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歡疼的緊蹙著眉頭,聽到喬逸帆的話,瞬間忘了疼,有些發愣地望著他。


    助產師反應過來,不滿催促:“就算是丈夫也不行,我們這兒不能陪產。”


    喬逸帆雙眼射出冷光,“在美國怎麽可以?”


    助產師瞧了眼他身上不甚合體的舊衣服,又看了看顏歡不上檔次的孕婦裝,輕視地哼一聲,“有本事就到美國去生呀,來我們這兒做什麽?”


    喬逸帆被氣的不輕,開口就要理論。


    卻被顏歡及時出聲阻止,“喬逸帆,你出去吧,我沒事的。”


    喬逸帆不放心,雙眼緊盯著顏歡不放,一波疼痛襲來,顏歡疼的直吸氣,頓時有氣無力地朝他擺手,不耐煩起來:“你趕緊走,我要生了。”


    她欲躺到產床上,喬逸帆走過去伸手直接用袖子使勁擦了擦,幹脆脫下外套準備鋪上去,發現外套是顏歡大表哥的,都洗的袖扣破了,他皺了皺眉,看到自己貼身穿著之前穿到花圃的白襯衫,便脫下來,鋪上去。


    他的動作很快,雪白柔軟的襯衫一下子鋪到了顏歡準備躺下去的產床上。


    顏歡怔怔看著,心髒抽了一下,迴頭去看喬逸帆時,他穿上了大表哥的舊衣服,一臉擔憂地望著她。


    她咬了咬唇,雙手不自覺攥住了身下的白襯衫,情不自禁朝他露出了一抹微笑,“喬逸帆,這是我第二次生寶寶了,我有經驗,我不會有事的,古時候的女人,還在家裏生孩子呢。”


    喬逸帆臉色並不好,看起來就跟疼的是他一樣,他彎腰捉住了顏歡的手,蹲到了顏歡的麵前,琥珀色的眸子似是透明的湖水,清粼粼地注視著顏歡。


    “顏歡,你不能有事,我不準你有事。”


    顏歡哭笑不得地眯了眯眼睛,肚子既痛,又被喬逸帆搞得心裏酸酸的,他這個樣子仿佛真的是自己的丈夫,他的言行舉止流露出來的緊張和在乎,令她心尖都跟著顫抖。


    “我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看在助產師眼裏,這兩人黏黏糊糊的,似是有說不完的話,反正生孩子的不是她,肚子疼的也不是她,她一點不急地摸出手機刷朋友圈,等著眼前的兩人磨嘰完了再說。


    “哎喲——”顏歡痛唿了一聲,喬逸帆緊張地看著她,顏歡卻是笑著拉起他的手擱在自己的肚皮上,眯著眼問他:“有沒有感覺到?”


    感受著掌心下的動作,喬逸帆震驚到頭皮發麻,手掌下,透過薄薄的肚皮,他感覺到有什麽在奮力地蠕動,仿佛要掙脫顏歡的肚皮,感覺有點嚇人。


    “顏歡——”喬逸帆的聲音都顫抖了。


    顏歡卻是一臉幸福的笑意,“是他,我們的兒子,他要出來見你了,你不想見他嗎?”


    喬逸帆一臉菜色,幹脆地搖頭,“你一定很疼,我不想讓你疼。”


    顏歡笑起來,語氣輕柔,“為了我們的孩子,疼一點有什麽關係,我真的很愛他,很期待他的出生呢。”


    上一次,她生菲菲時,在一家條件超好的醫院裏,到處幹淨衛生,醫生護士更是非常專業,可當時喬逸帆並沒有這樣親密地陪在她的身邊,而是在產房外和喬家姐妹站在一起等著。


    但在這重要的一刻,因為他的緊張和關心,她心裏豎起的防線崩塌了,禁不住對他繳械投降。


    “唔……”腦袋裏掠過萬千思緒,肚子忽地劇烈痛起來。


    喬逸帆明顯感覺到手掌下的動靜很大,起起伏伏,他感到害怕,趴在顏歡的肚子上,衝裏麵大喊:“喂,臭小子,你給我安靜點,不準弄疼你媽媽。”


    顏歡一邊疼的皺眉,一邊咧嘴大笑,“他不弄疼我,怎麽出來啊?”


    “啊啊……”疼痛越來越加劇,喬逸帆覺得掌心下的臭孩子非但不聽話,似乎還有鑽破他媽媽肚皮的趨勢,他嚇得迴頭去找助產師,一眼看到她在優哉遊哉地刷手機,氣的霍然起身,劈手奪過她的手機,衝她吼:“沒看見我老婆有多疼嗎?”


    助產師輕描淡寫地瞥了眼喬逸帆,伸手搶過自己的手機,“女人生孩子本來就很疼啊,你要是心疼,怎麽沒見你做好避孕?”


    喬逸帆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助產師看了看顏歡開始變得蒼白的臉,沒好氣的去看喬逸帆,“你到底出不出去?”


