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勇點頭道:“我出山後查過一些典籍,知道這句話也是出自《易經》,來源於“河圖”。”河圖洛書,傳說是三皇五帝之時的神物,其中河圖以十數合五方,五行,陰陽,天地之象。圖式以白圈為陽,為天,為奇數;黑點為陰,為地,為偶數,並以天地合五方,以陰陽合五行,奧妙無方。


    所謂天本一而立,一為數源,地配生六,成天地之數,合而成性。


    天一老道歎息道:“恩師當年取我這道號,是飽含寄托之意,可惜,貧道讓他老人家失望了,至於你,孩子,貧道和你是有緣無分,這道號也不能取了,恐怕也就這麽算了吧。”


    曲勇好奇問道:“道長,如果我入道門,你會給我取什麽道號?”


    天一道長毫不猶豫脫口而出:“曲直。”


    “曲直。”曲勇見他脫口而出,就知道其實在老道的心底是很希望他能拜師的,甚至這個道號肯定也想過無數遍了,所以才會這麽快的說出來。


    “不錯,五行中有木火土金水,其中木曰曲直,意為是非,善惡。”天一老道講道:“貧道隻希望你能明辨是非,保持赤子之心,一生做人無愧於天地,無愧於父母,無愧於人。”


    曲勇能清楚的感受到老道對自己的厚望,他恭敬道:“我記住了。”


    天一老道寬慰道:“貧道相信你,不過人這一生,要做到這三個無愧,實在太難了,如果說道是虛無縹緲,不可捉摸,求道難於上青天,那麽,曲直之難毫不亞於求道,所以貧道當初一聽到曲勇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認為這是個好名字。”他頓了頓,又道:“哎,人老了,說話說著說著就講遠了,還是說迴從前的事吧。”


    “當年貧道跟隨在恩師門下三十年,一直都風平浪靜,恩師身上集道家、醫家,還有武家三門於大成,已瑾天人,貧道資質淺薄,學了三十年,也不過才學到恩師醫家、武家的六成而已,至於道學,實在過於浩淼,貧道還沒來得及真傳。”


    曲勇聽老道講他三十年潛心學習,才掌握兩門的六成,他記得當初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老道就講過,他身懷一寶有偷天換地之能,逆轉陰陽之功,要三十年苦功,就是醫學,可見他一點也沒有誇大其詞。


    “也就在這時候,恩師又收了個徒弟,恩師一生隻收過兩個徒弟,貧道資質並不算絕頂,苦學三十年也隻得恩師的皮毛,他老人家有些著急了,所以遍走全國各地,終於尋到了一個資質絕頂的孩童,帶迴三清山,苦心培養,希望能繼承他老人家的衣缽。”講到這裏,天一道長的臉上漸漸開始失落,“貧道多年來有負師恩,也是既慚愧又惶恐,隻恨自己愚笨,不能承受他老人家如海般的學問,終於見恩師在晚年能遇見一個絕佳的弟子,心裏麵其實是很高興的。”


    曲勇知道老道不是那種口上一套心裏一套的人,他既然說了是高興的,那當時一定是發自內心的為空道道士高興的,隻是為何天一老道如今講起來卻是滿麵的陰沉,難道收了這個徒弟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隻聽天一道長繼續講下去,“這新來的小師弟道號天命。”


    “天命?”


    人有三命,一天命、二宿命、三陰命。性與天命合,道義就是天命,心與宿命合,知識、能力、錢財都是宿命。身與陰命合,稟性的怒、恨、怨、惱、煩就是陰命,


    天一道長歎道:“不錯,恩師對他期望極重,希望他能恪謹天命,天命也的確天賦奇高,不出短短十年,已經盡得恩師道家、武家兩門絕學真傳。”


    曲勇失聲道:“這麽快?”


    天一老道含笑道:“他的確是數百年不出的奇才,往往貧道需要一個月才能領悟的招式,他看一眼就知神髓,當日貧道傳你形意拳,腦海中便不自覺地聯想到當年的天命,你們都是最適合練武的人,不同的是品性相差太大。”


    “十年後,天命當時的年紀比你大一些,也不過才二十五,他平時為人極為孤僻,貧道和他同門十年,加起來的話也屈指可數,是兄弟感情自然也不算深厚,也就在那一年夏天,三清山暴雨下了整整一個月,山洪暴發衝走了無數人的家園,山洪過後,大地又生瘟疫,恩師心念蒼生含苦,便命我們兩人下山救治百姓,其實當時恩師已經下定決心,想要傳授他龍虎堂掌門之位!”


    “龍虎堂?”曲勇想起來在三亞的那個聚會就叫做龍虎會,難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麽聯係嗎?


