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夜色下,他們像許多煲電話粥的男女一樣,身處不同空間,不約而同地緊握手機,聽著彼此的唿吸聲。


    羚很想說點別的,有關他四年裏的經曆,有關虞修白這個新身份,尤其是他為什麽要隱瞞,可是隔著空間和時間的距離,千言萬語梗在喉間,竟是吐不出半個字。


    “我不方便過去看你,你好好保重,有事發信息給我。”在彼此沉默足足五分鍾之後,虞修白輕輕揚聲,溫潤的話飄進羚的耳朵裏。


    病房的窗口,羚看了看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沉重和失落。


    偏首,看了看戴著固定支架的左手臂,這東西,不知道要戴多久?


    想了想,舉起手機放在耳邊,而後打開門,兀自說著自己的話:“好,我等下就到樓下,你等我。”


    她做出要出門的樣子,門口的保鏢果然攔著她,她氣勢十足地揮了揮手機,大聲說:“是你們少主叫我下去的,他就在樓下等著我,說要給我一個驚喜,讓他等急了,不高興了,你們擔得起責任嗎?”


    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麵無表情地相互對視一眼,就在羚悄然屏住唿吸時,突然動作一致地閃身讓開。


    羚神色欣然,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等下我替你們美言幾句,讓你們加薪升職。”


    原本以為會傳來道謝聲呢,迴頭一看,兩個保鏢竟悄無聲息地在跟著她,她詫異極了,美目眨了眨,“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為首的保鏢低頭,答:“少主說過了,無論麵對什麽情況,都要保護陶小姐。”


    羚咬牙,“不要一口一個陶小姐,那個可愛的小姑娘莫莫是我親生女兒,我已經是大媽了。”


    兩個保鏢依舊是麵無表情,低著頭,為首的應:“在少主眼裏您是小姐,就是小姐。”


    羚磨牙霍霍,暗暗誹謗。


    轉過身,加快腳步衝進電梯裏,在保鏢還未進來時就摁下了下行鍵,下去時,耍了個小聰明,特意停在二樓。


    誰知電梯門一打開,保鏢大哥竟守著外麵,她連忙關上門,下到樓下,保鏢小弟正守著,她氣極了,出了電梯門,急匆匆往外走,嘴裏還不忘對著手機嬌聲喊著:“四爺,我來了,你藏在哪兒呢?”


    外麵的路燈很亮,還有病人在下麵散步,羚加快腳步,專門挑幽靜的小徑走,好不容易找到一片茂密的樹叢,身子往裏一矮,躲了進去。


    兩個保鏢大哥在樹叢外跑來跑去的到處找,她緊張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睜大眼看著外麵的動靜,為首的那個一臉緊張,見找不到她,摸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羚心裏暗叫糟糕,一定是打給喬逸帆的。


    當即朝著相反的方向貓著身離開,其中有一次不小心刮到了支架,疼的她都快哭了,不過最終是擺脫了保鏢的監視。


    打車,一路到達希爾頓酒店,付款後,直奔大堂。


    她還穿著病號服,在大堂裏顯得特別紮眼,她誰都不看,跑到前台問到虞修白的入住房號,而後衝進電梯。


    “虞修白,你出來。”走出電梯時,她撥通了他的電話,一接通,便頤指氣使地開口,她很快找到他的房間,站到了他的門口。


    虞修白打開門,一眼看到陶羚,驚得手機一落,抄手把她扯進了房內,避開她的傷處攬住她,低低的問:“你怎麽來了?”


    羚眨了眨眼,什麽都不說,手裏的手機沒地兒擱,她順勢放進虞修白的西服口袋裏,而後抬臂圈住他的脖頸,往下拉,踮腳,吻上他的唇。


    熟悉的,記憶中的味道。


    不錯,獨屬於顧少清的清冽芬芳。


    唇舌交纏,難舍難分,一時之間,周圍的溫度迅速攀升,空氣中響著曖昧的喘息聲。


    “大老板,誰呀?”宋洛聽到開門聲,好奇地過來看,一眼看到虞修白和羚抱在一起,難分難解地熱-吻,吃驚地瞪大眼。


    下一秒,立刻轉過身,說:“你們繼續,當我沒來過。”


    他剛欲走開,卻忽然聽到空氣中響起一道響亮的巴掌聲,愕然轉頭,看到剛剛還在熱切地吻著他家大老板的陶小姐,竟甩手給了他一巴掌。


    虞修白也被打的怔住了,但沒有生氣的痕跡,隻平靜地注視著羚。


    她能跑來見自己,他已經難掩激動,更何況她一見麵就吻了他,他隻覺得幸福來得太快,有些接受無能。


    “我吻你,是因為我還愛著你。”


    “我打你,是因為我的苦苦等候,換來的是你的隱瞞身份,你根本就是在無視我的痛苦,是在傷害我。”


    羚控訴出聲,說著,眼圈兒紅了又紅,但她努力不讓自己流眼淚,畢竟,不管過程有多曲折磨人,他們最終還是重逢了。


    就憑這一點,她就不該哭。


    虞修白靜靜的,任打任罵,直到羚發泄完,平靜下來,他才鬆了一口氣,抬手,溫暖的指尖,沿著羚的額頭滑過鼻子嘴巴,愛不釋手地拂過她的五官。


    半晌,他心疼的歎息,“你瘦了很多。”


    羚挑眉,出口:“你變了很多。”


    虞修白一怔,英俊的臉上浮現一抹猶疑,不甚自信地問:“那你喜歡嗎?”


