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修白欲坐上駕駛座時,被羚拉住,“你情緒不穩,不宜開車。”


    虞修白沒說什麽,兀自坐到後座。


    言均依言開車,前往雍景天下。


    三人心事重重,沒注意到一輛黑色寶馬始終跟著他們。


    半個小時後,他們到達雍景天下。


    看著一排排獨棟別墅,羚不禁有些愁眉不展,這麽多房子,要怎麽找?


    下意識看向虞修白。


    他沉著臉,一副深思的模樣,忽然,他伸手跟她要手機,她愣愣地把手機遞給他,他翻看她的電話簿,問:“你沒有皇甫哲的號碼?”


    羚搖頭。


    虞修白把手機還給羚,讓她打電話給顧媽詢問皇甫哲的號碼,就說公司業務上有點事想找他幫忙。


    羚雖覺疑惑,但仍然聽從虞修白的安排,如他所說打電話給顧媽,言明目的後,顧媽一陣笑,“這個忙阿哲一定幫得上,他可是商業能手……”


    一通誇獎後,顧媽報出了號碼。


    羚覺得這個號碼有些熟,眼角餘光瞥到虞修白陡然陰沉的神色,心裏一緊,立刻想到了什麽。


    這個號碼……就是出現在顧寶貝通話記錄上的那個。


    “謝謝媽,媽知道舅舅住在雍景天下幾號樓嗎?”這下,不需要虞修白提醒,羚也知道該怎麽問了。


    “9棟,獨門獨院最豪華的那棟別墅。”顧媽不無自豪地說了出來。


    “嗯,謝謝媽,我還有點事,等下麻煩媽媽照顧一下兩個孩子,晚上我可能不迴去吃晚飯了。”匆匆說完這句話,不等顧媽再說什麽,立刻結束了通話。


    這時,虞修白已經示意言均把車開往9棟。


    眨眼功夫,車子停在了9棟門口。


    從外麵看,別墅門麵裝修的奢華至極,院子也獨運匠心地設計過,左邊是紫藤花架,右邊是一個水池,水池裏有幾尾小金魚,在裏麵遊來遊去。


    中間一條鵝卵石小道,兩旁是經過精心修飾的花園,花園劈出一腳做了涼亭,涼亭下有白色的圓桌和兩張椅子。


    隻是,此時大門緊閉,看起來沒人。


    虞修白直接上去敲門,卻是無人開門。


    言均皺著眉上前,“你這麽粗魯,人家以為你是壞人,聽到了也不會開門。”


    他斯文地摁門鈴,摁了好幾下,等了幾分鍾,同樣無人開門。


    羚繞著別墅走了一圈,突然發現有一個窗戶沒有關上,當即招唿他們過去,兩個男人互看一眼,也不講什麽粗魯禮貌了,直接翻窗進了別墅。


    羚也跟著進去。


    別墅內,很靜很靜,到處纖塵不染,觸目所及的家具極其奢華耀眼。


    三人商量了一下,分頭去找顧寶貝,一刻鍾後,找遍了別墅大大小小的房間,沒有見到顧寶貝的身影。


    樓梯腳下,三人緊皺著眉頭,一籌莫展。


    虞修白的神色尤其冷沉,目光銳利地在房內掃射,突然,他走向了樓梯的下方,那裏通常是死角。


    羚和言均跟過去。


    樓梯下,他們所站的腳下,居然鋪著地毯。


    誰家會在這種死角鋪地毯?