    老道問:“你聽過?”


    曲勇上一次隻是說四姑娘要去參加天下幫派秘密聚會,並沒有說是什麽名稱,他現在趕緊照實說了。


    “龍虎會?天下幫派聚會?”天一老道喃喃道:“貧道多年前已經隱居於此,沒有聽過,也不能肯定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係?不過如果這個龍虎會的背後...難道這個人會是天命?”


    天一老道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望著曲勇道:“孩子,貧道有件事想請求你。”


    曲勇道:“道長,你要我去查這個龍虎會的底細?”


    天一道長點點頭,道:“貧道知道這件事情極難,危險極高,憑你現在的武功是不可能的人物,但事關重大,貧道希望你能盡可能的留意一下,尤其是那個四姑娘。”


    曲勇肅然道:“我一定會的,道長,如果這個龍虎會的背後是天命,他......”


    天一道長臉色變了數變,歎道:“如果是他...哎...應該不太可能了,當年那一戰之後,他理應死了.......”


    “天命死了?”曲勇沒想到會這樣。


    “沒人看到他的屍體,不過他與恩師雙雙墮落萬丈深淵,這麽些年,貧道一直當他死了,若不是你突然說起龍虎會,實難相信啊!”


    曲勇沒想到隻是想聽聽老道講他的愛情史,卻牽扯出這麽多的秘史,竟然還與中國地下最龐大最秘密的一個聚會有關,他問道:“道長,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天一老道歎息道:“貧道還是從頭開始慢慢說吧。”


    當年,那一場瘟疫爆發極為廣泛,每天都有數以百計的平民死於此,天一天命兩師兄弟本著仁愛之心下山救民,這本是俠義之輩的本份,也是件好事。


    可偏偏福兮禍之所伏,這世上本就沒有單純的好事,有陽必有陰,有太陽就會有明月,沒想到他們的這次下山,竟成為了龍虎堂慘變的開端。


    山洪暴發,瘟疫橫行,山下十室九空,路有遺骨,加上顆粒無收,國家的賑災救款又被貪官私吞,可以說是人間慘劇。


    觸目所見含靈受苦,滿地哀嚎,兩師兄弟下山後到處救人,經常三五天都沒怎麽合過眼,一路過去,倒也是救人無數,那天命雖然性子孤僻,可救人時他永遠衝在最前麵,甚至不惜損耗自己本命真元,一個月下來,天一對自己這個師弟刮目相看,暗歎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看來空道挑人的眼光絕對是準確的,自己也的確不如這個師弟。


    兩個月後,疫情漸漸平複下來,有一天,他們路過山東濰坊時,遇見了如詩如畫一般的女孩。


    “她的美麗,放佛不沾染半點人間煙火,她對著災民一笑一顰,宛如畫中的仙子。”多少年過去了,老道說起這個女子,臉容柔和下來,帶著刻進骨子裏的思念,“她的名字叫做宮本晴子。”


    曲勇驚訝道:“是日本人?”


    “日本人難道不是人嗎?”天一道長緩緩道:“每個民族都一樣,有好人,也有壞人,晴子在中國旅遊,遭遇災情,她一個弱女子渾然不怕,憑著自己的醫術四處救人,當時貧道和天命都很佩服她。”


    就這樣,三人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一起為災民治病,幾個月後,疫情終於控製下來了,天一兩師兄弟也要迴山了,一起迴去的還有一個人。


    宮本晴子因為連續的不眠不休,終於累倒了,她病得很重,幾乎已經到了亡陰的境地,天命不學醫,天一的醫術竟救不了她,當時兩人實則已經對這聰慧美麗善良的女孩情根深種,他們豈能看著這女子去死,所以便自作主張帶迴了三清山,請空道出手救治。


    山中歲月枯寂,原本在山下的時候兩人心係災民倒還能將心裏的感情壓製住,一迴到山中,兩人的感情再也無法壓製了,龍虎堂雖然是修道中人,但並不禁欲(道家和道教是不同的概念),當時的天一雖然已年近五十,可依然瘋狂的愛上了這小自己二十多歲的女子,而宮本晴子則對兩師兄弟都一樣的好,看著兩個都喜歡,也沒有明確表示愛上誰,三人就這樣奇怪的在一起。


    這樣微妙的平衡終於有一天被打破了,終於,在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天一為大雨所阻,留在了宮本晴子的房間,兩人效仿先賢之間隔了一碗水過夜。


    第二天,天一醒來出門,剛巧碰到了前來探問的天命,天命嫉妒欲狂,他本就是性子孤僻,根本不相信天一的解釋,憤然甩袖而去,將自己封鎖在房內再不出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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