    喬逸帆看了看痛的扭成一團縮在他襯衫上的顏歡,心也跟著揪成了一團,他飛快地上前捧住顏歡的臉,用力地在她額頭印下一吻,伏在她的耳邊低語:“顏歡,我失去了愛人的感覺,但我知道我不想失去你和孩子,你不能有事,否則我會恨自己一輩子。”


    顏歡聽著,睜開眼深情地看了看他,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我和孩子都會沒事的。”


    喬逸帆這才抽身走出了產房。


    助產師拿出一次性手套戴上給顏歡檢查了一下宮口,發現才開到三指,淡定地抽掉扔進垃圾桶,淡淡說:“還早,你要不下床走動走動。”


    顏歡緊咬著牙,“可是我已經很疼了。”


    助產師見怪不怪地看了看顏歡,“我知道你很疼,可是宮口沒開到八指,離生還早著呢,你現在不要叫,省點力氣,否則等過會兒沒力氣生。”


    顏歡立刻抿著嘴角,逼著自己不叫出聲。


    助產師打開門,悠閑地走了出來,喬逸帆迎麵攔住她,急聲問:“生了嗎?”


    助產師無語地看了看他,“沒有,還早著呢,你進去把她扶去爬爬樓梯,這樣生的快些。”


    喬逸帆一愣,抽身就進了產房,看到顏歡坐起了身,正在吃力地穿著褲子,他走過去幫忙,她別扭地推他,頭低到了胸口,他拉著她站起身,彎下腰幫她整理好褲子。


    顏歡頭皮發麻地仰頭看他,他莫名其妙地矮下身子,與她平視著,問:“顏歡,你感覺怎麽樣?那個神經病要你去爬樓梯,別聽她的,我送你去好的醫院。”


    顏歡抽了抽嘴角,肚子突然一痛,她不得不抓住了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氣,歪著頭對他說:“喬逸帆,我要去爬樓梯,你帶我去。”


    喬逸帆臉色一僵,十二萬分不同意。


    可顏歡非常堅持,孕婦最大,他隻得攙著她往外走,走廊裏沒什麽人,顏歡指了指樓梯口,喬逸帆扶著她慢慢朝前走,一波疼痛襲來,顏歡疼的彎下了腰。


    喬逸帆忽地打橫抱起她,抱著她走到了樓梯口,上上下下地爬樓梯,顏歡啼笑皆非,雙手無力地捶著喬逸帆的胸口,“是我要爬樓梯,你這是做什麽?”


    他抱著她,一步一個台階走上去,又轉身走下來,像個充滿力量的大力士。


    “我走你走,不都是在爬樓梯嗎?”喬逸帆說的理所當然。


    顏歡真是被他打敗了,掙紮著堅決要下地,喬逸帆沒辦法,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地上,她一隻手扶著扶手,一隻手緊抓著喬逸帆的手,偏首,定定地注視著喬逸帆,有眼淚不自覺流出了眼眶。


    喬逸帆慌了,以為她是疼的受不了了,急的額頭直冒汗,不停地叫她的名字,說她受苦了,罵她肚子裏的孩子不乖不聽話。


    顏歡聽著,眼淚流的更兇。


    從第一次得知自己懷孕時,顏歡就從沒奢望過自己生產時喬逸帆會陪在她的身邊,後來長長的孕期裏,她也是這麽認為的。


    每次來產檢看到別人身邊有老公陪著總是很羨慕,可是當著媽媽的麵,她並不能表露什麽。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怨不得任何人。


    可是沒想到,此時此刻,當她疼到不想動時,喬逸帆就陪在她的身邊,不但安慰她,還說了些從未說過的情話。


    甚至做一些可笑又令她感動的事情。


    這些,都是她從未預想過得。


    “喬逸帆,不準你罵我肚子裏的孩子。”聽他不停地奚落孩子,顏歡不高興起來。


    喬逸帆無奈,“好好,我不罵他罵我自己行了吧。”


    顏歡睜大眼,“罵你自己什麽?”


    喬逸帆捉住顏歡的手,讓她用力打自己出氣,“是我不好,是我讓你懷孕的,你應該打我。”


    顏歡盯著他,嘴角微微抿起,輕輕搖頭,“不,我從來沒怪過你,相反,我心裏甚至是感激你的,我知道這場愛一開始就不可能有結果,你無意中給了我一個孩子,讓我從此以後有人相伴,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喬逸帆呆住了,大手理了理顏歡雜亂的發絲,“顏歡,你太傻了,你這麽好,我根本配不上你。”


    顏歡吃驚又意外,這根本不像是喬逸帆說出口的話。


    “不,你很好,我愛的喬逸帆表麵冷酷,內心卻很善良柔軟,那個才是真正的你。”


    兩人絮絮叨叨地說著,喬逸帆有意分散顏歡的注意力,專挑一些顏歡愛聽的話說給她聽,說到後來,講到兩人在一起的歡-愛,顏歡被他逗得傻笑。


    樓梯上,兩人爬上爬蝦。


    二十分鍾後,喬逸蓉突然找了過來,看到兩人,呀了一聲,又去看顏歡的肚子,急聲問:“你們在這兒做什麽啊?不是說顏歡要生了嗎?”


    見到喬逸蓉,喬逸帆鬆了一口氣,“助產師和護士都帶來了嗎?”


    喬逸蓉點了點頭,上前扶住顏歡,柔聲問:“你感覺怎麽樣了?”


    顏歡哎喲了一聲,彎下了腰,苦著臉答:“我覺得自己要生了。”


    喬逸帆立刻抱起她,往產房走。


    顏歡圈住喬逸帆的脖頸,雙眼緊緊盯著他,“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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