    虞修白彎腰一把掀開地毯,地毯下,赫然露出一個暗格,他拉開暗格,下麵是一個通往下方的樓梯。


    羚站在一旁看著,唿吸一下子被攫住了,似有一雙冰冷恐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心髒,令她喘不過氣來。


    虞修白的神色難看至極,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順著樓梯往下,言均也跟了上去。


    羚站在上方看著,深吸一口氣,緊跟著下到暗格裏。


    到了下麵他們發現空間很大,而且裝修很好,頭頂亮著燈,燈光朦朧昏暗。


    三個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一扇上了鎖的門上,虞修白發瘋似的衝過去,用力拉鎖,卻是拉不開。


    “寶貝——寶貝——”他隔著厚重的木板門朝裏大喊。


    裏麵似傳出了微弱的聲音,虞修白靜下來,聽到裏麵嗡嗡的似有人聲,隻是太微弱了,聽不清。


    虞修白轉頭四顧,在房間裏尋找,突然看到牆角有一根手指粗的鐵棍,走過去拿起來撬鎖。


    這鎖顯然是上好的材料做的,他和言均搞得滿頭大汗都未能弄開,虞修白氣極了,抬腳就踹門。


    羚見他神色陰鷙,眼底氤氳著紅色,心裏陣陣發緊。


    想到門內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寶貝,心裏更是煎熬,她這個與她沒有血緣的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顧少清。


    “修,你別太急,你和言均再試試。”


    虞修白深吸一口氣,緊緊抓著鐵棍上前,再次和言均撬了起來。


    兩個大男人臉色憋得通紅,就在羚心髒一陣緊過一陣時,哐當一聲,鎖開了。


    虞修白立即拿掉鎖,可是推門時,手卻抖起來。


    羚抬手覆到他的手上,歪頭看著他,“無論小妹遭遇了什麽事,我們都要幫助她,陪她度過。”


    虞修白微一點頭,這才輕輕推門。


    門縫一點一點在他們眼前拉大,房內的情景也呈現在他們眼前。


    房內空空蕩蕩的,當目光觸及那一張不合時宜的大床時,眼眶刺痛,而後,他們看到了顧寶貝。


    她穿著睡衣,縮在牆角,頭躲在裏側,害怕地大喊大叫:“禽獸,你又來做什麽?滾出去,滾出去!”


    聲音尖利悲痛。


    羚捂住嘴巴走過去,看到顧寶貝的腳上赫然有著一副腳鐐,白嫩的皮膚已經被鐵鑄的腳鐐磨破了皮,流著血跡。


    聽到腳步聲,顧寶貝驚恐地慘叫起來,嚷嚷著:“別過來別過來。”


    羚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撲過去就抱住了顧寶貝。


    “小妹,是我,你的大嫂呀。”盡力掩住哽咽,安撫地出聲。


    顧寶貝突然抬起頭,震驚地看著羚,漂亮的眸子瞪的大大的,驀然推開她,“你快走,等下皇甫哲迴來,發現你在這兒,會殺了你。”


    羚搖頭,“不,他不敢的。”


    顧寶貝狂亂地點著頭,臉上的淚水像是雨水,嘩嘩直流,“會的,他就是個冷血的畜生,是世界上最惡毒兇殘的男人。”


    她一邊說著,一邊往牆上撞著自己的腦袋,嘴裏嘀咕著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虞修白控製不住蹲到她身邊,一把抱住了她。


    顧寶貝聞到了古龍水味,這味道刺激了她的神經,令她失控地全身顫抖起來,瘋狂地拍打著虞修白。


    虞修白鉗製住她的雙臂,心疼地開口:“小妹,你好好看看我,我是個大哥呀。”


    “胡說胡說!我大哥要還活著,他一定會殺了皇甫哲,我就不會被他這麽欺負了,嗚嗚……大哥大哥……”


    她悲痛欲絕地哭起來,又拿頭去撞牆,被羚和虞修白拉住,這才免於她自殘。


    “小妹,他真的是你的大哥,你好好看看他的眼睛,他真的是呀。”羚悲憤地死死咬著唇角,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顧寶貝真的去看虞修白的眼睛,虞修白眼神堅定地直視著她,緩聲說:“你五歲的時候,有一次爸爸給我買了一支鋼筆做生日禮物,你嚷嚷著也要一支一模一樣的,可是爸爸說你還小不需要拒絕給你買,結果你把我的鋼筆偷走藏到了書房的一本書裏,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顧寶貝驚異地瞪著虞修白,臉色驚疑,充滿不可思議,半晌,她半信半疑的問:“那本書是什麽名字?”