    羚咬唇。


    她沒法看到眼前的男人露出這種不自信的神情,他曾經是何等的驕傲不可一世,那場爆炸,卻把他變成了這樣。


    “你跟我說說,這四年裏你到底經曆了什麽。”


    羚拉著他,往裏麵的客廳走去,宋洛早就自動自發地消失了,他們麵對麵坐在沙發上,隻有他們兩人。


    羚露出催促的眼神,讓虞修白快講。


    虞修白盯著自己發白的指尖,靜了半天,好似不知從何說起,又像是不願提起。


    羚咬著下唇,猜到那段時光一定布滿陰鷙和痛苦。


    “我毀容了……”


    長久的沉默之後,這是虞修白說出口的第一句話。


    羚渾身繃緊了,雙手扭絞在一起,緊緊地注視著他的眼睛,聽到他艱難地繼續說:“我跟汪美珊的經曆相似,不同的是把我救起來的是個豪門千金,她叫虞修清,是虞修白的姐姐。”


    “她是美國華裔,當夜剛好在瀾江遊覽,巧的是她本人是個出色的外科醫生,見我傷勢嚴重,便想法子把我帶到了美國,這期間,我都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


    “足足三個月後,我才醒過來,那時剛好虞修清的弟弟死了,虞修清自作主張把他的臉給了我,她親自做主刀醫生,完成了臉部移植手術,她是個追求完美的人,順便把我身上的疤痕全部去除了,變成了真正的富家子弟虞修白。”


    “可是移植手術並非這麽簡單,不久之後,我的身體便出現了排異反應,臉部時常疼痛難忍,更恐怖的是臉上的皮膚會發黑,好像要整個脫落一樣,我不敢照鏡子,我不認識鏡子裏的那個人……”


    “為了控製排異反應,我隻能吃免疫抑製劑,這導致我的身體出奇的差,一點點傷風感冒都能崔誇我,讓我躺在病床上起不了身……就這樣,反反複複地治療,花了將近四年的時間。”


    羚聽得出,虞修白在盡量的淡化事情的經過,他說的那麽的輕描淡寫,無關痛癢,似乎講述的是另一個人的事。


    然而,其中的心酸和忍耐,光是想一想,都令她感到揪心和心疼。


    情不自禁起身,跪到他麵前,臉頰,深深埋進他攤開的手掌心,眼淚,撲簌簌地落進他的指腹間。


    “對不起,我沒能在你身邊,沒能替你減輕痛苦。”


    虞修白摸著羚的秀發,低頭淺笑,“傻瓜,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不——羚在心底啜泣。


    他的臉看起來是沒事了,可是,他仍然在偷偷地吃免疫抑製劑,他的免疫係統遭到抑製打擊,一旦生病,哪怕一個普通的小感冒,也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隨時會死去。


    “虞修白,你給我聽好了,我要你好好地、好好地保重自己,千萬不能再生病,不能發燒、不能感冒、不能咳嗽……一切病原體,必須遠離。”


    虞修白笑笑,“好,我盡力做到。”


    他們一唱一和,美好弱化了危險。


    他們心知肚明,他們小心翼翼。


    “你的手臂感覺怎麽樣?還疼嗎?”虞修白忽地問,他也找過羚的主刀醫生詢問過,但對方拒絕吐露。


    羚不想他擔心,若無其事地笑起來,“沒事啊,已經不是很疼了,等過段時間就能好了。你不知道我多想出院,多想迴家。”


    虞修白看著她,目光逐漸變深,忽然說:“有關譚子維,有一件事我想讓你知道,也是我為什麽隱瞞身份的原因。”


    “是什麽?”羚睜大眼,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答案。


    就在這時,房門嘀的一聲被人打開了,他們愕然轉頭一看,喬逸帆快步走了進來,走到羚的麵前,立刻握住了她的右手。


    “跟我迴醫院,誰叫你亂跑的?”喬逸帆眉間滿是陰鷙,見羚和虞修白相談甚歡,臉色更是難看。


    羚甩不開他,惱怒迴擊:“我不是犯人,用得著你這樣看管我嗎?”


    “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全,這樣也讓你不高興?”


    “對,我很不高興,我隻是個普通人,不需要這麽大的陣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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