你敗了,就要為我辦一件事!”


    伊崎修見所傳為實,心裏麵也不知是何滋味,像他這種能夠開館立派的大宗師,居然在人家的手裏走不過一招,這說出去,日本武道簡直就是奇恥大辱,準確的說是,全日本的恥辱,但他不能不信,因為在他之前,那三大流派的空手道大宗師都敗在了這銅麵人手裏,而且沒有走過一招,所以他今天知道銅麵人會上門挑戰,他才遷走所有的弟子,一人應戰!


    “如果我輸了,是否也要為閣下派出全部勢力,去尋找那個叫天一的道士呢?”


    “對。”


    “好,我應戰!”


    這兩人的對話並不長,不過在曲勇的心裏翻起了大浪,他總算知道了這幾天銅麵人一個人出門去做了什麽,原來是去挑戰這些日本高手了,而挑戰的彩頭就是要逼迫這些人為他尋找天一道長。


    從能接觸到網絡開始,曲勇就關注了各大新聞報道,但是都沒有山口組櫻井奈月失蹤的消息,所以曲勇就知道了天一道長應該還沒帶走她女兒,奇怪的是這幾天過去了,天一道長一直沒出現,整個東京有多少人口,而要找一個人,又是何等困難。


    真是人海茫茫,何從找起,所以銅麵人就想到了這個辦法,上門挑戰這些武道家,逼迫他們為自己找人,這聽來讓人不可置信,但偏偏銅麵人就是這麽做的,而日本的這些大師居然都不是他的一招之敵,紛紛屈辱的當了銅麵人的斥候探兵,簡直就是日本武道的一個不可磨滅的奇恥大辱。


    “好大的手筆啊!”曲勇暗暗感歎,若要說他認識的人中,手段最厲害的,當然首數景泰四姑娘,可要說膽魄之大,氣概之強非這銅麵人莫屬。


    伊崎修赤足跪坐在地板上,腰挺筆直,從頭頂“百會穴”一直到壓在臀部下麵的腳後跟,形成一條直線,好像有一根無限的線在提著他的腦袋,力灌腳尖,隻要有任何的閃動,他就會彈身而起,爆起傷人。


    看到伊崎修的這模樣,曲勇想到史記裏的一句話:“噲遂入,披帷西向立,瞋目視項王,頭發上指,目眥盡裂。項王按劍而跽曰:“客何為者?””


    其中這個項王按劍而跽,簡直就是在伊崎修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體現,但直覺告訴曲勇,伊崎修不是霸王。


    霸王是這個銅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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