    “《皮皮魯傳》。”虞修白立即答。


    顧寶貝徹底呆住了,看著虞修白,張嘴,卻是半天說不出話,眼淚,更加洶湧地飆出眼眶,半晌,嗚咽一聲撲進了虞修白的懷裏。


    哽咽著,低語著,問他這些年去哪兒了,為什麽不早點迴家?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她?


    “哥,我好害怕,我……懷孕了,不知道孩子是誰的……”


    虞修白渾身瞬地繃緊了,抬頭,目光陰森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言均,出聲:“你報警,我要讓皇甫哲坐牢。”


    “不——不要,哥,不要報警。”


    虞修白拂開顧寶貝臉上亂糟糟的發絲,眼神堅定地注視著她,無形中給予她活下去的勇氣和力量,靜了一會,才問:“為什麽?”


    “這種事……要是讓外界知道,我就活不下去了,尤其是皇覺……”提起皇覺,她的眼淚又止不住地直流。


    琉璃眼內,似有流不盡的汪洋大海。


    虞修白低垂著頭,似是在掙紮,羚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臂,他看她一眼,她輕輕點頭,再看向顧寶貝時,便輕聲答:“好,但我絕對不會輕饒他。”


    始終站在一旁的言均,在聽聞虞修白的身份後,臉上露出不可置信,沉澱了半晌心裏才平靜下來,上前,把一把別致的小鑰匙遞給虞修白。


    “我剛剛在主臥室的床頭櫃上看到的,覺得不同尋常,順手拿了過來。”


    虞修白接過鑰匙,解開顧寶貝腳上的鐐銬,扶她起身,顧寶貝卻是站不穩,身子軟軟地往下墜,她緊抓著虞修白的手臂,低聲要求:“送我去醫院,我要去做人流。”


    虞修白身子一僵,“你真的想好了,畢竟……”他不知道該怎麽說。


    顧寶貝搖著頭,“就算我死也不要這個肮髒的孩子。”


    虞修白看一眼羚,羚也是一臉的躊躇,倒是言均當機立斷的插話,“聽寶貝的吧。”


    三人帶著顧寶貝往外走。


    言均走在最前麵,忽然看到樓梯上有個身影鬼鬼祟祟地跑了上去,連忙出聲喝止,對方沒有停住,反而飛快地在視線內消失。


    虞修白立即拿出槍,神色冷寒地問:“是皇甫哲嗎?”


    言均搖頭,“看身形和衣著是個女的。”


    ……


    跑出去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陶柔。


    陶柔從景和公寓一路跟蹤他們的車來到了這裏,好奇地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當他們下到暗格,她忍不住也跟了下來。


    然後,聽到了顧寶貝和虞修白的對話。


    她整個人都傻住了。


    虞修白說他是顧寶貝的大哥?


    顧寶貝的大哥是誰?不是死去的顧少清嗎?


    可是,他說自己就是她的大哥,還說了一件隻有他們倆人才知道的小秘密,顧寶貝確認他就是顧少清。


    虞修白是顧少清,這個事實在她腦袋裏像是陀螺,不停地旋轉,旋轉,轉的她三魂六魄都聚不齊。


    難怪,難怪她見虞修白的第一麵,就莫名生出不一樣的情愫。


    難怪他跟羚那麽有默契,原來明明就是顧少清。


    他們一直都瞞著她這個秘密,一直瞞著她。


    心情,無法言喻的複雜,有惱恨,有狂喜,有期待,有渴望,曾經對顧少清所有的奢望,像是被澆了汽油,一下子在心裏熊熊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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